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星光与眼泪（四）
在给余鹄进行了一段时间的集训之后，江荻打算功成身退了，学校里给教师们安排了一趟旅游，江枫打算带着她出去转一转。在江枫眼里，这孩子平时也没什么兴趣爱好，才十几岁，可不能学呆了。
江荻跟着一行教职工坐着夜班的绿皮火车，一路南下，抵达了黄山脚下。在旅社里放好行李，江荻就给余鹄拨了个电话，是临走之前他强迫她必须报平安的，可话筒里响了一阵忙音，那边还是没人接，看来是不在家，八成又出去疯了。
一周的行程，江荻跟着队伍爬了一趟黄山，又去了周边的几个景点打卡，回程的时候，包里塞了满满一叠明信片，还有江枫买的一堆特产。在车站里，她用书包垫着本子，咬着笔头开始写明信片，先是给钟水晶写了一张，然后再给余鹄写一张，想了很久，也只不过写了一句；祝你早日当上赛车手。
那张明信片交给了车站的代寄柜台，也不知道最后到底寄出了没有。
在江荻坐着绿皮火车轰隆轰隆回家的上午，余鹄正坐在马腾飞的车上，一路朝着省城而去。
马腾飞在驾驶座上向他介绍：“那边的赛道是我们的专业练车场，是几个前辈亲手设计的，全长将近一千米，包括低速弯、中速弯和高速弯在内有十二个弯道，就算放在全国，那也是难度相当大的赛道。”
“听起来很牛逼哦。”余鹄很捧场。
“那当然。”马腾飞也很受用。
当余鹄站在赛车场外，仰头望着“新星卡丁车赛场”的几个标牌大字时，他忍不住想吐槽一句真土，可是师父的脸上全是沉醉，他不忍下嘴。
马腾飞给他介绍了一圈赛场里的工作人员，然后领着他去试了一次赛道，余鹄不得不感慨，这赛道比俱乐部里的要专业许多，难度系数也大了许多。马腾飞看出他脸上的神往，伸手拍了拍他的肩：“以后你随时都可以来这儿练车。”
余鹄摸了摸脸：“可是我快开学了。”
马腾飞沉思了一会儿，说道：“如果你想进行更专业的培训和参加更专业的比赛的话，恐怕真的要耽误你上学了。”
余鹄托着腮帮子，也沉思起来。
“你爸妈怎么说？”
“差不多同意了。”
“差不多是什么意思？”
余鹄一甩手，靠向椅背：“只要我成绩能提高一百名，这事儿就妥了。”
马腾飞倾过上身，一双小眼睛炯炯有神地盯着他，嘴上没说，表情却透露了，那意思摆明了就是，你行吗？靠谱吗？
“师父，你这个眼神我就不太喜欢了啊。”
马腾飞笑了起来，又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语重心长道：“需要我去跟你父母谈谈吗？”
余鹄潇洒昂头：“不用，我能考好。”
大话是放了，可余鹄的心里的确还是有点儿没谱，马腾飞把他送回俱乐部，他推着自己的山地车，慢慢悠悠地往回走，刚拐出俱乐部外的那条路，就看见了正在马路对面等红灯的江荻。
她没看见自己，正歪着头看过往的车辆，脸上的表情有点儿不耐烦。余鹄本想偷偷藏起来吓一吓她，可突然有一秒，在傍晚云霞的烘托下，他看见了有点儿不一样的画面。对面的江荻，穿的不再是统一的校服，也不是平日里T恤牛仔的休闲打扮，今天的她，穿了一条纯洁无瑕的白色连衣裙，头发编成了一条麻花辫垂在肩头。背后的云霞将她温柔笼罩，她的身上仿佛有光。
他不经意地吞了口口水。
脑子里蓦然冒出老流氓张标的那句话，小女朋友腿不错哦，细细白白的……
目光不由下移，他看到了她露在裙外的两截小腿，匀称修长，从膝盖到脚踝，线条流畅，那段脚踝更是有一种纤细脆弱的美感。很久以前，他就发现过女孩子藏在身体里的那种独特的美，可是这却是他头一回发现，原来江荻也有。
视线里，那双腿迈动起来，一步一步朝他而来，最终停在他的目光下。
“看什么呢？”
余鹄咕咚一声又吞了口口水，慌张抬起眼眸：“你、你、你回来啦？”
她提了提手里的袋子：“嗯，下午才到的，我爸给你带了特产，去你家里没找到人，就猜到你在这儿。”
他这才敢正眼看她，她刚刚洗过头，头发还有一点湿润，离得近还能闻得到一股栀子花香，那股香味丝丝柔柔地钻进他的鼻腔，再占据他整个胸腔，他突然有了一种肾线上素狂飙的感觉。
仿佛飞驰在赛道上。
江荻从过马路时就看到了杵在路口的他，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跟木桩子似的，她都走那么近了，他都好像没发现她。现在算是看见她了吧，可怎么说着说着话就又走神了？那表情面目尤其可憎，活像钟水晶盯着谢霆锋流口水时的样子，一脸思春。
她发飙了：“你到底想什么呢！”
在黄山脚下的旅社里，江枫含含糊糊地跟她说了一段话，大意就是马上就要升高中了，也是学习最关键的一个时期，同时也是男孩女孩青春期最关键的时期，他带过很多学生，都因为没有正确处理好异性之间的这些情感，从而不仅耽误了学习，也没有为自己和彼此赢得一个更好的未来。总而言之，他的意思就是让她不要早恋。她懂了，也接纳了，可江枫欲言又止，又把话题转到了余鹄的身上，说什么小男生面对这种感情相对来说更不谨慎，很容易冲动，总而言之，更危险，这段说辞，江荻就不懂了。
然而此时此刻，江荻盯着仿佛被踩到尾巴的余鹄，心中升起一团疑云，难道，余鹄恋爱了？
她想起了俱乐部里的那个吊带女郎，眼睛很大，胸也很大，当然，年纪也很大。
她没什么好脾气了，一股脑将手中的袋子扔到了余鹄身上：“下周就要考试了，你要是前进不了一百名，做你的赛车春秋大梦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