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羌 坝 之 行（二）
这个山寨也不算太大，一共只有八百多人。人的出身也很纷杂，有边关汉人罪奴，流离失所的羌人，破产被驱赶出草原的鬼戎人。
大胡子是个汉人叫夏迦陵，是这山寨的大头领。是原来的大昭边民，因为个人私怨杀了当地的一个权贵，后来逃出来纠结一帮乌合之众占山为寇，劫掠过往商旅过活。
这些血性汉子都崇尚强者，听下山大探消息的人回禀，他们是两脚肥羊，又亲眼看到他们这一帮人的精良装备，就两眼放光，所以起了贪心不顾危险下山劫掠。谁知今日磕到硬茬子上了，结果就折在商流火手里了。
青鸾带着几个兵卒出去转了一圈后，就带回来三头岩山羊四只雪兔和一些干菌。两只雪兔和三只山羊交给裴玉雄处理好烤制，另外两只雪兔和干菌青鸾自己处理干净，交给商流火炖汤。
看到青鸾收拾雪兔，几个常来蹭吃的小兵就俩眼放光，笑嘻嘻的过来帮忙。这一路上大伙都知道商博士的厨艺精湛，吃饭时常有人眼巴巴的围着她做的饭食流口水，有脸皮厚的会过来蹭吃蹭喝，每次她都笑而不语也不在意。
山寨的前堂大厅三堆篝火，正烤着香喷喷的岩山羊，商流火的山菌炖雪兔汤已经上桌了。她先给司空燕盛了一碗，又给了他半个馕。才招呼青鸾坐下和自己一起，把风干的馕掰成小块泡在汤里，慢慢享受这顿美食。
她做的汤依然很美味，青鸾一连吃了三碗才放下筷子。司空燕也意犹未尽的吃了一碗，又喝了半碗汤。商流火自己只吃了一碗，剩下的汤就早被围着她半天的小兵抢走了。
商流火对待俘虏也没有像以前他们看到的那样，他们除了不能私自逃走，在山寨里到是都是自由的。
“这些人都是恶人，小姐为何如此善待他们？”裴玉雄看到也是满心疑惑，就忍不住问起来。
“因为草原边民好胜慕强，我们已经证明了自己的实力，他们很清楚自己现在的处境。对手下败将赶尽杀绝那是强盗行为，不是我等军人所为，也不可再折辱。”
“哦，原来如此。”众人恍然了悟。
“为将者谋人心臣服为上策，武力征服为下策。尊重对手也是折服他们的一种精神碾压，也能彰显我军军纪威严，这就是兵法上所说的先礼后兵。立于战地，当根据实地风土人情和战况，顺应时势选择保存实力减少伤亡为我所用。以静制动以不变应万变，考验的是每个军人在战场上，遇到突发情况时的心里承受能力。”
“末将谨遵博士教诲。”裴玉雄和几个兵将听了她说的这一番话后，立时对她肃然起敬。
大胡子夏迦陵看到这个场面，感到很惊奇。
“你们真没出息，女子炊饭本是寻常事，你们为何如此作为？”
“大头领有所不知，这是我家小姐亲手所做。而且我家主子厨艺还精湛，尝过就让人难以忘。”
“......！！！！”再好吃也不过一顿平常的饭食而已，大胡子夏迦陵完全不理解这些人心里的纠结。
商流火没有在意夏迦陵自己的轻视，朝着裴玉雄示意一下。裴玉雄点了下头，起身笑眯眯走过去坐在他的对面问：“大头领在此地盘踞多久了？你手下这几百人的日常生计，想好好在这荒山野岭中生存也是一个大事。可曾想过换个地方生活？”
“不瞒你说，我们兄弟都是粗人，在此地也已经住了十三年了。原来也都是边境的普通百姓，若非是不得已，也无人愿意做这刀口舔血的营生。这里临近边境方圆几百里内都人迹罕少，又加上气候寒冷条件恶劣，普通人想活下去也不容易。若不是我与羌坝的守军有些交情，这些年我们也支撑不了这么久。”
“哦，原来如此。我看大头领也是个豪爽之人我们也有意结交，此次我们是去羌坝找人。大头领如果信得过我们。等我们从羌坝回来，你可以带着这些兄弟和我们一起走，去内地过衣食无忧的安乐日子。你先和你的弟兄们商量商量再答复我，是去是留我不强求，此次相遇就当我们交个朋友。”
