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星若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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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1
缘 起

“这人怎么这样?”许我跺着脚,突然瞪大眼睛尖叫,“骆好,快看,那是什么?”

吉普车顶的行李架上,几只被鲜血染红的蛇皮袋鼓鼓囊囊,一只动物的蹄子撑出袋口,兀自指向空中。

1

脚步声越来越远,许我长舒一口气,眯起眼凑近墙上那道她刚刚用手指抠出的缝隙。屋外树影婆娑,不见人迹。一只黑猫突然从她眼前一闪而过,她下意识地缩回脑袋,腹下传来撕裂般的疼痛,右腿伤口的血已经凝固,而这里的血仍然奔流不息。

战斗刚打响,她和队友们就陷入了重围。队长徐建富成了敌方狙击手的第一个猎物,头部中弹后被残暴的对手绑在福特F-150上示威。她亲眼看到队友们从藏身处冲出来复仇,然后又一个接一个地倒下。

“这是一场不能输的战斗!”队长徐建富的话犹在耳畔。在他眼里,这次任务事关他们的荣耀乃至生死。她是这支队伍中唯一的女队员,虽然首发名单将她排除在外,又赶上了例假,但她还是主动请战了。徐建富牺牲后,她成了队员们重点保护的对象,肩负着“一定要活着出去”的使命与寄托,在这群男人的拼死掩护下,她一个人侥幸突出了重围。

放下枪靠坐在墙角,许我伸了伸就快麻木的双腿。从崴了脚摔伤后,她就一直躲在这个阴暗的夹层里,外面的枪声断断续续持续了半个多小时,而这一切跟她毫无关系。几分钟前,她发出了最后一条求救讯号,但耳机里已经无人回应。

她知道,不可能再有人来救她了。

阳光穿过墙上的缝隙,光影打在她涂满迷彩的脸上,镜片沾染了灰尘,她的视线一片模糊。她摘下眼镜藏起秀发,咬咬牙扶着墙站起来,检查了一下装备,还有一匣子弹和两颗手雷。往前五米左转走到尽头就是出口,她深吸一口气,握起拳头用力地挥了挥,走向门口。

骄阳似火。走出藏身地,她下意识地抬起手遮挡刺目的阳光。园区里空寂无声,她看到了阳光下自己的身影,想起腹背受敌开枪自杀的丽达和只身抗击一群敌人壮烈牺牲的热尼亚,那是她最喜欢的一本小说中的两个女主人公。她们为了爱与信仰义无反顾地献身,而自己现在这样,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毫无征兆地,枪声突然响起,子弹铺天盖地打在她身后的墙上。许我下意识地扑倒,狼狈地翻身滚进了水沟。

“你的人都完蛋了,赶紧投降吧!”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亢奋得像争食的公鸭。

“做梦!”许我举枪过顶,朝着声音的方向胡乱地打出一梭子弹。

枪声戛然而止,世界复归沉寂。许我不敢抬头,至少有五六支枪正对着她藏身的地方。

她主动请战时,徐建富很意外,是骆好打消了他的顾虑。骆好的理由很简单:“许我聪明绝顶,胆大包天!”

她摸索着从口袋里掏出一颗已经压扁了的Teuscher香槟松露巧克力,剥开糖纸塞进了嘴里。她的手指哆嗦着穿过手雷的拉环,竭力地平抑着呼吸。耳边传来清晰的脚步声,她感觉自己的心脏就快要蹦出胸腔了。

“投降吧,都结束了!”公鸭嗓肆无忌惮地叫嚣着。

脚步声越来越近,她甚至能听见对方的呼吸声。没有再犹豫,她用力地扯开了拉环……

硝烟未散,那个公鸭嗓男人便灰头土脸地从地上蹦起来冲着许我大骂:“谁他妈让你加戏的?又不是上甘岭,哪有玩儿同归于尽的!”

