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9章 理想的乌托邦
“我们掠夺的财富，绝大部分会消耗在壮大人类联盟的军事力量上。倘若我将来之不易的资源分享给人民，根本无法为他们提供理想的美好生活，而人类联盟的军事力量也将失去财富支撑，止步不前。”
内森慢悠悠地旋转着玻璃杯，余光观察着凌原脸色的变化。
“我不信。”凌原满腹狐疑，不确定地说道。
“人类来到星环之海也就百年岁月。我们跨越漫漫星辰，以沉重的代价来到这个变化多端的世界，经历内忧外患，战火不休。直到十七年前，人类联盟才正式成为自由联合的成员国。”
内森感慨万千，回味着曾经的峥嵘年代。
“人类究竟是怎么在短短十七年内，从默默无闻的小政权，到跻身成为统领自由联合的四大政权之一呢？你好好想想，仅仅是十七年，人类就可以与那三个能量使用者建立起的霸权相媲美，平起平坐，甚至让他们对人类感到畏惧与忌惮，究竟是为什么！？嗯？”
内森语气凶狠，目光如炬，仿佛一条无形之鞭，挥打着凌原的内心。
“都是因为我的英明举措！我用干涉芯片集中起全人类的力量，以最大速度建立起驰骋星辰的宏伟舰队，让所有殖民地都无条件地臣服泰拉的命令！正是这样，人类才能迅速崛起！我牺牲一代乃至多代人的自由，换来的乃是子孙后代的灿烂未来！”
“十七年前，肖古他爹奉承着愚蠢至极的鸽派政策，让人类成为砧板上的肥肉，谁都可以踩人类一脚，我们同胞被蔑视，被奴隶，被虐杀！但如今，在这星环之海，谁敢挑战人类的权威！？我们的舰队足以粉碎入侵者的野心，我们掌控着星环之海新型资源的技术钥匙，我们，人类，才是未来！”
内森越说越激动，他索性推开椅子，迅疾起身，兴致大发地张开双臂。
“如果不是我，敢于背负骂名，做出违逆人性之事，”内森趾高气扬地俯视凌原，“人类会有今天的辉煌吗？”
“你也明白自己所作所为皆是违逆人性，”凌原对内森的侃侃而谈嗤之以鼻，“这一代人已经付出了牺牲，人类也已经在星环之海得到了地位与尊重，是时候让人类全体享受他们用汗血与辛苦换来的成果。”
“这会让人类的发展变得缓慢，甚至止步不前。”内森徐徐垂下双臂，严肃认真地强调。
“资本独裁才会让人类的发展停滞不前。你们一味追求集体的利益，却忽视个人的需求。你认为精英才有权力统治人民，但你所谓的精英来自于统治阶层，他们与人民的隔阂犹如深渊。精英高傲地自以为可以代表人民，知晓人民的利益，为人民做出决定，”凌原龇牙咧嘴地念出他脑子里的想法，“但实际上他们只会将统治阶层的利益摆放于人民之前，他们根本无法代表人民！”
“国家是一台精密的机器，只有了解机器每一部分该如何运转的人才可以懂得如何驾驭这台机器，让所有的零件向同一个方向运转。如果将机器交给人民，他们就会滋生出五花八门的欲望与想法，他们会像没头苍蝇一般控制机器的零件胡乱运行，最终导致机器瘫痪，国破人亡！”
内森愤然用右手抓紧椅背，手指如鹰爪般绷紧，青筋爆出。
“人民永远只是一群乌合之众，他们必须由精英领导，必须得到有效的控制，才能发挥出他们最大的力量。”内森一字一顿地念道。
“我所期待的世界，不需要人民去发挥他们的力量。他们只要享受生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而国家会为他们提供充足的生活条件，满足他们合理的需求。”
凌原拿起玻璃杯，一口将香醇的麦色酒一饮而尽。
“理想的乌托邦？”
内森不禁失声脱口而出，啼笑皆非。
“有什么好笑的？”凌原怫然不悦地将玻璃杯砸在桌面上，发出哐当一声。
“在这战火纷飞的乱世，敌人虎视眈眈，能量使用者横行霸道，建立起一个乌托邦？哈哈哈——”
内森大笑不止，他一边摆手，一边坐下，熟练地点击会议桌，让桌面打开缺口，收纳起两个空玻璃杯。
“我会保护人类，我可以保证人类的安全。”凌原信誓旦旦，果断地用手拍打桌面。
“这就是你的想法。推翻人类联盟，建立起一个乌托邦，由你一人保护人类？”
内森按下桌面投影键盘。
两杯新的酒上升到两人手边，散发诱人的香味。
“你觉得你可以永远守护人类吗？这或许能给人类带来一阵子的幸福，但会更加无情地扼杀人类的发展与未来。当人类过度依赖你的守护，他们会安于现状，他们会敬畏你的力量，他们会猜忌你的意图。有人会将你视为守护者，有人会将你奉为至高神，有人会将你唾弃为独裁魔鬼……”
内森的声音越来越低沉，他的眼神夹杂着不屑与无奈。
“当某一天你无法再守护人类，人类的命运又会何去何从？他们赖以生存的依靠消失后，他们该怎么在这个宇宙生存？”
凌原紧紧抿住嘴唇，舌头磨过牙齿尖端。
“你认为精英治国的方式是傲慢，那我认为，你一人建立乌托邦的想法就是不折不扣的愚蠢与无知。”
内森赤裸裸的嘲讽彻底激怒了满肚子牢骚的凌原。
凌原猛地站起，一巴掌扇倒手边的玻璃杯。
淡紫色的液体顿时洒在会议桌面，四散而开。
“我们走着瞧。”凌原粗暴地扶正倾倒的玻璃杯，心高气傲地吼出声。
“凌原，其实我们可以折中妥协。”
内森见凌原要气冲冲地离开，态度忽然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战争结束后，由你来带领精英，统治人类。我会允许每一位人类自由做出他们的抉择，他们可以选择回到现实，也可以选择待在虚拟世界。”
内森站起身，不紧不慢地沿着长桌，走向凌原。
“等待一切回归正轨，我就会真真正正地退休，离开泰拉，去某一个星球度过我的余生。”
凌原与内森四目交接，墨绿色的瞳孔与浑浊的蓝眼睛久久对视，无声无息酝酿着焦灼的气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