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长满野鸢尾的坟墓

艾米娜捧着姑妈茉莉的遗像，慢悠悠地走着，任由浑浊的汗珠儿在鼻尖上打转儿。因为亡人终身未育，所以她只得充当起孝女的身份为其送葬。紧跟艾米娜的，是一脸愁容的涅日·卡夫卡，这会儿正抱着婶婶的骨灰盒，在一片垂头丧气的人流当中前行。大伙沉沉地唱着《日出之前，日落之后》，一首只流行于本地的悼亡歌曲。

主持丧礼的老头子为亡魂做了超度。只见他吸了吸鼻子走到一旁，然后众人就依次把来时手中攥着的白菊搁在墓碑前的水泥台上，无不深深鞠下一个躬。他们大多是沃尔沃村的老住户，听闻身为占卜师的邻居过世的不幸讯息，便马不停蹄地赶来送别一程。

丧礼正当按照以往的程序和规矩进行着，不料天空落下了这个季节常会突然而降的雷雨，将人们的衣帽全部淋湿，一个个的跟落水的狗崽儿一样。然而，在苦涩的雨水中，竟一个人也不曾躲去可以遮蔽的地方，而是坚持到仪式完毕，这一点着实令死者家属感动不已。雨来得急些，好在去得也快，放晴的太阳依然暖融融的。

“瞧啊茉莉女士，老天都为您挥洒珍贵的泪水了。”念诵着什么的老头子大声感慨，瞅着镌刻在碑石上的一张小小遗照。

下午2：00，送葬的人纷纷离开了墓园，可没过几分钟就从附近的椴树林中走出来了一个人。是没有参加她的丧礼的丈夫尼曼·卡夫卡。尼曼·卡夫卡在妻子的墓地前蹲了下去，掀开盛放骨灰盒的坑槽的石板盖子，抱出来而又打开看了看，几颗滚圆的泪珠儿就掉进了粉红色的粉末物质当中。他说道：

“请相信，你会有复活的那一天。”

过后很多很多年的晚春时节，开满鸢尾花的墓地仿若花园世界，将要引来成群结队的蛾子和黄蜂于其间舞蹈，共享这爱的别样形式。那一刻，尼曼·卡夫卡老泪纵横，至此才真正地见证了一个人的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