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小闹日记·第1辑·成长篇:加油,你不可以输给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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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奶奶为孙儿求情

事情后来怎样了呢?

那天被带到警察局后,警察开始审问张博爱。张博爱对抢劫事件供认不讳,本着坦白从宽的原则,他还主动交代了一些细节。由于张博爱未满14周岁,抢劫的金额不多,不能判刑,所以,在爷爷写下保证书后,张博爱便被带回家教育。

张博爱被警察带回询问,这件事,在乐多多小学传得沸沸扬扬。不仅同学们议论纷纷,得到消息的家长们也众说纷纭。过了几天,学校方面做出了回应。这不,宣传栏中张贴着一则通告。

通告

我校五(3)班学生张博爱多次抢劫小学生,严重违反了《学生守则》,毁坏了我校声誉。校领导经过商议,决定严肃处理。乐多多小学将提出申请将其送入工读学校。

学校教导处
×月×日

第二天,张博爱却意外地出现在校园里。他背着黑色的书包,耷拉着脑袋,双手无力地下垂,整个人看起来就像一条蔫蔫的腌茄子,和昔日那副嚣张模样完全不同。

在张博爱左手边,还有一位老人,那是张博爱的奶奶。老人家头发花白,佝偻着腰,眉头紧锁,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此时学校已经放学,除了值日生外,其余学生都已经回家了,偌大的校园里看不到一个人影,显得空荡荡的。夕阳的余晖下,梧桐树投下张牙舞爪的影子,似乎要抓住那些晚归的孩子。

张博爱和奶奶穿过空荡荡的校园,直奔五(3)班班主任所在的办公室。

很快,祖孙二人和班主任一同朝校长办公室走去,班主任还和奶奶交谈着什么。此时,奶奶脸上的愁云更密了,好像心情又沉重了几分。至于张博爱嘛,倒看不出有什么变化。

胡小闹是今天的值日生,打扫完教室,扔垃圾的时候,恰好看到三个人的背影。

张博爱?!胡小闹吃惊不小,他来学校做什么?强烈的好奇心被调动起来了。如果不解开这个谜团,胡小闹心里就会痒痒的,就像有成千上万只虫子爬。他匆匆忙忙扔掉垃圾,鬼鬼祟祟地跟踪起了三个人。

校长办公室里,传出奶奶苍老的恳求声,“校长,希望你能再给张博爱一次机会,让他继续在这儿上学。我的儿子在劳教所,我不希望自己的孙子再去工读学校。我相信博爱能够改正错误……”

这时,胡小闹就躲在校长办公室的门外面。他就像一只准备去偷油吃的小老鼠,骨碌骨碌转着眼珠子,警惕地扫视了一圈,确定没有被人发现,才悄悄把门推开一条细缝,通过这条细缝,他可以看到办公室里的情况。

喏!办公室里,校长面门而坐,班主任站在校长身边,而奶奶背门而坐。张博爱呢,低着头,正对着校长,站在奶奶的旁边。

原来奶奶是想让张博爱继续在校园读书呀!胡小闹的好奇心终于得到了一丁点儿满足。他竖起的两只耳朵,像两个微型雷达,迫不及待地想要听到校长的回答。

只见校长缓缓地从座位上站起来,低着头,来回踱着步子。他脸色凝重,眉头拧成一个疙瘩,右手不停地捋着头顶上的头发(这是他思考问题时的标志性动作)。

半晌,校长才坐回自己的座位,严肃地说:“老人家,有很多事情不像你想的那么简单。事发当天,我接到了很多家长来电,他们说希望学校能够严肃处理这件事,所以……”

身为一校之长,也有身不由己的时候,现在不就是吗?校长很为难,一方面他不忍心拒绝老人家,一方面他承受着很多来自家长的压力。想想也是,如果你是家长,你愿意让自己的孩子和一个“少年抢劫犯”在一个班级、一个学校吗?

