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从各处搜集来的其他资料,根本无助于调查员把某件事情搞得更清楚一些。相反地,一切越来越乱作一团,以侍者证词为参考,死者的书信看起来就更加无从解释。有时他们就像两个情人正常地通信,甚至她埋怨他的举动时也很正常。但是,有时这种情人关系又踪迹全无,从简短的便笺中特别清楚地表明,他们之间不过就是一种妓女与嫖客的普通关系罢了。
在日期稍晚的便笺里,她写着“无论发生什么,我都要爱你一生一世”之类的话,而他却在上面给她留了酒店的地址,还补充说:“一切都没问题,条件还和上回一样好吗?”调查员看着这些,根本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句话的含义可以用两种方式来解读。可以想成是停留的时间,一个或两个晚上,但更多的时候是暗指报酬之类的事。而且不止于此,时不时还冒出“应召女郎”一词,看起来好像他不管合不合适,都按捺不住想用这个词。
而且,在稍早的书信里,她还引用过他的话,从中看得出来,他写过正常的信,诉说他忍不住想见她,他想念过她,诸如此类。显然,在他们长期交往的最后阶段,情况才发生了改变。
仔细推算可以得出,他们的关系维持了五百个星期左右,而在最后的五十二个星期里变化才发生了。“应召女郎”一词,像是一座界标,恰恰出现在了他们死前第四十个星期的时候。
“我承认,你给过我无限的幸福,”她在其中一封信里写道,“但是你残暴的神经质同样毒害了我的生活。”
她一直为此抱怨个不停,甚至,在二〇〇〇年的一封信里,她对他提到:也许,和他在一起唯一令她感到十分幸福的时光就是巴尔干打仗的那一年,当时,他显然是把精神压力都搁在了别的地方。“塞尔维亚一屈服,你就好像不知该干什么似的,又冲着我来了。”
最后这段话使得阿尔巴尼亚的调查员相信,他们已经找到了解释其中一个谜题的关键,即塞黑情报机构监视贝斯弗尔特·Y的原因。由于在斯特拉斯堡、布鲁塞尔,以及大多数的世界人权中心贝斯弗尔特·Y有很多相识,理所当然地,他不仅被列入给南斯拉夫制造麻烦的那一类人,而且从某种程度上说,还可能被视作得为南斯拉夫遭轰炸负责的人。
至于为何战争结束之后许久才开始监视这个问题,困惑当时就解开了。正是在战后,怀着对惩罚和肢解南斯拉夫的些许懊悔,试图重新审视真相的行动才得以展开。轰炸是错误的,这一期待让数以千计的人要么欢欣鼓舞,要么沮丧绝望。
在这一日益高涨的浪潮中,污蔑贝斯弗尔特·Y以及所有参与搞垮南斯拉夫的人,算是理所当然的事。就像从他女朋友的书信里可以看出的那样,贝斯弗尔特心中激荡着病态的怒火,不把南斯拉夫搞垮,他就永无宁日。除此之外,女朋友或许算是他的动力源泉,那也顶多只是个普通的妓女罢了。
阿尔巴尼亚的调查员尽管不愿意接受,但是他们猜测,塞尔维亚人说的一部分事情,特别是与贝斯弗尔特·Y的情人相关的部分,很遗憾,多少像是实情。调查人员为了证实,把旅行社、酒吧和酒店的游泳池又逐一探访了一遍,甚至连死者狭小寓所的地下室里还存放着的几个纸箱也没有放过。
调查过后,他们头脑中的困惑,不但没有驱散一星半点儿,反而越发升级了,甚至他们打心眼里怀疑涉案的不是一名,而是两名被侦查员错误地混为一谈的女子。
他们更宁愿相信这一点,但是令人失望的是,他们越来越确定,拥有惊人魅力的那名年轻女子,他们从书信和其他人的证言,尤其是私密的照片中了解得一清二楚的那名女子,她的身后没有藏着掖着什么人,只不过她还有另一面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