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双喜临门喜结良缘 华商联手制造纺机
周天瑞夫妇和周乐毅西装革履穿戴齐整地站在新风粤菜馆门口,静候着傅教授一家人的到来。一辆黑色福特轿车停在酒店的门口,傅教授夫妻和女儿准时在酒店门口下了轿车。周天瑞夫妻和乐毅从台阶上迎了下去。傅教授急忙上前与周天瑞紧握双手,说:“周先生,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
“傅教授客气了,我们也是刚到的。里面请,咱们到包间坐下再聊。”周天瑞说。
周天瑞把傅教授一家引到包厢,分主宾坐下了。大堂经理极有眼色地走了进来,问是否开席上菜。周天瑞吩咐即刻开席,瞬间,澳洲龙虾、日本网鲍、泰国血燕、阿拉斯加鱼翅等名贵的菜肴摆满了桌子。
傅教授连连摆手,说:“太靡费了,都快成一家人了,何必如此客气呢。”
周天瑞热忱地说:“嗳,不成敬意。傅教授系学界名人,难得请得到的。”
“过誉了。我只是个教书匠而已,受不起如此盛誉。”傅教授连连摆手说。
庄珮瑶说:“好了,好了。咱们还是先举杯庆贺两家的缘分吧,客套话就不说了。”
周天瑞说:“夫人说得是。倒酒,倒酒。”
窈窕美貌的服侍小姐为各位都倒上了酒。周天瑞起身举杯道:“来,为我们两家早日连结秦晋之好而干杯。”
傅教授夫妻也站起身来举着酒杯,说:“为儿女们将来事业有成和睦圆满,干杯。”
觥筹交错投箸碟盘之后,主宾的脸上都增添了些色彩,显得有精神活力。准婆婆称赞着未来的媳妇贤淑端庄有教养;准丈母娘开始夸未来的女婿懂道理有才华;越夸两家就越近乎,接着就该约定婚期了。
两个男人简单几句话就说定了儿女婚期,其余的细节就由两位夫人去详细商定了。周天瑞便转入时事话题来,说:“傅教授,有些事情弄不清搞不懂,如鲠在喉;早就想请教于你呢。”
“咳,你们这是吃饭呢,还是谈建国大纲呢?”庄珮瑶不满地说。
“我俩难得一见,说些感兴趣的话题罢了。”周天瑞陪着笑脸说道。
庄珮瑶不悦地说:“今天可是来谈儿子婚姻大事的。以后成了亲家,你有什么稀奇古怪的想法么,随时可以向亲家公讨教的,何必现在‘轧闹蛮’呢!”
周天瑞举起酒杯对傅教授笑道:“你看,在家里也得讲点民主呢,不然就会有抗争。”
大家笑着碰杯饮酒。周乐毅与傅馨予相视一眼,甜蜜地微笑着。庄珮瑶看到眼里甜在心里,便说:“是否早日为孩子完婚呐?”
周天瑞嘿嘿一笑:“我们刚才不是说了么,春节大年初一,两对新人一起举办婚礼。”
庄珮瑶与傅夫人相视一笑,说:“他俩的胆子可真不小呢!竟把我姊妹俩甩到一边,自说自话就说了算了吗?”
“大事情,总是当家人说了算的。”周天瑞赔笑道。
庄夫人佯装横眉怒怼周天瑞,道:“嗳,你在这里越俎代庖,竟然替钢铁大亨把儿女的婚期都预定下了。”
“哎,那我得尽快登门求亲呢,不然就凑不齐好日子了。”周天瑞笑道。
周天瑞夫妻与傅教授定好了婚期,双方才欢愉地告辞回家。
周天瑞与夫人商议尽快去见陆鸿鹏夫妇为伯夷求婚,力争把双胞胎的婚事一起办了。庄珮瑶就去安排礼物,准备去陆家求亲。
陆鸿鹏的祖上是南浔四大“金牛”之一的丝绸世家。祖上从事丝绸贩卖至上海洋行,积聚巨额的财富,在上海置业发展。他留学美国,学的是冶炼工程专业。学成回国后,他与几位族人合股创办了大华钢铁厂。
他先后购置化铁炉三座,转炉二座,电弧炉四座等炼钢设备,为机械、造船等工业提供铸钢件和铸铁件。钢厂的产品畅销国内和南洋,成为上海第一家钢材出口民营企业。经过二十余年的发展,大华钢铁厂已经能够生产装甲钢板等优质产品,成为政府军工用材的首选钢厂。
陆家居住的别墅在愚园路,开车过去只需十几分钟。周天瑞携了妻子和儿子伯夷,提着礼品来到陆公馆。汽车刚停在门口,陆鸿鹏和夫人就迎了出门来,把周天瑞一家人接进门去。这家倒是现代人的做派,没什么讲究。一进门就把他们一家人分散开来。夫人们坐在客厅里聊着体己话,未来的大舅子把伯夷叫去了他的房间说话,陆鸿鹏和周天瑞去了书房交谈。女儿不要女佣倒茶,自己端着茶点盘子到各个房间去倒茶。
这两亲家既是商业上合作伙伴,又都是总商会的会董,也是经常碰头见面的;所以也不再客套一番,有话就直截了当地说了。陆鸿鹏很关心伯夷职位的安排,这毕竟决定着未来的女婿今后的社会地位和经济实力。他问道:“你准备把他怎么安排呢。”
周天瑞说:“我打算先让他到各部门历练两年,熟悉实际生产管理,然后,再让他经管棉纺产业。如果,他真是块料的话,我就把棉纺这块产业全部交给他经管,我也可放下一副重担。”
陆鸿鹏问道:“你已经有三家纱厂了,还要再建纱厂么?”
