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聪慧而勤奋的学霸
玄奘自幼聪明有教养,“幼而珪璋特达,聪悟不群”,“又少知色养,温清淳谨”(1)。八岁时,父亲坐在几案旁向他口授《孝经》,讲到“曾子避席”,玄奘忽然整理衣衫站起身来。父亲不明原委,他解释道:“曾子听到老师的教诲后避席而立,我今天尊奉父亲的慈训,怎么能够安坐呢?”父亲听了很高兴,知道他将来功业必有所成,于是召集家族众人,遍传此事。众人都祝贺说:这是您的“扬乌”(2)。从那以后,玄奘熟读经典,爱古尚贤,非雅正之书不读,非圣贤之风不学,不与幼童为伍,不与市井之徒结交,即使门外钟鼓嘈杂,歌戏大作,大街小巷士女云集,他都不会多看一眼。
父母过世以后,已在东都洛阳净土寺出家的二哥陈素将玄奘带在身边,开始教他佛教知识,为将来出家做准备。玄奘天资极高,进步神速,十一岁时就能口诵《维摩经》《法华经》等。他十三岁时,隋朝的大理寺卿郑善果受皇命在洛阳收度一批僧人,他因年幼未能入选,失落地站在公门之外。郑有识人慧眼,看到他便深感惊奇,问答几句后,“深嘉其志,又贤其器貌”,将他特别录取。
出家之初,寺里有一位景法师讲《涅槃经》,还有一位严法师讲《摄大乘论》,玄奘都听得非常入迷,听一遍就基本能记住,两遍之后已经完全通晓。众人惊异不已,让他登座复述,玄奘剖析深入,抑扬顿挫,几乎和老师别无二致。
当时正值隋末大乱,玄奘兄弟二人逃难到长安,但长安同样兵荒马乱。二人又听说许多著名的法师都避居四川,便经由汉中入蜀。玄奘一生过的都是勤奋的生活,途中他仍跟随空法师和慧景法师研读《阿毗昙论》《摄大乘论》等。
兄弟二人在成都逃难的三年里,住在空慧寺,听道基法师讲《阿毗昙论》,听宝暹法师讲《摄大乘论》,听道振法师讲《迦延》,数年内便熟习佛学各部学说。兄弟两人无论是佛经还是儒、道二家经典,都兼修并蓄,人品又好,深受蜀人钦慕。唐武德五年(622年),玄奘在成都受具足戒,正式成为一名佛教僧人。随后,他不顾兄长的劝阻,乘船沿江下行,前往荆州、扬州、赵县、安阳诸地游学,武德八年(625年)才又回到长安。在长安期间,他经常与两位高僧辩论,前辈对他大为赞赏,说:“你可谓是佛门千里马,将来成就不可限量,可惜我们这些老朽见不到了!”从此,他誉满京城。
中国近代著名的佛教学者汤用彤曾说:“计玄奘大师在国内受学十三师,俱当世名宿。大师学之弘深,盖可想知”;又说:“其未西游以前,几已尽习中国之佛学。”
唐贞观十五年(641年),在玄奘即将离开印度返回大唐时,他迎来了人生中最为辉煌的一次辩经。戒日王在都城曲女城举办盛大的宗教集会“曲女城大会”,请他登坛讲经,以示大乘佛法的精妙。这场大会印度佛教才俊云集,盛况空前。印度十八国国王,大小乘僧三千余人,婆罗门及尼乾子外道僧两千余人,那烂陀寺僧人一千余人到场。
这场辩经的规矩是“若其间有一字无理,能难破者,请斩首相谢”,玄奘连续讲了十八天,任人问难,但六千余名僧众,无一人能予诘难。辩经结束后,戒日王请玄奘乘大象四处游行,庆贺他的成功,一时间名动天下、光耀夺目。
玄奘最过人之处,在于他不为外物所动。经历过曲女城的风光,他依然选择冒险回国,并在从贞观十九年(645年)五月到麟德元年(664年)正月他逝世前一个月的十九年里,率领一众学问僧进行了我国佛教史上最著名的一场翻译事业。《大慈恩寺三藏法师传》(以下简称《法师传》)写他“专务翻译,无弃寸阴”,每天二更后才停笔,三更睡下,五更又起。这样的工作强度,产出惊人。据《开元释教录》记载,玄奘翻译的经书共达75部,合计1335卷,若将《大唐西域记》计算在内,就有76部,1347卷之多(3)。不仅数量巨大,而且质量超群。在玄奘之前,佛教经书的翻译是先依着梵文的语序直译出来,再按汉语的习惯句法翻译,后由译者理顺文句,当中往往增删,有违本意。但玄奘不同,他精通梵文,本人又极聪颖,所以“今所翻传,都由奘旨,意思独断,出语成章,词人随写,即可披玩”(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