夏迦陵摸着下巴沉吟了一会，才抬头看着他爽快的说：“好说，难得兄弟你也是个性情中人，我们兄弟好好考虑一下，明日再与你说。”
“应该的，那我们就不打搅大头领了。”裴玉雄对他抱拳拱一揖，带着随行的人员离开大厅回去休息去了。
商流火回到自己的房间，将裴玉雄和司空燕一起叫进了屋问：“我们马上就到羌坝了，你俩对救西门慧母子有什么想说的？”
裴玉雄仔细的想了一会儿，用肯定的语气问：“小姐，是不是想利用这夏迦陵救人？”
“嗯，我确实有这个想法。毕竟我们初来乍到，对羌坝周围的地形和城内的情况，不如这个夏迦陵的人熟悉。我想咱们所有人趁着这个机会先在此落脚，然后派几个机灵细心的人跟着夏迦陵的人，先进羌坝城内探探情况。再制定下一步的计划，你俩觉得怎样？”
“我同意。”司空燕听她说完，没有犹豫直接同意了。
裴玉雄点了点紧接着说：“那好，明日我亲自去探探那个夏迦陵的口风，咱们再见机行事。”
“好。”
临睡前青鸾端来了预防风寒和养身的补药，给司空燕和商流火各一碗，二人喝完药就各自回房安睡了。
第二天用过早食，裴玉雄就去前厅找夏迦陵，见了他就开门见山的说：“大头领早安，今日天气晴好。我们打算去羌坝城补充些粮草，不知大头领能不能派人给我们带个路？”
本来他还以为裴玉雄今天会来问，他们商量好跟他们走的事呢？结果却是来说这个，夏迦陵爽快地答应了。“裴兄弟客气，有何不可？我这就去安排人。”
裴玉雄带着青鸾和十几个小兵，跟着夏迦陵找来的人，一起赶往羌坝城。山寨里的商流火正在问司空燕：“司空，你家夫人现在怀胎几个月了？我们都没有见过她们母子。你可否把你妻儿的容貌画下来，好让他们去找人。”
司空燕眼里都是寂寥索然，听到商流火的话他神情黯然的说：“好，我一会儿马上就画。她若是无恙，下个月初就该临盆了。唉，我不是个好丈夫，总是护不住她们母子。”
“你不必自责，她们不会有事的。等她们母子回来，跟我回嘉慧城吧。你本就多年体弱，离得近些才能互相照应。”
“好，拖累你了。”
商流火递给他一杯热羊乳，笑眯眯的说：“什么拖累不拖累的？和我说话别这么见外，以后多替我做事就是了。”
“好。”司空燕也笑了笑答应一声，接过羊乳慢慢小口小口的喝起来。
傍晚裴玉雄和青鸾一起回来，详细的和她禀报了在羌坝城探听到的消息。
一个月前羌坝城来了一队外域，从中原腹地贩卖茶叶的商队，因为大雪封路滞留在城内的桑雅货栈。商队的主事是一名三十来岁的鬼戎男子，随行带了大约三十人护送十二辆骡车，每辆骡车上有四口大木箱，这些人中没有发现孩子和孕妇的身影。
商流火将司空燕画的他妻儿的画像交给裴玉雄说：“让咱们的人传阅这画像，记住她们母子的特征。后日多派几个人跟着我和青鸾再进城找个客栈住下，让人去监视这个商队，司空夫人这段时间要临产了，看看能不能发现点有用的线索，实在不行夜里去探探那些木箱里面装的什么？”
“好。”
他们商量好后面的计划，几个人就各自回去休息了。第二日用过早食后，他们就开始准备入城需要带的行李。
夏迦陵却主动找过来对裴玉雄说：“裴兄弟，我们兄弟商量了一下，除了不愿意走的留下外，但多数人愿意跟你们回中原安居。”
“那好，大头领这几天就先把寨子里的兄弟整顿好，等我们接到人回来，咱们就一起走。你看怎么样？”
“好，一言为定。”
次日商流火一行人收拾好就启程快速赶往羌坝城，仅用了一天就赶到了羌坝城的南城门。在城外的一家骡马店安顿下来，商流火计划第二天带着司空燕和裴玉雄，再进城见机慢慢谋划。
翌日，他们换成边民的打扮，带着十几个人大摇大摆的进了城，也住进了那家桑雅货栈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