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拒婚
诗引:
千年追寻
唯有夏夜飞花流萤
忘川新莲如新
染旧沧海桑田
浮光掠影
换来宿命轮回
羽印烙下过往痕迹
话不完情深缘浅
陪你落拓江湖
世间万千不及你入梦纷扰
情难断思念长
一曲相思意难全
金戈铁马气吞山河
少年平生仗剑天涯
踏雪沙场歃血为盟
纵使终身生死梦难圆
号角声起旌旗猎猎
山河破碎,还我数十载清朗春秋
刀光剑影破苍穹
成败得失终归短暂
把酒向天独酌
这一生
纵使一去不复返
且做笑谈
惜古道孤冢
梦里共赴森罗殿
战鼓狼烟踏破雄关
山川平地任驰骋
对于有一个不爱红装爱武装的女儿,赵十八也是想尽办法,不让她去演武场看家丁操练,可她宁愿挨罚也要去。请了教书先生教她《女诫》、《女训》她连先生一起赶出府去。又不知从何处找来《孙子兵法》《战国策》等一大摞兵书,白日舞刀弄剑,夜晚挑灯夜读。其他女孩喜欢的新花样衣衫,赵十八请绣娘为她做好,她却原封不动的放在床头。老银匠铺打的长命锁,珠宝玉器一样也不要,搁在盒子里闲着,却爱穿着石大哥义子清宇的男装,囫囵梳着冲天发髻扮少年模样出入武器铺。还对石景天的江湖朋友说自己投错了娘胎,原本该是个男子的话,此话传至赵夫人耳朵里,可是气煞了。
虽然石清宇是石景天的义子,却与亲子无贰。因石景天至今不婚,就把这个捡来的孩子当做自己的亲生儿子一般。他也是从小爱拿枪提槌的,所以石景天托朋友四处访得名师,请回府中,悉心教授。这孩子的实力不容小觑,也算小辈中数一数二的人物。他与静姝走得近,一是因为父辈,二是因为爱好,三是清宇了解静姝,比静姝的父亲更甚。静姝与清宇如兄弟一般,同吃同住石府十天半月不回自己家。起初,双方父母都说他们还是孩子,不必在意世俗眼光,也没太多管束他们。
作为伯父,石景天溺爱静姝得紧,她要什么,哪怕是天上的星星,他都会搅动五湖四海的朋友给她寻来。到了七、八岁年纪忽然兴起,要学怎么制造弓弩,成天尾随伯父让他去请师傅。石景天放下手里的事,广发江湖信息,果然请来几个制弓弩的好手。这下不得了,从那时起这丫头就迷上了制兵器。不管什么武器,一到了她的手里,就会变出相同的另一个,故而少年时代她就盛名远播。江湖上提起的少女鲁班,就是赵静姝。
北宋时期的单兵武器主要分三大类:穿刺类(枪)、砍斩类(刀、剑、斧等)。因为对于武器的创制、改进、生产等各个环节格外关注。因此北宋时期的冷兵器取得了极大的发展,以弩、砲等远射武器的发展尤为突出。不但在以前基础上进行许多改良,而且发明了许多威力巨大的新型弩、砲。据《武经总要》记载北宋初年制造和使用的钢铁兵器,有长杆刀枪各七种,短柄刀剑三种,专用枪九种,兵器和工具合一的五种,斧和叉各一种,鞭锏等特种兵器十二种,防护装具四种,护体甲胄五种,马甲一种,弓四种,箭七种,弓箭装具五种,弩六种,复合式床子弩八种。它们实际上是集宋代以前发展的各种冷兵器的大成,北宋时期得到了更大的改进和发展。
静姝用宋枪与唐枪反复相比,在细节上做了更准确的改良,使得种类更加丰富、制造更加精湛。将基本的木杆枪改为三种:骑兵用、步兵用、特战用。骑兵用枪是在唐代漆枪基础上加以大胆改革,在枪头侧面加以倒钩,柄在枪杆上加装套环,以防止战时武器脱手,步兵使用素木枪和鸦项枪。素木枪就是普通的木杆枪,而鸦项枪是以金属锡作为枪颈装饰。“以锡饰铁嘴,如鸟颈之白”以上两类,属于宋军制式武器,并广泛使用,称之为标准器。那么第三种的特种作战用枪就是静姝的一大创新型武器。此枪进攻实用短锥枪、短刃枪、抓枪、蒺藜枪、拐子枪。这些枪因为是在攻城绪棚、头车中向外刺杀守城敌人,所以枪杆比较短,大概170公分左右全长。守城一方使用拐突枪、抓枪、拐刃枪。因为是距险守卫,故枪杆较长,大概可达到4至6米之巨。守城兵士可利用巨长的枪,远距离杀伤正在进攻的敌方士兵,并且为了防止在争夺中武器脱手,还可以在枪杆子后面加装拐子……。
