浦江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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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海路阻断洋船绝迹 转换行业另避蹊径

紫汀花园的地面上覆盖着密如地毯似的牛毛细草。两座英式别墅白色的墙体上布满了翠绿的爬山虎,只露出红色瓦片的屋顶。花园中有个湖,湖上九曲桥直通湖心亭。湖边的露天酒吧装了几顶蓝色的遮阳伞,湖中几只天鹅在碧水中悠闲地游荡着。园中有几颗紫藤缠绕的丁香树,每到花开的季节,浓郁的芬芳便沁满花园。

周天瑞全家人喜气洋洋地搬进了别墅。夫人庄珮瑶劲头十足地指挥着佣人们安置着各房间物品。孩子们更是乐不可支地四处游猎,在草地上翻跟斗,在湖面上打水漂。两家孩子兴致亢奋到了极点,尽情地打闹着,嬉戏追逐着。

庄珮瑶自家住了主楼,把秀姑一家安排在那座曾经是杰瑞先生孩子们居住的副楼。庄珮瑶把孙中山先生所书“博爱”的手迹挂在主楼客厅的正中间,周边挂上徐悲鸿的画作,以及章太炎、黄炎培的墨迹。阖家上下在各自的房间里不停地忙碌着。到了晌午时分,厨师来报:饭食已经在餐桌上摆好了。庄珮瑶才呼唤着家人去餐厅吃饭。

一家人都聚齐了,庄珮瑶指定每个人的座位,要求家人以后就按着位置就餐。秀姑笑道:“阿嫂太细致了,吃顿饭坐个座位也要每人一个固定下来的。别墅里有七个卫生间,也要每人一个固定下来的?”

庄珮瑶坦然地说:“你说对了!男女分开,大人小孩分开,主宾分开,才叫讲究卫生呢!”

一家人在餐厅说着话,等候着一家之主周天瑞的到来。可左等右等不见他的人影,庄珮瑶便叫儿子们分头去找。

周天瑞独自坐在湖边吧台的椅子上,心事重重地思考着公司的生存问题。他大口喝着浓浓的祁门红茶,再猛吸一口巴拿马雪茄,让烟雾从鼻孔徐徐溢出。自从接手公司后,生意骤然暴跌。正如潘景瑜说的那样,欧战开打,海陆阻断,远洋货轮几乎绝迹。洋人撤离,华商便纷纷崛起,迅速填补了市场空缺。杰瑞船厂成了造船技术的学校,培养出不少技术人员和工人。从杰瑞船厂出去的人员,凭借在杰瑞公司学到的技术手艺,各自开造船厂,市场上多出了十余家轮船修造厂,而且,还都造起了小火轮。更要要命的是,还有几十个技工离开了公司,开了设备维修和零配件加工的铁工厂。他们都是熟悉杰瑞船厂的客户和运作方式的,尤其是他们采取了低价策略来抢生意,在市场中形成了很大的竞争力。

杰瑞公司主业是靠外轮维修来赚钱的,每年有五百多条外轮进入公司的船坞,就没愁过生意会断档。如今战端一开,黄浦江里的外轮几乎绝迹,公司靠什么来赚银子呢?轮船维修的生意几乎就断了,意味着公司主业收入没有了,拿什么来给上千名工人发薪呢?而且,买下杰瑞公司,以泰昌五金公司的名头在银行贷款了三十万,钱庄欠下了十五万,光是利息就是个沉重的负担。五金公司和铁工厂的资金也被抽干了,如今日常运营都困难;倘若没有稳定的大笔收入,两家公司被银行清盘拍卖只是几个月的事情。此时,他才感觉到自己是否胆子太大了,只凭着一股热情就拼命地借款,完全没有认真估算过风险会有多大!