许我坐在臭水沟里撇撇嘴,一声不吭地掏出最后一颗手雷,扬起手来晃了晃。

“卧倒!”公鸭嗓声嘶力竭。

许我抓着那颗手雷起身,跨过伏在地上的公鸭嗓,兀自走向那群“死而复生”的队友。

徐建富一把推开为他松绑的工作人员,从“F-150”上跳下来冲着公鸭嗓大叫:“焦总,这绝对是神来之笔!您要是不死,真把她活捉了严刑拷打,这戏还真不一定过得了审!”

焦总站起来拍打着身上的尘土:“那也得演真一点儿,这死得多他妈窝囊!”

“小许过分了哈,连焦总也敢炸。等会儿你得陪他多喝几杯!”徐建富对着一脸不忿的许我说完,搂住焦总的肩膀,“您看,为了将您的这点儿投资都用在刀刃上,咱公司全民皆兵,连演员和剧本都省了。能拍出这效果,又让您圆了明星梦,绝对是物超所值。”

“这是大片啊!现场看着就特激动,不用特效不用剪辑,绝对是今年网大的爆款!”

“焦总这演技再加上颜值,啧啧,绝对碾轧一众金鸡、百花影帝!”

“下次咱们再合作,大BOSS还得您来演!”

许我身边的那几个队友围上来,七嘴八舌。

焦总多云转晴,举起手里的“MP5冲锋枪”对着转身离去的许我的背影,配合着嘴里的音效抖动着手臂:“突突突⸺ ”

2

“Costa Coff ee”巨大的落地窗边,许我合上电脑,捧起奶茶看向窗外。华灯初上,江对岸的国际博览中心流光溢彩,光影在她精致的脸上交错,螓首蛾眉,仿若一件上等瓷器。

她记得三年前“G20峰会”后的第一场灯光秀,就是在这家咖啡馆,当时她和她的两个研究生同学探讨着如何才能耐得住寂寞,在这纷繁浮华的世界上独善其身。

然而现实让人如此狼狈,当初的豪言犹在耳边,如今,他们中一个远嫁重洋相夫教子,一个成了政府的官员。只有她,还像一只迷途的羔羊,在梦想与现实之间彷徨。

“咔嚓,咔嚓”,许我听到声音回过神来,转头才发现骆好不知何时已悄无声息地坐在了她对面,正拿着手机对着她拍照。

“眼镜摘了,你这侧颜无敌,根本不用滤镜。”骆好点开刚拍的一张照片,伸到许我的眼前晃了晃,“我要发朋友圈,许大胆破茧成蝶了!”

“你才是毛毛虫呢。”许我摘掉黑框眼镜,顺势撩起几缕长发,眼神迷离做45度仰望天空状,“这样呢?是不是更有女人味?”

骆好捂着嘴,杯中的意大利浓缩咖啡溅出了一半。

许我一脸嫌弃地盯着她那张狂乱颤的胸脯:“小心蹦出来摔碎喽!”

骆好挺直上身,捋了下职业装的领口,又清了清嗓子说道:“老徐说你炸了焦总,立了头功,要给你放假,还要把一个大IP(1)交给你来改编。”

“算了吧!”许我摇摇头,“那玩意儿我改不了,甜宠玛丽苏。小说我看了点,尴尬症都犯了。我只想写原创,写一个我想写的故事。”

骆好瞪大眼睛:“你不会是真要当中国的莎士比亚吧?”

“柯南·道尔!”许我反击道,“白昼之光,岂知夜色之深。”

骆好撇撇嘴:“听我说,几个一线大台和网播平台都看上了这个项目,只要改编出来,你就一战成名了!”

许我抿了口奶茶:“爷没谈过恋爱,没接过吻,更没被异性抚摸过,甚至从来没有为一个男人心动过,你杀了我也写不出甜宠的感觉。”

骆好乐不可支,打趣道:“要不要老徐帮你找个鲜肉体验下?”