就整体而言,北宋的武器装备较之辽、西夏、金先进许多,但为何在战场上收效甚微?究其原因还是因为朝廷政权变更,徽宗即位后,一心想超越“父兄之治”,制定“丰亨豫大”等政治口号,但实践上却很难实现,只能借助应奉、道教、祥瑞、礼乐营造所谓的圣治,最终异化为劳民伤财的形象工程。而后从神宗变法开始,司马光、神宗、王安石、哲宗、徽宗等执政者都在用自己变革方式追求理想的政治秩序,但理想却与现实背道而驰,异化就发生了,而且逐步深入,最终导致礼崩乐坏,王朝崩殂,一切都化为泡影,这些是后话按下不表。
再说静姝沉迷于武器改造,早就忘记自己是女儿身。眼看快到及笄之年成天还和一帮男子待在武器铺子,赵夫人着急上火的找到在书房看书写字的夫君。
“夫君,妾有事找您聊聊。”赵夫人谢春慢今儿身穿藕色纱衫,身形苗条,长发用一根银色丝带轻轻挽住,脸若银盘,眼似水杏,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翠。
“噢,夫人坐下来说话,今日到此所为何事?”十八放下手里晏殊的《飞白书赋》,微笑的看着她。
“夫君,您还是过问一下姝儿,眼看就到及笄之年,可不能再与石大哥那帮江湖朋友混在一起了。”夫人提了提群摆坐下,皱着眉头说。
”姝儿怎么了,没出什么乱子吧。石大哥那边都是他的叔伯辈,她一个小孩,有什么好忌讳的,我看夫人多虑了。”自从赵十八死里逃生到了这里,听从长欢告诫再不管朝堂之事后,自嘲自己是闲人。至于这闺女,除了常听石大哥赞她又改良了什么新式武器之外,究竟几岁还不太清楚。
“小孩?哎呀夫君,妾当年嫁过来时也是碧玉年华,就比姝儿大一岁。可如今您还说她还是孩子,叫臣妾如何面对。”谢娘子拿出葱绿素娟手帕抹泪。
“哟哟,夫人,夫君不是那意思。我家姝儿与别家女子不同,她的胸襟与男子无异。要不这样,改日约个时间,不,明日就明日,请石大哥带宇儿过府谈谈他们的婚事如何?”十八知道,夫人一直放不下心的就是这事。男女授受不亲,她之所以没有阻止静姝长时间泡在石家,是因为赵石两家早就定下指腹为婚的娃娃亲。如今,女儿大了,当娘的当然不能再听之任之,招来他人闲言碎语。
“好啊,那妾这就准备去,记得石老夫人喜欢我制的梨膏糖膏子,我再做些送过去。”还未说完,人已经没影了。赵十八呵呵笑着摇头,心里默默念叨,这孩子随的谁啊!
第二日,石景天带着儿子和伴礼到了赵府,心下也有些准备。
“宇儿给叔叔婶婶行礼了。”说完咚咚咚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
“呵呵,起来吧,不必拘礼。大哥,瞧瞧才多久不见这孩子长成参天大树了。”赵十八老怀安慰,当年奄奄一息的幼子如今已长大成人了。
“是啊,说来该比姝儿大两岁,已过舞象之年咯。”石景天留着一撮山羊胡,俊美而沧桑的脸,倒有男人的成熟味道。
“哦,是嘛!看来你我是时候以亲家翁相称啦。”赵十八与石景天直话直说,引得夫人捂着嘴笑,而石清宇噗通一声又跪在二人跟前。
“哎呀,瞧这孩子,吓到了吗?是不是觉得姝儿不好啊。”赵十八扶起石清宇。
“不,叔,姝儿很好,我,我很喜欢。”这小子平日里一副少年英雄的样子,这会儿一句话竟大红了脸。
“哦,喜欢,喜欢就好,哈哈……。”两位父亲异口同声的说。堂上几位欢声笑语,竟忘了女主角。
原来,之前赵夫人亲自去了一趟武器铺,软硬兼施的强拉静姝回府,说无论如何今天必须陪父母伯伯吃一顿饭,否则以后再不允许去铺子。
大家闲着聊一些趣闻,只觉眼前一花,屋外进来一人。秀美中透着英气,光采照人,当真是丽若春梅绽雪,神如秋蕙披霜,两颊融融,霞映澄塘,双目晶晶,月射寒江。腰插匕首,长辨垂肩,一身鹅黄衫子,微晕红潮一线,笑涡霞光荡漾。