他脑子里另一个声音却说:杰瑞公司的主业是不行了,但副业也有很大的收入呢!养活工人是没啥问题的。副业不就是给纺织厂和面粉厂做维修和配套的活路么?以往的副业收入只是弥补轮船维修业务的空档挣些银子而已,并不能承担其公司的全部费用开销的。如今没有了轮船维修业务,公司大量的机械加工设备和技术工人不能完全利用,却消耗着巨大的花销,那就是最大的浪费!必须利用公司的技术设备和技工来开拓新的业务,生产市场急需的机械产品,才能有源源不断的收益。那就应该把三家公司合并为一家,名义上还是三家公司,内部经营管理就是一家,逐步向机器制造行业发展。

如今,上海滩就连憨大都晓得,棉纱、面粉是最挣钱的行业。国内的官绅们和新老军阀们,或是投靠洋行帮洋人开拓中国市场的买办们,还有那些靠土地兼并赚了些银子的土豪们,都削尖脑壳投资纱厂和面粉厂。这纱厂和面粉厂需要的机器都是西洋人和东洋人造的。海路断了,洋人的机器运不过来,市场中纺织和面粉生产机器买不到,就连配件都会断档的。西洋商人正忙于欧战,无暇顾及中国市场,这便是从洋务运动至今为止,华商发展的最好的机遇。

十年余前,自己还是杰瑞洋行的跑街,与英美的洋行和工厂多有业务往来,与日籍洋行的大班山川千山的关系更是融洽,他提供了许多的业务才使自己的泰昌五金公司很快地发展起来了。与国内的几个著名的大亨也有很多的业务关系,比如:双料大亨荣家的面粉厂和纱厂的机修业务,大华钢铁厂的五金件业务,还有几家造船厂和十几家铁工厂,都保持着长期的业务往来。这些老客户还是能带来巨大的利润的。

“爹爹。”最小的儿子祖康正气喘吁吁地沿着木制的阶梯吃力地向他攀来。“姆妈叫你吃饭去。”

周天瑞把小儿子搂进怀里。“好的,爹爹马上就来。”祖康挣脱父亲的怀抱,转身又朝餐厅蹦蹦跳跳地跑去了。

周天瑞沿着刚才被打断的思路追索下去。轮船修造行业的投资巨大,投资期又长,用工太多,技术要求高,行业的发展前景不是自己能预见的。眼前只有造小火轮还能挣些银子,但这是没定规的、有了今朝没明朝、断断续续没有保障的生意。而且,现在开铁工厂的太多了。市面上一旦有消息,哪家老板要造船,就有十几家工厂围上去抢生意,狼多肉少么!

国内发展最快的就是轻工业,这是当今投资的热点。公司不如逐步从重工业中撤离,在轻工业中拼出条血路来,做自己力所能及的行业,才是公司发展最正确的路径。实际上,就是要把纺机配套维修业务扩大,并且从梳棉机、清花机等小机器开始,逐步试制各种纺机。公司最终还是要成为专业的纺机制造公司,这才是最有前途的实业!

当然,要生产出能与西洋和东洋机器相媲美的,有自主品牌的机器,那可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西洋和东洋的厂商对中国人历来是搞技术封锁的。国内落后的制造业更无技术资料可参照。然而,解决这些技术问题,他胸中自有成熟的套路。拆穿了说,最简洁的方法就是照猫画虎,买几台机器来拆开来仿制就是了。

此时,他的眼前浮出总工程师应奎元的面孔来。这个德国留学归来的机械制造工程师,在技术上很有些本事的,只有让他牵头带着工程师们来搞纺机制造,方能让自己放心。

这些都是需要时间、资金、技术研发才能达到的。可以先用公司成熟的技术,生产车床、六孔钻床、刨床、汽轮机、发电机等机器来维持公司的开销。眼下最紧要的事情就是以杰瑞公司为抵押物,从银行贷出五十万的银元来。有了这笔资金,采购五金公司、铁工厂所需的原材料、归还商业银行的贷款、付给工人的薪资、试制梳棉机的费用等事项就都能摆平了。眼前的事情是让几家公司都正常运作起来,须尽快揽些纺织、面粉厂设备配套、机器维修的生意来做,先解决几千号人吃饭穿衣的事情。

