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燕的恸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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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可是饲养蜂群需要大量的蜜源植物,发电厂附近并不符合条件,为什么会传来蜜蜂的声音?

莱特悄悄观察着小南,她的眼神惊惶,握着灯的手都在抖,却竭力保持镇定。“这附近有养蜂场吗?”他问道。

“没有。”小南立刻回答,“你们跟紧了,千万不要离开我身边。”

“你是这里人?我怎么从没见过你?”

“我住在山里,不怎么出门。”

“我想起来了。”菲尔德问道,“你是不是克洛伊叔叔收养的孩子?”

“克洛伊?”小南摇了摇头,“我不认识什么克洛伊,你一定是弄错了。”

鼻子里痒的厉害,莱特不禁打了个喷嚏,像护食的母鸡一样圈住菲尔德。小南领着两人离开了发电厂,穿过矿洞,来到一处平坦的山坡上。直到已经不见发电厂的影子,她才松了口气,回过头对莱特说:“顺着这条路一直走,就能回到镇上了。”

“你为什么要帮我们?”莱特问道。小南沉默了片刻,哀伤从眼中一闪而过:“不是帮你,是为了我自己。”

莱特有一肚子的问题想问她,但小南紧紧绷着脸,神色冰冷。她把提灯交给莱特:“拿着吧,下山的路很滑。”

“你一个人怎么回去?”

“我没问题。”小南戴上兜帽,“记住,往前走,千万不要回头。”

“谢谢你!”菲尔德大声说道。小南对他的感激不置可否,轻捷的跳下岩石,身影一转眼就消失在茫茫雨夜中。

“她真是个好女孩。”菲尔德充满感激的说。莱特耸了耸肩,举起提灯,才发现里面根本不是灯泡,而是许多发光的虫子,闪烁着暖融融的橙色光晕。两人沿着小南指的路往山下走,山路泥泞难行,莱特紧紧拉住菲尔德,防止他在雨里绊倒。不知过了多久,当两人的脚步开始踉跄时,远方终于浮现了灯火的影子。

“哥哥,快过来!”菲尔德兴奋的叫道。两人拨开灌木丛,莱特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镇上灯火辉煌,闪烁的灯光错落有致的排列在河岸。两人对视一眼,都像打了一针强心剂。

“回家后我要吃一块厚厚的牛排,洗个澡好好睡一觉。”莱特举起小狗,“都怪你,我们差点被困死在山里了。”

小狗咬了他一口,莱特惨叫一声,连忙扔开它。菲尔德朝前走了一步,笑道:“哥哥,你——”

他话音未落,却一脚踩空,连惊叫都来不及发出就掉下了山崖。莱特大惊失色,立刻朝下望去,菲尔德顺着崖壁滚了下去,撞上一块巨石,不动了。

“菲尔德!”

莱特骇得脸都白了。崖壁至少有十英尺高,莱特跌跌撞撞的跑到弟弟身旁,把他抱在怀里。菲尔德双目紧闭,无声无息倒在他的臂弯里,已经断了气。

莱特的牙齿咯咯打着颤,浑身抖得像在抽搐,他俯下身,托住菲尔德的下颌往上抬,口对口吹着气,又双手交叠按在胸口,绷直双臂,一下一下按压着他的心脏。

“菲尔德!”他哽咽道,“醒醒,菲尔德!”

灼热的泪水落在了菲尔德脸上,莱特一边哭一边重复着这套动作,直到精疲力竭。就在这时,一点金属的光芒照亮了视野。莱特麻木的回过头,那是一枚小小的古铜色钥匙,躺在远处的水潭中。

他愣了几秒才想起来,菲尔德生下来就一直戴着这把钥匙,卢恩说是从神庙求的护符,必须片刻不离身。他擦了擦眼泪,麻木的走过去拾起钥匙,重新给菲尔德戴上,把他背了起来。

菲尔德突然咳嗽了一声,莱特陡然一惊,连忙回过头。他慢慢睁开眼睛,迷迷糊糊的唤道:“哥哥?”

“你没事吗?”莱特又惊又喜,菲尔德茫然的摇了摇头。“哥哥,我疼。”

“哪里?”

“脚上,疼得很厉害。”

他的胳膊刮得鲜血淋漓,身上满是淤伤。莱特脱下他的鞋子,发现他的脚踝高高肿了起来,可能脱臼了。莱特撕下衬衫,紧紧裹住菲尔德的脚踝:“没事,我背你回家。”

就在这时,一股黑色的洪流突然从头顶涌过。莱特立刻俯身护住菲尔德,他的耳膜疼痛欲裂,成千上万只小虫同时振动翅膀,像破败的风箱一样发出尖啸声。庞大的虫群花了整整十分钟才离开,白茫茫的雨雾里浮现了一些模糊的影子,宛如波澜在水面荡开,当莱特定神望去时,却只见雨雾中的群山和水库。

小狗突然从菲尔德怀中跳出来,冲着莱特身后狂吠起来。一道枝状闪电划过天幕,跟着传来隆隆雷声。闪电骤现的瞬间,身后多了一个影子,撑着一把黑伞,闪电把他的面庞映得雪白。

“哥哥?”

菲尔德不安的唤道。一股恶寒涌上莱特的脊背,巨大的恐惧压在身上,让他寸步难行。

莱特紧紧搂着弟弟,艰难的吞了口唾沫,额上布满冷汗。

在失去意识的瞬间,他嗅到了秋海棠的微香。

之后一连几天,莱特身上都不太舒坦,一开始他没有在意,直到塞拉瞧出了端倪,拉着他一量体温,竟然直奔四十度,把塞拉吓了一跳。塞拉硬押着他去医院打了针,仍然不见好转,医院却坚称只是季节性感冒,塞拉只好向学校请了假,在家照顾莱特。

吉尔伯特来的时候,塞拉正好在屋里收衣服。梅雨季节,衣服晾在院里一直干不了,塞拉在屋里架上竹竿,一件件挂上滴水的衣服。听到敲门声她探出头:“谁啊?”

“伯母好。”

“啊,门没有锁,快请进。”

吉尔伯特收起伞,在玄关处叩了叩,抖落伞上的雨水。“伯母,莱特呢?”

“卧室里。之前一直在说胡话,总算睡着了。”

“医生怎么说的?”

“季节性感冒。但莱特一直很健康,好端端的,怎么突然病成这样?”塞拉忧心忡忡,吉尔伯特本以为她在危言耸听,没想到到卧室一瞧,莱特双目紧闭,躺在床上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

吉尔伯特把饭盒放在床头柜上,自言自语:“既然你睡着了,还是把包子带回去自己吃好了。”

“不行!人可以走,包子留下!”莱特一下子从床上跳起来,吉尔伯特没憋住,笑出了声:“你果然在装病。”

“你什么意思啊?”莱特瞪着他,迅速拉上被子盖住脸,团成一个球,瓮声瓮气的说。吉尔伯特拉开椅子坐下,漫不经心的说:“今年感冒的人真不少,果然莱特菌的危害不容小觑。”

“莱特菌是什么?你只是变着花样来损我吧?”

“没有啊,我带了探病的礼物,不要的话我拿走了。”

莱特连忙抢过饭盒抱在怀里,满脸堆笑:“当然要,吉尔真体贴,我最喜欢这家的包子了。”

吉尔伯特叹了口气,摸了摸莱特的额头,烫得吓人。他不易察觉的皱了皱眉:“焼得这么厉害,该不会伯母一走,你就把药倒了吧?”

“怎么可能,我又不是小孩。”

“你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