第44章 死亡微笑(3)
极其明亮的屋子,收拾的干干净净。一个人安详地躺在沙发上,他的脸上甚至还带着一缕微笑。
他看起来就像是睡着了。
脸上没有任何痛苦。
温知打开窗户,丝丝缕缕的雨落进来。他回头看了一眼沙发上已经死去的人。然后从这个地方离开。
等离开了那个人的家,他扯下手上的手套,丢到了离这里很远的一个垃圾桶里。
他翻了翻口袋,掏出烟来。这几天他的烟瘾越来越重了。他点燃了一根烟,中午的时候,还下着雨,这会儿晚上了,反而天晴了。
温知晃晃悠悠走在街上,像是一个孤独的行者。
他抽完了这根烟,随手拦了一辆出租车。报了一个地址,然后就闭上眼睛。
没多久,司机叫醒他。
温知付了钱,从车上下来,看着眼前的这个小区。
听秋说,安小狸的尸体就是从这里带回去的。
温知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准备转身离开。正好这时候,有两个年轻人从小区门口走出来。
一个浓眉大眼,阳光帅气。另外一个……苍白精致的脸,还有一双极其明亮的黑色眼睛。
温知周身的气息一变再变,就一瞬间,隔着这么远,他都能捕捉到那两个人身上有安小狸的气息。虽然只是微乎其微的气息……
刹那之间,温知就能够确认,他们之一就是尹星池,和尹星池的帮手。也就是他们杀了安小狸。
温知垂在身侧的手忍不住握紧,手背上的青色脉络都清晰可见。
温知闭了闭眼睛,等再睁开的时候,方才那些极度的仇恨憎恶不复存在。他就像是以往一样,很温和。他翘起唇角,然后往前走,和那两个人擦肩而过。
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就是陌路不相识的人。
尹星池正和古朴说着话:“我本来都要去上大学了,现在来看,也去不了了。”他絮絮叨叨说着,自己高中拼了命的考试,结果没想到快要等到大学录取,反而他自己不能去上大学了。
不仅如此,他连家都不能随便回。
今天扯了个谎,说古朴是他的朋友,来他家探望他的。他和爸妈说他来送古朴出门,其实是和古朴一起离开,那个假的尹星池依然替他待在家里。
有时候尹星池也会惴惴不安,他不能百分之百确认古朴是个好人。只能证明古朴现在没有害他的心思。他也知道自己的实力,根本没办法挣扎,只有被人摆布的命。
但是他也不知道,自己的命对于别人而言到底算什么。
他自问从小到大从来没有害过什么人,也没有做过什么不道德的事,不曾欺负过谁……
也不知道这一切都是为什么。
尹星池自顾自说着。
古朴的注意力却不在尹星池身上。他驻足,回头看了一眼刚刚擦肩而过的那个人。不知道为什么,擦肩而过的那个瞬间,古朴有一些怪怪的感觉。
尹星池说着说着发现身边的人不见了,他回过头,“古老板?你在看什么?”他顺着古朴的目光看,却没看到什么。
古朴收回目光,他笑了笑:“没什么,你继续说。”大概是他最近太神经质了,过于敏感。
“我说我再过不久,就应该去上大学了……”
——
季鸿坐在自己拿的小马扎上,周围还有不少老大爷。每天到了晚餐之后,就会有人来这儿下象棋、打扑克,他也来凑个热闹,在一边看一看。
他手里攥着一袋花生,另一个空的塑料袋放在他脚边。
他牙口还是不错的,嗑瓜子吃花生都没问题,因为这满口牙也换的差不多了。人上了年纪啊,哪儿哪儿都不好,这牙也坏了。掉的掉,拔的拔,镶了好多颗假牙。
季鸿两只拇指一捏,花生壳就裂开,他再翻手一倒,圆溜溜的花生就落在掌心里。他丢进嘴里,吃的欢快。
他看的正上头呢,感觉身后突然多了个人。
季鸿抬头看了一下,童歌就站在他身后。
“师傅。”童歌叫了他一声。
季鸿把花生装好,装花生壳的袋子也拿好。然后折起自己的小马扎,“走吧。”
路过垃圾桶的时候,他把装花生壳的塑料袋丢进去。
“师傅,我帮你拿吧。”童歌伸手。
季鸿也不跟他客气,把小马扎塞给他,花生还是自己拎着。他步子缓慢,“咱爷俩儿一起走走吧。”
虽然天色晚了,但是是个晴天。
“嗯。”
季鸿的背不似年轻时那么直,走路时忍不住佝偻下来,他两只手背在身后。“你有话说?”
童歌欲言又止。
季鸿皱起眉头,抬起脚踢了一下童歌的脚跟,骂道:“有话就说,有屁就放,别磨磨唧唧的。年轻时候性子就温吞,怎么这个年纪还这么招人烦。”
童歌被他骂了两句,反而定下心神。“最近千城里发生了很多事。”
“说吧。”季鸿看着路上的石子。
“城南的一个废弃门市房,发现了很多尸体,地下室里……很多尸块。”
“碎尸案?”季鸿挑了挑眉。
“嗯。”童歌应声,“没有线索,根本无从查起。死者们的身份倒是确认了,男的女的都有,根本就是……无差别杀人。”
季鸿问他:“有烟吗?”
童歌一愣,摇头,“西岚不喜欢我抽烟。”
季鸿脚步一转,换了个方向走。“你继续说。”
“这个案子很大,我们很多人已经不眠不休地去查了。可是根本没有任何头绪,没有证据,线索链就像是不存在一样。这阵子我一直加班,查来查去,连我自己都开始怀疑,好像‘不存在’凶手。如果不是因为尸体,我都怀疑这是假的。”童歌连续加班很久了,他已经不眠不休好几天了,整个人的精神状态倒是没有特别萎靡,不过他还是忍不住开始自我怀疑。
路灯一盏接着一盏亮起来。
季鸿看了他一眼,“尽你所能。”
童歌整个人都在一种紧绷的状态,像是一根随时可能崩断的弦。他不知道是凶手太高明了,还是他自己的能力太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