明朝的名相张居正说过:“天下之事,虑之贵详,行之贵力,谋在于众,断在于独。”要在纺机行业打开局面,必须成为行家里手方能有所作为,不至于陷入投资失误的泥潭。必须聚集专业技师,做出切实可行的方案来;做到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他清楚地意识到:要使公司存活下去,还得凭借自己十几年在行业内外的业务关系,去努力接到定单,这才是挖掘财源的根本途径!要借着杰瑞公司易手的由头,把上海工商界的巨头们逐一拜访一遍。他坚信:会有不少老客户会照顾老面子,给他一批订单的。未雨绸缪,自己要尽快拜见荣氏财团的掌舵人荣敬斋。

荣氏企业是上海滩最大的财团。财团属下的棉纺厂和面粉厂有几十家。荣敬斋、荣睿鑫兄弟早年在上海办钱庄时生意也是平常。兄长荣敬斋留守钱庄,弟弟荣睿鑫到广州做税吏。荣睿鑫在码头上检验货物,发现进口的物资中面粉占最大的量。当时,国内面粉厂只有上海阜丰、英商增裕、天津贻来牟和芜湖益新这四家。荣睿鑫发现了面粉行业有巨大市场机遇。他即兄长联手做面粉的生意。兄弟俩买进四部法国石磨,在无锡创办了第一家面粉厂,日盈利五百两银子。

荣氏兄弟便在上海连续开厂,除了磨面机器和纺织机器是从外国进口的,其他配套机械均交由恒昌机器制造公司来完成。同时,荣氏财团属下各家工厂的机器维修业务,大部分都交给了恒昌公司。这次合作使得周天瑞成为荣氏企业主要设备的供应商。

随后的八年之间,荣氏企业开办了十四家面粉厂、九家纱厂,成为中国唯一称得上国际级的大财团。当然,这是后话了。此时的荣氏兄弟还得向银行抵押借贷,一家一家地开办工厂。恒昌公司得以跟随着荣氏财团同步增长。

周天瑞第二位拜访的就是大华钢厂的老板陆鸿鹏。这个陆鸿鹏曾受上海市总商会委托,赴美、英、法等国考察钢铁工业。回国后,他便利用其在实业界和金融界的影响力集资合股,向德国购进高炉及轧钢设备,在浦东周家渡西村创建了上海第一家民营钢铁厂。钢厂日产生铁十余吨。大华钢铁厂利润丰厚,开工三个月即收回全部投资。周天瑞与陆鸿鹏前有合作协议,大华钢厂所需的电机、轴承、油漆等五金件都由泰昌五金公司供给。恒昌机器公司所需的钢材大多数是由大华钢厂提供的。因此,恒昌公司不管是做五金生意还是做机器制造,都离不开大华钢铁厂的支持。他必须与大华钢厂保持良好的合作关系。

至此,周天瑞把把悬在心头的事情基本上都想清楚了,自觉得胸有成竹了,方才步履轻松地朝餐厅走去。

第二天清晨,周天瑞早早地起了床,刮了胡子,抹了发蜡让妻子帮着把头发吹了个三七分头。庄珮瑶打趣道:“哎呀,这真是大老板出场了,果然英俊潇洒、气宇轩昂呢!”

“你休得罗嗦,快去把新做的那身英国毛哔叽西服拿出来。”

“白色的,还是深蓝色的?”

“深蓝色的。”

周天瑞穿上深蓝色的西服更显得帅气挺拔。他挽起庄珮瑶的手走向轿车。福特桥车在公司的大门口停了下来。周天瑞下了车,精神抖擞地大步踏进公司的大门。突然,他感到有些异样感觉笼罩全身。全体职员正齐地站立在公司门口的两边,向他鞠躬致敬。周天瑞即刻想到,这必定是那个襄理曹宇清搞的花样。人都有柔弱的一面,杰瑞也偶尔会抱着一条纯种的白色巴儿狗,享受着被灼热的狗舌舔吮着手背的感觉。只是,眼前这个衣着光鲜人模狗样的曹襄理,做梦也想不到会瞬间换了老板。以他那秉性,为保住饭碗,他会变换各种嘴脸来对付我的。

周天瑞冷冷地问:“这是干甚么?”