“谁会嫌厂多呢?荣家已有几十家工厂了,还在开新厂呢!”
陆鸿鹏笑道:“我说这话可能有些冒昧,你不介意才好。我是想让伯夷到钢铁工厂当副总,将来也好助我儿子一臂之力。你想看,诺大的钢铁工厂,仅一个儿子实在是照看不过来呢。”
周天瑞愣了片刻,没想到这老倌竟会这样的想法。不是把我儿子钓去当了上门女婿了么。陆鸿鹏笑道:“怎么,舍不得了?”
周天瑞笑道:“哪里会舍不得呢。凭空得了个钢铁公司副总的头衔,求之不得呢!只是伯夷学的是棉纺,他摆弄不了钢铁的。”
陆鸿鹏不以为然地说:“这有啥呢,又不是让他当工程师,只是管理工厂就行了。他在美国不是学过工业管理么,只不过前面多了钢铁两个字罢了,大同小异而已。再说了,你我谁不都是边做边学才成功的么。”
周天瑞点头道:“这倒也是的,反正他已是你的半个儿子了,你要他做什么就自己去跟他说,让他自己决定吧。其实,你让他加入董事会参与管理就行了,能帮点忙也是他份内应尽的责任。”
陆鸿鹏笑道:“你让他自己做决定是个推脱之辞,没你首肯他哪敢做什么决定呢!再说了,我女儿占着钢铁公司的三成股份呢,将来还不都是他们的!”
周天瑞大笑:“这个是你给女儿的,女婿却插手不得的。他自己认为做啥行业好,那就率性去做。至于股份么,还是由儿子传承为好,当女婿的不该操这份心。”
“你是命旺福厚造化大。五个儿子皆成英才而名噪沪申。我命薄福浅膝下只有一个儿子,虽有不小的产业,但只怕是三世而竭呢!”
“话不可这样说的,贵公子也是不可多得的英才呢!”
陆鸿鹏微微一笑:“我的产业也有女儿的份额,能不替她多打算点么?”
周天瑞体谅地点点头,说:“我很理解你的心情,可怜天下父母心啊!谁不想把产业做好了交给儿女呢。谁又何尝不想把儿女培养成足智多谋、德高望重的实业家。但是,儿女自有天定的福份和造化,不是我们这些老家伙们能管得了的,对嘛?”
陆鸿鹏赞同地点点头,说:“咳,各家都有本难念的经,一言难尽啊!”
周天瑞宽容地笑道:“我看大可不必如此费心。你给儿女们挣了富足天下的银子,如果儿女们的德行和才具不够,你给他们那么多财产,那就成了贻害他们的祸水。积金以遗子孙,子孙未必能尽守;积书以遗子孙,子孙未必能尽读。不如积阴德于冥冥之中,以为子孙无穷之计。这教训历史上有许多,眼前也不少。反过来说,你的儿女有很好的德行和才具,何需你为他挣多少银子呢?他们自带风水,能挣下万贯家产,要你这老头子瞎操什么心!”
陆鸿鹏盯着周天瑞的脸端详了片刻,感叹地说:“现在我明白为什么上海滩盛传你家的儿子个个争气,原来你这老头子就不是凡人哪!你也不必再开导我了,有你这样亲家我很有些自豪的感觉。我看咱们还是尽早结了亲家,日长天久的,咱们再多多交往吧。”
周天瑞深切地感受到,这位钢铁大亨虽然没有口若悬河地长篇阔论,但他的秉性已显露无遗。他胸宽如海,不拘泥小节,只注重大的环节,抓住关键点来思考问题;这便是他成为钢铁大亨的原由吧。周天瑞提议道:“大年初一,为这对双胞胎儿子在教堂举办婚礼,在沙逊大酒店举办婚宴,这才是货真价实的双喜临门呢!”