许我白了她一眼,正色道:“别信老徐忽悠,这个IP的版权已经被炒到上千万了,他根本拿不下来。你们刚认识那会儿,他就说要在这儿给你买个江景大House,这都好几年了,他自己还在租房住呢。”

“我知道你不怎么待见他,可老徐一直在努力。折腾了这么多年,也该到他转运的时候了。”骆好低头说着,精致的妆容掩饰不住一脸的怅然。

许我的心揪了一下,叫来服务员给骆好的咖啡续完杯,又叫了杯奶茶。

“焦总当着我的面说要帮他拿下这个IP,并且指定由你来改编。这个项目说不定真能让老徐彻底翻身。”骆好不甘心地念叨着。

许我低眉垂目,转动着手里的奶茶杯。镜片后面的长睫毛微微颤动着,仿佛蝴蝶扑扇的翅膀。

屋里回荡着Bossa nova(2),小野丽莎的声音恬静而又慵懒。窗外,晚风拂柳,江水悠悠。霓虹灯倒映在钱塘江波光粼粼的水面上,光影斑斓,像碎了一地的星光。

如果当初听从母亲的安排,她现在也许正坐在塞纳河畔喝着法式奶茶。她很喜欢那座城市,但她不愿离开现在这座城市,不仅因为生于斯长于斯,更因为这里承载了她所有的梦想。

几个月前,当她接到省话剧团的off er(入职通知书),准备去报到时,徐建富突然向她抛出橄榄枝,宣称公司为她提供一切便利支持她自由创作,但进了公司后她才感觉被忽悠了。入职没几天,她就变身“PPT狂魔”,整天帮公司策划各种不靠谱的“大项目”。而且她还发现,除了几部粗制滥造的网大和为企事业单位定制的宣传片,公司压根儿就没有一个拿得出手的项目。而徐建富吹嘘公司出品的那几部所谓的大片和热剧,不过是他利用人脉蹭了个“联合制作”的署名。

如果不是骆好,她应该早就离开了。骆好是徐建富的女友,更是她最要好的朋友。自从进了她男友的公司后,这个平素龙精虎猛、斗志昂扬、从小就将“嫁个有钱人做富太太”挂在嘴边的保险经纪人就变成了个磨人的小妖精,生怕她当了逃兵。

“我试试看吧。”良久,许我自我解嘲,“老徐一直劝我给他当秘书,说我太理想主义,写的东西不接地气,改编IP就不会有这个问题了。”

骆好笑道:“你们的矛盾在于,他是个无利不起早的商人,既要迎合市场,又无力承担风险;而你,内心又受累于头上的光环,不愿随大流。”

“我没那么高尚。”许我苦笑着摇摇头,“爱默生说,‘有两件事是我最憎恨的,没有信念的博学多才和充满信仰的愚昧无知’。我的信念是,首先得养活自己,至少不要变成一个油盐不进的废材。”

“你先别忙着低头,老徐也不是个强人所难的人。既然说要给你放假,那咱们就去西藏散散心,回来再做决定。”

许我愣住,黛眉微蹙。去西藏旅游的计划,这些年她们在一起合计了不下十次。骆好每次都信誓旦旦,但临了总是能找出一百个理由,最后不了了之。

“这次是真的!老徐出银子,我都做好攻略了。”骆好说完扭头看许我,“我听说梨公子回来了,要不我让他陪你去?你正好跟他体验下感情生活。”

许我仰首:“他好像就在西藏,说是要建私人天文台。回来快一个月了,神出鬼没的。”

骆好一拍桌子:“那还犹豫啥?找他去,咱们明天就出发!生活不只眼前的苟且,还有我们许大胆日思夜想的戈壁、雪山、草原和套马杆的汉子!”

3

梨子恒回电话的时候,已经是许我和骆好入藏后的第五天,许我正开着租来的“牧马人”从日喀则返回拉萨。

她们原本想走一趟“阿里大北线”,结果在离珠峰大本营不到五十公里的地方,骆好出现了严重的高反。两个人只得退回到日喀则,休整了两天后,又订了去往西宁的机票,准备去塔尔寺和青海湖。

蔫头耷脑的骆好看到来电显示的是梨子恒,满血复活,抢过手机大声嚷嚷:“梨公子,许我被人绑票了,快来救她!”

