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宋临出场
旭华走后，小蕊看小缀想说什么又无从说起的样子，这几日她也是憔悴的不行。
“你也不用安慰我。我知道他的心思，他自知无法面对我，想让我自己想明白，我会想明白的。你替我梳洗吧，我已经蓬头垢面不像话了。”
“好的，这就对了。”
“前日新置的那件淡黄的裙子，给我找出来。”
镜中的女子，略显憔悴，依旧美貌不能逼视。
小缀叹道：“小姐，你看看，这么好的年华，这么好的美貌，为何要作贱自己。”
“现在我长成什么样，又有什么意义？”
“人都说大公子的样貌不凡，但我看你更难得。就算离开了大公子，也能得到其他贵重公子的爱慕。”
小蕊拉过小缀的手：“缀儿，你对我是好的，可是谁也不能陪谁一辈子。”
“小姐，我陪你一辈子，小姐去哪我去哪儿。”
“我忽然想喝荷叶羹了，你亲去给我煮吧。”
“小姐，这冬日里哪来的荷叶？”
“你去隔壁的药铺找找有没有干荷叶。”
支走了小缀，小蕊到了后院，牵出了自己的马，出了院门。一骑绝尘往西边儿去。她在逃命的时候都未曾用过这么快的速度骑马，快到看不清前面的路，听不见两侧的声音。
直到听在崖边上，她站了一刻钟。
不能再活着了。
活着，就会想起这几日发生的那些，一次次地绞碎她的心。她不敢相信，不愿相信，匪夷所思，无法理解，却又真真切切。
明日就要大婚，可这婚，如何能再结？
这还是她那无所不能的、光明伟岸的师父吗？她的生命，因高伦得以延续，又因他而结束，如今全然失去意义，活得苍白无力。
她没有其他法子了，只要还有一口气，脑子就不停止地想，沉浸在无尽的痛苦里。她无法接受，也不能接受。赵旭华说的对，她无路可走，那就结束吧。
小蕊纵身跳下，耳边风呼啸而过，上一回，她坠崖，想着的是若是死了，师父会有多难过。
这回她是真的要死了，高伦应该感到解脱吧。
她的生命不知道黑暗了多久，微弱地亮了起来，想努力睁开眼睛，但实在吃力，感觉自己正睡在一个非常温暖舒适的床上，头却十分沉重。数次睁眼的努力不得不放弃后，任凭自己睡了过去。
等到能睁开眼睛，四周陌生的景象让她很是茫然。她不该是死了吗？几乎同时的，她就记起了发生的一切，痛苦迅速席卷全身心。
一个守着她的婢女轻呼一声：“醒了，她醒了。”
于是，一个发须皆花白的大夫，急匆匆地拎着医箱进来，给小蕊诊脉。
小蕊没有力气说一句话，任由他们摆布，眼睛酸涩使她很快闭上。然后她感觉有个人坐在床前。睁开眼，一个年轻男子正看着她。她有点恍神，这人似乎眉宇间有点像师父，好像在哪里见过。
师父，高伦，想到这个名字，心头又是一阵绞痛。
这个男人正看着她：“感觉怎么样？”
小蕊没回话。
“你好好休息，别胡思乱想。先把身子养好。”
“你是谁？”
“是救你的人。”
“我既是寻死，那就是不想活了。你凭什么救我？”
男子可能觉得很有道理，微微点点头，又道：“我救了你，就说明，你不该死。”
小蕊觉得自己并没有像前一次醒来那么头痛，挣扎着要坐起来。男子作势扶她，她本能躲闪。男子又坐下，使眼色让一旁的婢女扶她坐起来。
她见过一些贵公子。但都没有像这个公子这样的……不怒自威，或是盛气凌人。这个人我真的在哪里见过的，不过这会头太痛里，一下子想不起来。
“我姓宋，你可以叫我宋公子。”
等等，她逼自己的脑子快速运转——曾经她在酒楼里试图救过的公子！这世上居然有这么巧的事。
“怎么是你！”
宋公子略略笑道：“你可算记得了。”
“我……怎么，你……”
“说来也巧，我正乘船经过，听到有人喊有人跳水了，让人就起来一看，是姑娘你。”
“宋公子，你本不该救我。此前，我还有死这条路可走，可现在，你让我如何自处。”
“天下这么大，又怎会容不下你一个小女子。只怕容不下你的是你自己。你且养好身子，其他事情，以后再说。”
还没说完，珍珠串般的泪水又从小蕊的脸上滑落。宋公子敛了表情，拿眼看了一会，未置一句话，转身出去了。
婢女端来一碗吃食，要喂她。小蕊却把头转向另一处：“我吃不下。”
这个婢女立刻跪下，屋里的其他两个也刷地跪下。小蕊吃了一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就听婢女哭着说：“姑娘，你发发慈悲，不疼惜自己，也疼惜疼惜我们。要是不你吃下，公子知道了，就是我们的过错了。”
其他人附和：“是啊，是啊！”小蕊想着宋公子那张严肃的脸，张开了嘴。
第二日，小蕊能下地走动了。到底是年轻，身子慢慢恢复过来。等到可以出房门，小蕊才发现自己是在一艘巨大的船上，这几天一直停靠在岸边。
怪不得，感觉一直听到水波的声音。因这几日无风，加上船身过大，未感觉到摇晃，还以为是住在河边。
天气转暖，太阳虽刚升，风吹着，也不冷。她免去婢女的搀扶，走到甲板上。但女婢们胆战心惊，寸步不离，就怕她一个猛子就跳下河去。
她从来没有这么多人跟随，一直说：“你们不用一直跟着我，真的不用，我想一个人走走。我保证，不会跳下去的。”
“你们下去吧。”
是宋公子的声音。
小蕊转过头，宋公子看着她，似乎有点呆怔。朝阳下，小蕊稍散着的发丝在风中微微飞动着，朝阳给她绝美的脸蛋镶上了金边，发出暖暖的光芒。
宋公子似是自言自语：“这么美，怎么舍得寻死？”
“恩？”
宋公子走到她身边：“你看，这朝阳这么美，你怎么舍得死呢？”
“朝阳再如何美，对我来说，都没意义了。”
“为什么？”
“因为不在乎，我不在乎它美不美。”
“那你在乎什么？只在乎那个人？”
“谁？”
“你为他寻死的人？”
小蕊觉得这个宋公子聪明地异乎寻常，感觉他什么都知道，什么都能猜出来。
“不如，你给自己一点时间。一年吧！一年后，你再告诉我，你心里是还只装着那一个人，还是能装进这朝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