对于这一点,胡小闹深有感触。事发当天,他把这件事讲给妈妈听时,妈妈的表情很惊恐,她甚至说要帮胡小闹转学呢。家长都这样,大惊小怪的。

奶奶端坐在座位上,手放在膝盖上,默默地听着,规矩得就像是一个小学生。张博爱看了看奶奶,突然小脸一扭,对校长说:“这样正好,反正我也不想在这里上学了。”

这个张博爱,太嚣张了!即使面对校长,也不懂得收敛点。

“啪”一声,张博爱的话刚落地,奶奶“唰”地从座位上站起来,举起手,狠狠打在张博爱脸上。张博爱脸上立即出现了一座“五指山”,而奶奶的手停在半空中,颤抖着,好像整个人都在颤抖。

胡小闹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好像自己也挨了一巴掌,火辣辣的。如果真是那样的话,他肯定会哭得稀里哗啦,眼泪鼻涕横流。可是,张博爱吭都没吭一声,只不过那种和校长顶嘴的嚣张气焰瞬间熄灭了,他乖乖地低下了头。

校长、班主任就像突然被人点了穴一般,全都愣住了。

奶奶哭了,下巴哆嗦得很厉害,“我的儿子因为没文化而走上了歪路,我不想让唯一的孙子也跟他一样。”说完,奶奶做出了一个惊人的举动——“扑通”一声,跪在了校长面前。

“奶奶!”张博爱大声呼喊,跪倒在地,麻秆般的身躯抽动着,就像随风摇摆的落叶,眼泪也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滴紧接着一滴从他的脸上滚落下来。

胡小闹震惊得下巴都快掉到地上了,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张博爱流泪呢。被警察抓去的那天,他没有掉一滴眼泪;被奶奶重重地打了一耳光,他没有掉一滴眼泪;而看到奶奶给别人跪下,他哭得那么委屈,那么伤心,两只眼睛就像喷泉一样,泪水汩汩,直往外淌。

“吱扭”一声,校长办公室的门开了,像是被一股神奇的魔力驱使着,胡小闹鬼使神差地闯了进去。他的出现着实让大家吃了一惊。此时,班主任已经把奶奶从地上扶起来了。看到胡小闹,他厉声责问:“胡小闹,你怎么会在这里?”

胡小闹没有回答班主任的问题,而是十分真诚地对校长说:“校长,您就让张博爱留下吧,我们大家都希望他留下。”

校长没有追究胡小闹为什么会突然出现,而是问他:“谁希望张博爱留下?你们大家指谁?”

“张博爱是五(3)班的学生,当然是我们五(3)班师生都希望他留下!我相信,班主任也一定希望张博爱留下。”

“嗯。”班主任认真地看了胡小闹一眼,重重地点点头。

“好。”校长的眼中突然闪现出一丝亮光,“口说无凭,我要听到五(3)班全体学生的心声。在此期间,张博爱可以暂时回到五(3)班继续上课。”

其实,善良的校长早已经被张博爱祖孙二人感动了,他这么说,只不过是给自己找个台阶下。

“一定会的。”胡小闹郑重地点了点头,眼神坚定,似乎在做一个承诺。

胡小闹日记

×月×日 星期× 美丽的彩霞飘满天

等头脑冷静下来,回想刚才发生的一幕幕,我突然有些后悔。

后悔自己不计后果地冲进校长办公室。偷听别人谈话,这是多么不光彩的一件事呀!我却主动暴露自己。

可是,看到张博爱抱着奶奶痛哭的情形,我身体内好像有一枚炸弹,导火索在“咝咝”地燃烧着,烧得我全身滚烫……所以,我什么都没想,就冲进去,希望校长能够留下张博爱。

真后悔自己在校长面前夸下海口。全班同学真的都希望张博爱留下来吗?我真的能够让校长听到大家一致的心声吗?

可是,难道就要眼巴巴看着张博爱退学,走上弯路吗?我可不希望这样。虽然不喜欢,甚至有些厌恶他,但我也不希望他去工读学校呀!

现在想想,是他奶奶打动了我,是张博爱的眼泪打动了我,所以,我才会不顾一切地冲进校长办公室。

晚上,我接到班主任的电话。在电话里,班主任说,在家访时,他发现张博爱的另外一面——孝顺,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一直认为张博爱不是个坏孩子。

另外,班主任嘱咐我不要把这件事儿说出去。其实,不用他提醒,我也会保密的。因为通过这件事,我模糊地看到了一个不一样的张博爱,他把自己和家长的尊严看得很重要。

刚挂掉电话,妈妈就如幽灵般“嗖”地飘到我身边,“是你们班主任吗?聊了这么长时间,你们都说了些什么?”

我刚刚保证过,不把那件事情讲出去,怎么能违背自己的誓言呢?“是秘密。”我这样告诉妈妈。

对不起,妈妈,我承诺过的事情一定会做到的。即使你是我最亲最爱最信任的妈妈,我也不能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