梨子恒的声音透着疲惫,却仍十分淡定:“你让许大胆接电话。”

骆好撇撇嘴,一脸无趣地按下免提键,把手机伸到开车的许我嘴边。

梨子恒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我在可可西里,才看到你的微信,手机一直没信号。”

许我一脸淡然:“你忙吧,我们下午到拉萨,明天飞青海。”

骆好一手摊开地图,兴奋地叫道:“咱们在青海湖会合,离你那儿才几百公里!”

“开什么玩笑?”梨子恒的声音断断续续,“我在可可西里腹地,到那儿至少得一个星期……”

电话突然断线。

骆好准备再拨过去,许我一把按住手机:“别自讨没趣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的脾气。”

“不应该啊,”骆好嘟囔道,“你俩青梅竹马,他肯定是冲着你才回来的。多好的机会,干柴烈火,遇风燃十里!”

“他是我兄弟,不是我的菜!”

骆好伸着脑袋抵近许我,眯起眼盯着她的脸:“你不会真要找个大叔吧?玛丽苏剧里可没这套路。”

“大侠!”

“大侠可不就是大叔吗?”

骆好正想继续许我,手机便收到了梨子恒发来的短信:“别让许大胆开车,她是个路痴。”

“看看,人家心里揣着你呢。到哪儿都不让人省心!”骆好捧着手机,笑得花枝乱颤。

刚到拉萨,徐建富就打来电话,大骂焦总不靠谱。隔着十米远,许我都能听见骆好手机那头的咆哮声。

“儿戏一样,怎么能说不干就不干了呢?”骆好的情绪一落千丈,挂了电话望着许我。

许我如释重负般笑了笑:“焦总肯定是想演主角。老徐还是有原则的,他不可能会答应。”

骆好生怕徐建富受不了这个打击,拿起手机踌躇着要不要回个电话安慰他。

“老徐又不是第一次被人忽悠,他没那么容易受伤!”许我说完,忽然又掏出手机说道,“我来帮你们出这口气!”

骆好一愣,赶紧抢过手机:“算了算了,当我没说。”

到了机场,许我突然改变主意,要退了机票自驾去青海。此去两千公里,骆好一边骂她疯了,一边亢奋地打电话退机票。

许我想走青藏公路,她最想去的不是青海湖,而是成吉思汗都望而却步的唐古拉山。骆好对高反心有余悸,坚持走海拔比较低的路线,从国道318转214。许我没再坚持,本该是一段愉悦的旅程,她不想用自己的意志去绑架别人,即便是最好的朋友。

第二天出发时,两个人在药店补充了一堆红景天、葡萄糖和氧气罐。骆好又在药店隔壁的超市搬了整箱薯片和速溶奶茶,还有几张少数民族歌手的碟片。

西藏的六月,摄人心魄的季节。天空纯净透明,转着经筒的喇嘛和飞扬的经幡,还有漫山遍野的格桑花,都显得格外动人。

路过那曲草原,许我驾车追逐马群,几个放牧的藏族小伙挥舞着长鞭,策马紧随。骆好将空灵的小野丽莎换成了欢快的乌兰图雅,然后解开马尾辫,站到座椅上,将半个身子探出天窗,张开双臂跟着音乐仰天嘶吼:

“给我一只雄鹰,一个威武的汉子;给我一个套马杆,攥在他手上……”

“许我,我死了,你把我埋到这里吧!”

“好啊,咱俩埋在一起!”

“许我,咱们去找个野汉子吧。”

“嗯,这里的汉子都是你的,所有的公羊、种马和雄牦牛也都是你的!”

