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字体基础

1.2.1 字形

字形，简单理解就是字的形状，即单个字的形体，这里的单个字可以是汉字、字母、符号等。字形是一个可被辨识的图形符号，不受任何因素影响。比如“明天”二字，它们都属于不同笔画结构组成的字形，我们不会把它们混淆。另外，同一个字可以有不同的字形，但不会影响其所表达的意义。比如字母a，我们既可以写作“a”，也可以写作“a”；再如汉字“今”，中间的一笔可以是点，也可以是横或竖。

另外，我们还要弄清楚其他两个名词：字型和字体。很多人不明白字型和字形的区别。型，是样式、种类的意思。字型，指具有同一样式、尺寸字形的集合。例如，某一套字库，我们可以称之为某种字型。当一个或多个字形具有某种统一风格时，就形成“体”的概念，如我们常说的宋体、黑体。某种意义上说，字体就是字型，但是二者存在差异，不完全相同。

1.2.2 笔画

笔画，通常指组成汉字且不间断的各种形状的点和线，是构成汉字字形的最小连笔单位。传统的汉字基本笔画有八种，即点、横、竖、撇、捺、提、折、钩。

笔画是字体设计中至关重要的表现形式之一，笔画的设计运用合理与否，直接影响一组字体给人的视觉感受与其传达的意义。在设计字体时，笔画是优先考虑的因素，可根据实际情况合理地变化。笔画的表现形式是多变的，同一个笔画的起笔与落笔可以用不同的形式表现出来，或粗或细，或尖锐或圆滑，或刚硬或柔美，等等。

横细竖粗是汉字的主要特征，也是字体设计的基本规律。但是在特殊情况下，我们可以尝试用不同的方式设计字体，如将笔画变为横粗竖细。

永字八法是阐述正楷点画用笔的一种方法。“永”字的八笔包含了汉字书写的所有笔画，代表了中国书法中笔画的大体。其实，汉字的写法很多，而且笔画也远远不止八种，只是从名称上说，“永”字涵盖了笔画的大致分类。

永字八法是楷书的书写规则，而楷书是所有字体设计的本源。我们在平时的学习与练习中可以多参照永字八法，研究文字的构成，掌握更多的字体基础常识。

左图的案例是典型的横粗竖细，由此可见，在字体设计中，笔画的运用是多变的，我们要学会变通，根据实际情况做出合适的方案。

1.2.3 结构

结构，指构成汉字字形的各种特定的点和线，是汉字的最小单位，也可以理解为一个汉字中笔画之间的方位关系。根据汉字中笔画与部件的多少，可将字形结构分为独体字和合体字两类。独体字是以笔画为直接单位构成的汉字，它的结构是一个不可切分的整体，如日、月、山、水；合体字是指由两个或两个以上的偏旁部首组成的汉字，如河、张、休、经等。

因组合方式不同，合体字可分为左右结构、上下结构、左中右结构、上中下结构、半包围结构、全包围结构、品字形结构及镶嵌结构。

在做字体设计时，汉字的笔画表现形式是灵活多变的，但字形的间架结构是固定的。比如“伟”字，它是由“亻”和“韦”组成的合体字，笔画之间的方位都是有固定的比例关系的，不可以盲目地变形。

1.2.4 重心

重心是字体设计中最基础的知识点，也是最主要的知识点。重心不稳，则汉字不稳，更无视觉美感可言。

构成某个字所有笔画的视觉重量的合力作用点，即这个字的重心，也可以简单理解为视觉中心。这里的视觉中心并不是指几何中心，而是指设计学中的视觉中心。以下图为例，图①的圆点为几何中心（实际中心），图②的圆点为视觉中心，一般情况下，视觉中心会比几何中心偏高一些；图③的“中”字为调整过的以几何中心为中心的字，图④的“中”字是原始字形，我们可以明显地看出视觉中心偏上的字看起来更加合适。

以上讲到字体的重心比几何中心偏高比较合适，但有的时候也并不是一成不变的。在实际设计中，需要根据不同的情况做不同的调整。笔画的多少、结构的繁简都直接影响字体的重心。重心高的字给人清新秀丽的感觉，重心低的字给人稳重严谨的感觉。另外，在设计一组字体时，要注意重心的统一，如当多个字一并排列时，所有字的重心应该在一条直线上。只有合理控制字体的重心，才能设计出合适的字体方案。

接下来以一个反面案例示范重心对字体的影响。“逆光”是我刚刚接触字体设计时的一个练习作品，现在看来有很多问题。其中最明显的就是重心不一致，“光”字的重心偏高，“逆”字的重心偏低。另外，“逆”字上部分的设计多余，细节不够完整，排版也显杂乱。