“请周老板训话。”曹宇清答道。显然,他还把自己当作杰瑞公司的襄理,在行使着襄理的职权。

周天瑞鄙视地瞪他一眼,心想:呵,还真是个人物呢!变脸比翻书还快,瞬间就来舔我的臭脚了。我可不是杰瑞,绝不养闲人的,尤其是靠投机取巧不做实事的奸佞小人。今日我刚好借你这奸邪小人来正公司的风气。他以冷峻地眼神掠过员工们眼睛,然后语气凝重地说:“我们是做实业的,只有把手头的事情实实在在地做好了才能赚到银子。公司有了利润,大家才有薪水可拿。因此,同仁们能够各司其位、各尽其职就是我最满意的事情了。谁也不要搞这些溜须拍马,虚假荒唐的勾当!从今往后,谁再搞与公司经营无关的事情,就请即刻卷铺盖回家去!都散了吧,各自忙活去吧。”

众人讥讽的眼光朝曹宇清扫去。周天瑞也转过头来鄙视地瞅着曹宇清,慢悠悠地说道:“我不是杰瑞先生,需要养个什么襄理在眼前晃悠。我这庙小难容你这尊大菩萨,赶紧另攀高枝去吧!”

那曹宇清的脸顿时惨白如纸,嘴巴扯动了几下却发不出声来。他怨恨地瞪周天瑞一眼,转身快步朝写字楼走去。正在散去的员工们都站住脚步,观赏着这一幕。周天瑞就是要这样的效果,让员工感悟到这是个严谨务实、精明强悍的老板,开个襄理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只一句话就让他卷铺盖滚蛋了。这可比英国老板厉害多了!只是在这样的老板手下做事情,必须脚踏实地干好手头的活路。谁要是轧不清苗头,还在搞投机钻营拍马屁,拉山头搞宗派,弄些偷工减料的勾当,那就是存心砸自己饭碗!

周天瑞随即召集各档口的管事开会,他要宣示自己发展的规划和做事规则。会上,他宣布杰瑞公司与恒昌铁工厂合并,更名为恒昌机器制造股份公司。他任董事长兼总经理,朱宝根任副董事长,兼泰昌五金公司总经理;应奎元任总工程师,陈老轨任机器工厂的厂长负责生产管理;广东人梁佑德任总技师,张师傅也升任掌管物料采供的总管;大师兄当了总调度;财务当然是要自己人管的,夫人庄珮瑶暂任财务总管;下面的工段长、班长各有调整,把他信得过的,有能力的人都安排到重要的岗位上。

他相信,经过他的精心梳理后,公司里再不会有吃闲饭的人了。他提出了公司经营业务重点转向纺机研制。今后要生产全套的纺机;眼前先从轧花机、梳棉机等外围机器设备做起,积累经验后再制造整机。他提出盈利目标:今年公司赢利必须超过三十万元,方能发得出工资付得出各项费用。

各位与会者皆神情振奋,全力支持生产纺机的发展思路。他们也都认为老是等别人上门做些维修的业务不是长久之计,公司没有发展的后劲。生产全套纺机使公司有了长远的发展目标,可保障公司收益不断地扩展。

周天瑞满意地说:“既然各位同仁都赞成研制纺机,那我们就下定决心,不制造出品质优良的纺机誓不罢休!既然决心下定了,那就要面对生产工艺难关和技术门槛得限制,寻找出我们的办法来。”