她是何许人也,不就是只爱武装的赵静姝吗。这是她平生第一次穿女装,诺大的脚穿着小鞋,走路挤得脚疼。感觉自己拼尽全力才挣扎到客厅,进了屋子原来全是自家人。之前母亲千叮万嘱的说很重要的事,要见很重要的人,她才勉强答应穿上不合身的衣装。早知如此,何苦忍着被丫鬟画了半天,弄得像唱戏的脸。还有这身衣服,什么衣服,简直就是披着纱笼,难受死了。
进得门来,径直坐下脱下鞋揉着自己的脚。
“嘟,这孩子成何体统!还不快快穿好鞋,给伯父兄长行礼。”赵十八晃眼见到女儿被这样打扮,美则美矣,但不适合她,忍着笑责备。
“罢了,罢了,咱家姝儿何时被捯饬成这样?看惯她穿男装,倒是另有一种与众不同的气概。”石景天给静姝台阶下,他太可解这孩子了。成天泡在武器铺里,邋里邋遢的样子惯了。这会非让她做淑女打扮,岂不是为难她。
“是啊,是啊。今儿可委屈姝儿啦。”石景天也帮静姝说话。
“就是嘛,爹,娘,姝儿这样好难受,还是先回去换一身男装吧。”赵静姝觉得自己像一只被绳子绑着的鸭子,站起来就要走。
“坐下,今天为娘就要你这样打扮,气死为娘了。”赵夫人厉声喝住静姝。静姝停下脚步,吃惊的回头。十几年来,从未见母亲这样过,这一次,母亲真的生气了。
“娘,您别生气嘛,姝儿,姝儿不去就是了。”静姝退回来,跪在娘面前。
“好了,夫人,姝儿知道错了,看在为夫份上,你就别和她一般见识了。”赵十八劝娘子息气,自己孩子就这样,石家也知道,不见怪也就罢了。
“还不是你惯的,看她那不情愿的样子,我就头疼。眼看就要嫁人了还这样没规矩,叫人知道,还不笑话咱赵家教出的女子。”赵夫人不当石家人是外人,她这么一说也是为了女儿嫁过去不被夫家嫌弃。
“不会,不会,弟妹多虑了。姝儿和宇儿从小一起长大,彼此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以后,只要他们夫唱妇随,我们就安心了。”石景天从来纵容静姝,早就把她当做自己的女儿看。
“是啊,是啊,夫人喝口茶。姝儿,快给你娘端茶。”赵十八对着静姝使劲使眼色。
”哦,哦,娘请喝茶,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女儿吧。可是……。”静姝端着茶还跪在母亲前面。
“可是什么?”大家都愣住。
“可是,我还不想出嫁,我还有很多事要做,我改良的热兵器正准备……。”她不说还好,这一说又激出夫母亲的眼泪。
“你,你这逆子,好好一个姑娘家,非要去研究什么兵器,你,哎哟!”赵夫人摔了手里的茶杯,瘫坐在太师椅上数落赵十八宠坏女儿。
“哎呀,夫人,别为这孩子气坏自己,顺顺气。”赵十八打着圆场,两孩子手脚无措的呆站着。
“这,这,快,宇儿你说说。”石景天招呼儿子也哄哄未来丈母娘。
“我,父亲,我说什么呀。”没经历过这阵势的石清宇杵在那儿,满脑门的汗水。
“哎,娘,姝儿就是喜欢研究兵器嘛,您又不是不知道。”静姝还要为自己辩解,被父亲大人眼神制止。
“夫君,您看我们造了什么孽嘛,就这么一个孩子,还那么不孝,这以后我们该怎么办啰。”这夫人越说越伤心,哭到后来竟晕过去。好好一场婚事,弄得人仰马翻的,还急忙命人去请大夫。
除了赵十八和静姝,大伙儿都在夫人房外等候,管家带着大夫进去。一盏茶时间看完诊,照例管家领出来,外面小厮送大夫回去顺道抓药。父女二人出来,关上门挥挥手说客厅去说,命老妈子和丫鬟伺候着。
赵十八告诉石景天夫人没事,大夫说就是急火攻心所致,吃两副药休息两天就好。送走石景天父子,他第一次严肃的问静姝今日为何不同意这门婚事,难道不喜欢清宇。静姝告诉爹爹,她与清宇相处这么多年,情同兄妹,自己绝不可能和兄长成为夫妻。“哎!怪我,怪我太纵容你,成天和他们这一群男人呆在一起。哎!”赵十八埋怨自己没及时发现这个问题,不但害得夫人病一场,连女儿也没有女孩子应有的淑女形象。这要放在宫里,皇上赐婚,女儿岂有拒绝的权利?看来,是该好好管教管教静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