陆鸿鹏十分赞同,说:“这样办婚事必成佳话一段呢,上海滩都会轰动的。我得叫电影公司的摄影师来拍段片子,也好留作纪念。”
周天瑞笑道:“这也算给你挣足了面子吧。”
“彼此,彼此。他们也是你的儿女么!”
“那是当然!”
“我们该换称呼了吧?亲家公。”
“谁说不是呢。亲家公,以后还靠你多多提携呢!”
“一家人嘛,相互提携才是。”
两亲家你情我愿地谈妥了结婚的日子。两个亲家母谈到了新郎、新娘穿的衣饰,甚至把新婚的仪式都凑得十分地圆满了。周天瑞见天色已晚,便起身告辞了。
转眼就到了除夕夜,一家人聚集在餐厅吃顿年夜饭。山珍海味应有尽有,状元红、花雕各色老酒随意选用。伯夷和乐毅选了洋酒自己调和成鸡尾酒,兄弟俩对饮。年夜饭的重头戏是一只硕大的砂锅。佣人揭开了砂锅盖,只见肉圆、蛋饺码成了外圈,火腿、笋尖放在了中间;红黄白绿煞是好看。其中:蛋饺寓意招财进宝,肉圆象征着阖家团圆。一家人围着热气腾腾的火锅吃得浑身冒汗。
吃了饭,周培康的儿子和女儿牵着着周天瑞夫妻衣襟喊着:“阿爷、阿娘长命百岁,恭喜发财,快给压岁钱!”庄珮瑶拿出早已备好的红包,分发给孙子孙女。这对儿女又依次对几位叔叔拜年,他们的母亲跟在后面收红包。伯夷和乐毅也分别给了侄子侄女一个红包,这对侄子侄女却不依不饶地要双份,理由是明日就要娶婶婶了,得给两个红包。庄珮瑶赶紧又去弄两个红包来,塞给了孙子孙女,才算了事。
大年初一凌晨,人们在一片爆竹声中送旧迎新。周家人起来开门放了开门炮,吃了元宵,坐上汽车赶往教堂,为周伯夷和周乐毅两对夫妻举行西式婚礼仪式,而后,再去沙逊大酒店举办婚宴。
这日,沙逊大酒店成了豪门的派对聚集地,上海滩的富商豪门差不多悉数到齐。酒店专门为新人们搭建了小舞台。酒席间,音乐骤起,两对新人在舞台上翩翩起舞,探戈、伦巴、圆舞曲,一曲接一曲地跳了起来。新娘美丽大气,新郎气宇轩昂,两对新人为上海滩三个家庭赚足了脸面。宾客们都赞赏道:“这个机器大亨不但会造机器还会造人才。你看五个这儿子,一个赛地一个争气,还是喝了洋墨水回来的,却一点都不招摇,一门心思帮着老爹做生意。”
“你仅看这几个生龙活虎似的儿子,上海滩就难有比得上的人家。这上海滩的风水都叫他家占尽了么,怪不得别人要关厂他还要开厂了。”
“老爷子自己过的硬,不赌不嫖不进舞厅不讨小妾,把儿子们都管教得一身正气。这样家庭不兴旺谁家还能兴旺!”
“我看还是老婆讨得好。听说老婆是教会学校的校花,老丈人是英国洋行的买办,难怪会教出这么能干孝顺的儿子来呢!”
“你看她坐在那里多时都纹丝不动。她穿着素净不施粉黛,面带微笑眼含智慧,这气质实在是高贵典雅;难怪会生出五个好儿子呢!”一位老板赞叹道。
“哼哼,老婆总是人家的好!小心眼珠子跌落在地板上了!”夫人大吐酸水了。
新人献舞完毕,酒席开始。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宾客们的言语声也逐渐大了起来。两对新郎新娘挨着酒桌向来宾敬酒,不时地被宾客们言语上找几句便宜。这顿酒席进行了一个多小时,两对新郎新娘也快招架不住了,宾客们才起身告辞。
周天瑞送客到酒店的门口,尤忠铭凑在他的耳边,说:“现在办银行最赚钱。你我现在都有些资本了,你的儿子乐毅又是学金融的,我家老二也是学金融,咱们何不联手办家银行呢?”
周天瑞以游移不定地眼光注视着他,迟疑地说道:“能办银行倒是极好的事情,只是风险甚大,这需大量资金投进去。你我都不是吃这碗饭的,总的有个内行来经管才行吧。滋事体大,不是此时此地能讲清楚的,我看还是改日再议吧。”
尤忠铭察觉到他并不上心,是在应付自己,便说:“那好,改日我做东,约了几位说得着的同乡,喝着老酒慢慢地细谈。”
“就依你的意思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