各部门主管都纷纷表态赞同,并提出了各项可行的建议。应奎元认为:打破技术门坎唯有实行先仿制,后改进的技术路线,最终必须要有自己品牌产品,那才是做百年企业该走的路径。具体的做法无非是购买日本和美国的纺机进行研究,取长补短,形成自己的工艺技术路线,进而设计出适合中国人的纺机来。实际上,对内行而言,技术门槛就是一张纸,只要戳破了这层纸,就完全能够跨越技术门槛的。所有这一切,都是需要巨额的资金来支撑的,没有资金的支撑,一切都是枉然。。

“你们只要拿出切实可行的经营、销售、技术、工艺方案,资金是能够融到的。”周天瑞胸有成竹地说。

朱宝根提出更为实际的经营路线:外轮少了,国内大量的轮船也是要修缮;上海滩有许多工厂的生产线需要更新和添置,还有不少航运公司需要添置小火轮,应该安排人手去开拓这些业务;保证公司有源源不断的收入,毕竟有上千号人要吃饭的。其次,要明确生产整套纺机是个漫长的过程,首先要做好财务预算,那可是巨大的开支。公司现在已经新增贷款几十万,现在再增加贷款,公司是否能够承受的住。而且,欧战以来,原有的业务多半都断了线,在这种情况下银行不来收贷款已是给足面子,哪还会给你新增贷款呢?因此,必须在老业务中争取新的客户,开辟新的利润来源。公司只有先解决眼前的生存问题,才有能力考虑发展的问题,这才是稳妥务实的做法。

周天瑞由衷地感叹道:这位敦厚的妹夫真是自己的得力帮手。你听他的一席话,真不愧为做五金出身的,分分秒秒不会离开收益和支出的考虑,这也是公司唯一可靠的经营思路。周天瑞强调说:“减少成本不是简单地裁减工人。熟练的技术工人是公司的财富,须多加保护呢。”

朱宝根说:“这个我还能不清楚么,全靠工程师、技术员和熟练工匠支撑着公司呢!”

周天瑞说:“我的意见是:利用工厂技术实力,扩大装备产品的生产,具体的是生产通用车床、六孔钻床、柴油机和气轮机;只要保持这个业务,就能保证工人们有饭吃。”

大家兴致极高,纷纷阐明自己的观点和方法。周天吩咐食堂加些菜备好酒,他与同仁们庆贺,新的经营方案的选定。

周天瑞忙到了深夜才回到紫汀花园。他洗浴后躺在柔软的席梦思床垫上。劳累了数日,他感到混身似乎都快虚脱了。妻子穿着丝绸的睡衣,构勒出丰满性感的躯体。她端来了茶水放在了床头柜上。他突然用力地抱住了妻子,说:“这一阵子都在忙着筹钱、搬家、打理公司,理清方方面面的事情,就剩下没有关照你了。我都快忘了老婆温暖柔软的身子了。”说着,他用力地抱紧了庄珮瑶。俩人正当紧要的时节,门被撞开了。五岁小儿子祖康摇着一个圣诞节用的铜玲,爬上床来就往母亲身边钻。庄珮瑶赶紧裹紧睡衣,把他搂在怀里。周天瑞瞅着妻子无奈地窃笑着。

庄珮瑶也窃笑着,说:“等他睡着了,我把他抱过去。”

“我不睡,要跟爹爹玩,不能抱我走!”

“好儿子,妈妈搂着睡,谁也不能抱你走的。”她搂着儿子哼着歌曲,打心底里泛起了满足的滋味。搂着儿子睡在这豪华的别墅里,老公在身边心急火燎地等着和自己亲热呢。作为一个女人还有什么可求的呢?

清晨一缕阳光从落地窗帘缝隙中洒了进来照在了周天瑞的脸上,他猛地起身说:“咳,睡过头了。”

庄珮瑶慵懒地微笑着:“你昨晚太劳累了。”

“哪里。我是没听到倒马桶的吆喝声,竟醒不过来了呢?”

“天生劳碌命!要不再睡会儿。”

“我得起来,去赚钱养家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