刚过昌都,一对穷游的上海小情侣拦下了她们的车。他们信誓旦旦要步行穿越可可西里,结果上车后就再也没有要下车的意思。

加油时,骆好提醒一路上跟女孩聊得火热的许我,这二位貌合神离,连口音都像是刻意模仿的。许我不以为然,反而责怪骆好太敏感。

傍晚到了梨江,许我偷偷将声称身份证丢失的女孩带进她和骆好开的房间同住,结果第二天一早,骆好醒来便发现女孩不见了,同时不见了的还有她们全部的现金和许我的手提电脑。电脑里存着许我重要的工作资料和这些年几乎所有的照片。

去派出所报完警,许我直接将车开往可可西里方向。她总觉得那个娇小玲珑、一路上跟她大谈泰戈尔和博尔赫斯的女孩只是临时起意,他们也许真的会步行穿越无人区。骆好拗不过她,出城前在路边的小店买了把藏刀,叫嚣着非要剁了这对狗男女。

通往无人区的路有好几条,许我凭着直觉,先是将车子驶上戈壁闷头狂飙,然后又转回到大路上,直到车子燃油耗尽,两个人才发现已经跑了上百公里。

无人区近在眼前,两个人的手机都没了信号,最近的加油站在身后五十里开外。更让人崩溃的是,乌云压顶,一场暴风雨随时就要降临。

许我欲哭无泪,骆好却笑得花枝乱颤。

“这就是生活本来的模样,纵使饱读诗书的许大胆学贯中西,也参不透人性的邪恶,阅不尽这世间的狗血。”

“塞翁失马!”许我说完跳下车,抽出那把藏刀对着漫漫戈壁挥舞着,放声啸叫。

一道闪电划过,伴着隆隆的雷声。

骆好从车窗探出脑袋,迎着风大声说道:“现实远比故事精彩。老徐总说你不接地气,看来这一趟没有白来。”

“骆好,咱们得赶紧劫点油回去!”许我撩起T恤的下摆扎成结,露出白晃晃的小蛮腰,然后举起刀冲到了公路中间。

远处,两辆越野车一前一后,风驰电掣。

“刀,赶紧把刀扔了!”骆好一边下车,一边兴奋地冲着许我喊道,“把眼镜摘了,头发解开,再骚点儿!”

许我刚放下刀,那辆打头的国产越野车几乎擦着她的身体飞驰而过。

“×!”许我惊魂未定地咆哮着,被赶过来的骆好一把拽到一边。

一阵刺耳的刹车声响起,紧跟着一辆墨绿色的大吉普猛然点头停下。

“怎么啦?”车窗半开,一个中年男子露出半边胡子拉碴的脸庞,脖子上的一道刀疤异常醒目。

骆好愣住,车窗很快关上。她扑上去,拍打着车窗:“喂,我们的车没油了,帮个忙……”

引擎轰鸣,吉普毫不犹豫地加速离开。

“这人怎么这样?”许我跺着脚,突然瞪大眼睛尖叫,“骆好,快看,那是什么?”

吉普车顶的行李架上,几只被鲜血染红的蛇皮袋鼓鼓囊囊,一只动物的蹄子撑出袋口,兀自指向空中。

许我回头,发现骆好已经坐回到车上。她拉开车门,看见骆好正在用纸巾擦手。

“天!你手上怎么会有血?”

“那车玻璃上的。他们是偷猎的,袋子里装的是藏羚羊。”骆好的声音有气无力。

“怎么?是不是被吓着了?”许我关切地看着她。

“许我,你接着拦车,我有点累了。”骆好说完,窝下身子闭上眼睛。

几分钟后,几个结伴自驾的驴友往她们的车子里灌了半箱油。这几位见多识广,听完许我关于偶遇穷游小情侣的叙述,一致认定她们遇到了两个骗子。

回去的路上,大雨倾盆。骆好沉默地看着窗外,不停地往嘴里塞着薯片。

“骆好,你是不是认识那个人?”

骆好愣了好一会儿,才转过头:“许我,咱们回家吧。我有一个故事要说给你听。”

(1) 英文Intellectual Property的缩写,即“知识产权”。放在目前的语境中,更多的是指适合二次或多次改编开发的影视文学、游戏动漫等。

(2) 一种融合巴西森巴舞曲和美国酷派爵士的“新派爵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