为了尽可能保持设计的原始性，我只进行了大概的调整。先让两个字保持在同一条重心线上，然后调整细节，去掉“逆”字多余的上部分，重新排版，将原本杂乱的英文根据阅读顺序归到一起，这样才能算是合格的字体设计。

由此可见，重心对字体设计起到了决定性的影响，这是基础理论里最重要的知识点。

1.2.5 中宫

“中宫”一词源自书法，在中国书法典籍里谓之“格之正中”。包世臣也提到“字有九宫。九宫者，每字为方格，外界极肥，格内用细画界一‘井’字，以均布其点画也”。也就是说，将方格用井字平均分为九格，正中一格视为中宫，见下图。中宫所在的位置，我们可以简单理解为一个汉字重心周围的区域，用来分析一个字间架结构的紧密疏松关系。它并不是抽象的概念，而是字体笔画在重心区域的布局，指实实在在的笔画结构。

我们在做字体设计时，对字体中宫的把控直接影响字体的结构和重心。中宫部分的笔画密集称为中宫紧收，反之则是中宫松散。中宫的紧收与松散会决定一个字或一组字给人的视觉感受。

1.2.6 字白

字白，指笔画之间留白的空间，也叫字怀，可以通俗理解为字的负空间（下图中“永”字的阴影部分）。在设计字体时，很多初学者往往注重字形、笔画的设计而忽略了字白，导致设计出的字体欠缺美感。对字白的合理把控，是设计好一组字体的基础。在设计时，所有字的字白应当均衡、协调，要有统一性，而且字体要有呼吸感，不能给人拥挤、压抑的感觉。

在实际应用中，字白较小的字适合作为标题，字白较大的字适合作为正文。

字白对字体设计有着绝对的影响。下面这个案例，虽然设计特点明显，横粗竖细，但是在字白的把握上有所欠缺，导致两个字看起来很不协调，尤其是“后”字，横笔多而粗、字白较少，缩小到一定程度会模糊不清，而“来”字底部又过于空。

调整后，字白匀称且统一，不拥挤且有呼吸感，笔画的粗细也一致。这组字最难把握的不是“后”字，而是“来”字底部的撇和捺。虽然“来”字与“后”字的撇笔风格统一，但是为了字白的合理性，需要适当地调整角度与弯曲度，这就是字白对字体的影响。

“東京”二字所有笔画的宽度与风格都是统一的，但是繁体的“東”字笔画较多，当粗度达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就会出现拥挤的情况。为了保持统一风格，两个字底部的撇和捺要相近，但如果一味追求风格统一而忽略字白，就出现了下图左边的问题。

所以，在设计字体时一定要注意字白，这也是字体设计的常识。在多种笔画同时出现的情况下，可以适当地变化笔画的粗细，要主笔粗、副笔细，疏松粗、密集细。

1.2.7 字面

字面就是字形实际占据的平面，它是字体实际存在的一种外表体现。在设计字体时，我们通常会画一个方框作为固定字体大小和比例的参考，以更好地帮助我们设计出字面的大小和视觉都统一的字体，这样的方框称为字面框。字面和字面框之间的距离需要做到自然有度，合理把握它们之间的关系是做好字体设计的关键。

需要注意的是，字面的实际大小与视觉大小是有差别的。我们在做字体设计时往往有一个困惑，为什么字面大小一样的字排列在一起看起来就不一样了呢？这是因为我们忽略了字面的实际大小与视觉大小的差别，也就是字面与字面框之间的距离。

从几何角度来看，汉字的形状众多，可分为四种类型：方形、圆形、三角形和菱形。只有善于处理这四种形状的汉字，才能做到字体设计在视觉上的平衡。

在设计字体时，为了达到视觉平衡，每种形状的字都要进行合理的调整。方形字字面较大，整体饱满，占满了字面框，所以上下左右都要适当地缩短笔画；圆形字在一些边角笔画的处理上要根据字面框做到扩展和收缩有度；三角形字的上部占比少，下部占比多，所以要做到下部向上移；菱形字的收缩感较强，所以要适当地扩展边角的笔画，做到视觉平衡。

以宋体为例，如果将下面四种形状的字形重叠就会发现，每个字的字面大小都不一样，这就是前面提到的视觉平衡。

再以上图为例，如果不按视觉平衡这一理念去设计字体，而将所有字形比例都做到一致，就会出现视觉失衡，成为一组失败的字体。

所以，在设计字体时，要合理调整字面大小，做到视觉平衡，这样设计出来的字才会看起来舒服、美观。很多人往往忽略了这一点而盲目地进行设计，即使笔画和形式再花哨，设计出来的字依然有很大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