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尾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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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曾经在其他大学退过学，在另一个学校读大一的时候，整个古汉语专业就像是生活在魏晋时代似的，因为一个教授送我们一本《玄学与魏晋风度》的书，大家争相传阅，读后心潮彭湃，恨不得在宿舍楼道里栽上竹子，穿上长袍，骑上毛驴或者劣马，一边喝酒一边骂街。
卧谈会上大家的主题也从学校哪个女生最漂亮转移到玄学上来，而《庄子》是玄学的入门书籍，我就开始读庄子。
读到《盗跖》一章，原本有点不耐烦，想出去透透气，这时候，一行字跃入我的眼帘，不由让我到吸一口凉气。
“尾生与女子期于梁下，女子不来，水至不去，抱梁柱而死”
庄子，这位能在妻子死后鼓盆而歌的圣哲，当然，也有人说他是傻蛋，他的每一个词语，每一句话都像是一个揿动思想机器的按钮，能把你的思想从浩缈无限的太空直拉到寒气森森的海底。
那最后一句话里蕴含的无可救药的绝望，让我倒吸一口凉气，我彷佛听到河水上涨的声音，河水慢慢涨上来，水流的声音缓慢而无法抗拒，不知道河水漫过尾声脖子的时候，他在想什么，一片绝望的河水将尾生一点点淹没……他是心里是充满希望，还是绝望？
时隔两千多年，这个唯美，凄凉的故事对于现代部分读者来说，依然还会心存共鸣，感触颇深!
寥寥二十二字，短短四句，看似寻常话娓娓道来，讲述的却是一出感天地泣鬼神的独幕悲剧。尾生和他的子孙们，地老天荒地等待着，等待着爱情，等待着友情，等待着幸福，等待着希望，等待着自由，等待着一切……
时间之水不舍昼夜，但冲刷不掉的是人们心中的那份执著的等待!人与等待同在，而等待又似乎总与绝望同在.世事往往难尽如人意，期盼的一切始终没有等到，无法预测的灾难却不期而至，或许命运的悲剧就体现在它无尽的遗憾中吧，永恒的等待很有可能依旧是永恒的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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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后来在宿舍给岳靖和郑亚讲过这个故事，不久俩人就对女生付诸了行动。
那时候，郑亚正在和狐臭师姐发展男女关系，一直淡淡如水，没有灵肉升华，而自从他把这个故事讲给狐臭师姐听了之后，他们就开始在大食堂亲密地共用一个饭盆了，至于什么时候开始共用一张床，郑亚没讲，我也没问。
岳靖也在追一个号称比赵薇眼睛还大的女孩子，岳靖讲完这个故事，那女生把眼睛瞪得更大了，据岳靖形容，占了整个面部的三分之一，瞪大了眼睛的女孩说：“有这么傻逼的人，我不信！”
于是，两人就尾生是否是个傻逼而争论，最后大吵一架。
结果你该想到，俩人彼此都认为对方是傻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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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情此景，我知道我讲出这个故事后会有什么结果，不外乎以上两种。
我冷静地在键盘上敲出这一行字
“尾生与女子期于梁下，女子不来，水至不去，抱梁柱而死。”
上官秋雪回复：“庄子，太伤感了，晚安吧。”
说完，还没等我回复，她的头像就又变成了一片灰暗，我不知道她是说我伤感，还是说故事伤感。
我对着灰色的对话框，发过去个消息“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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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会消失对不对？
不对
为什么？
人教版物理课本九年级全一册第二十八页里有一段话：大量事实证明，能量既不会凭空产生，也不会凭空消失，它只能从一种形式转化为其他形式，或者从一个物体转移到另一个物体。
爱是一种能量吗？
有时候觉得是，确实能感觉到它的存在，让你勇敢，让你害羞，让你充满动力，让你欣喜若狂，让你痛不欲生。
有时候又觉得不是，感觉不到它的存在，心如死灰，空空荡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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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秋雪消失在网络的尽头，就像流星消失在银河系尽头，她在线的时候觉得很近，也许她就住在我楼上，可是她一旦下线，那距离就是叫遥远。
没有任何一种感情关系能抵御住距离，距离之所以可怕，是不知道对方正将你牵挂，还是将你遗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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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关了电脑上床睡觉的时候，依然不瞌睡，在床上翻来覆去，就在我迷迷糊糊快要见到周公面目的时候，宿舍的电话却诡异地响起来，我一下子清醒了，赶紧翻身下床去接电话。
之所以我没等睡下铺的岳靖去接，不是因为我比他勤快，而是我知道要把沉睡中的岳靖吵醒，这电话铃还得至少响十声，我实在忍受不了在这安静深夜电话铃的刺耳声。
其实，之前为了避免电话半夜惊魂，我们三个商量一致，睡觉前把电话线一拔，早上起床再插上，后来呢，郑亚有了刘清冉，岳靖开始追求付烟莎，他们担心这俩女生会半夜求救，生怕错过英雄救美的机会，晚上就又把电话线插上了。
又是二比一，为了支持俩人的美好爱情，我当然反对无效。
我接起电话，还没喂，对方就先说话了“郑亚，我找郑亚......”
听声音像是刘清冉喝醉了，我赶紧叫郑亚，这时候郑亚也已经醒了，过来接上电话。
“你......快来接我，快来，我喝醉了。”刘清冉的声音虽然在电话里，但是在这寂静的深夜，我还是听得很清楚。
“你在哪呢？”郑亚问道。
“青桔公寓，楼下，我身上也没装钱，你快来接我。”
“好的，你在那别动啊，我一会儿就到。”郑亚说完就挂了电话。
我看了看表，这都快凌晨2点了。
“什么情况？”我关切地问郑亚。
“听声音应该是喝醉了，今天她说她中学的一对男女同学来找她玩，晚上就不回宿舍了，她家里有个一室的房子，就她刚才说的青桔公寓，晚上和她同学住在那。”
“那你赶紧去找她吧！”我催促道。
“哎呀，我刚才忘记问她了，是否受伤了，要不你陪我一起去吧，万一是出啥意外了，也好照应。”郑亚焦急地问我。
“行，走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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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俩穿上衣服就往外走，我们这个学校对宿舍管的还是挺严，夜里12点以后严禁进出，我俩到舍管老师那请假，郑亚假装肚子疼，必须得让我送他去医院，舍管老师赶紧放行。
出了校门我俩打个车就往青桔公寓赶。
路上我不解地问郑亚“刘清冉这对同学，是男女朋友关系吗?”
“是情侣关系，现在还在一个学校上大学，今天，哦，应该是昨天了，来找刘清冉玩，晚上没回去，说好久不见了，要和刘清冉叙叙旧。”
“你咋不和他们一起呢？”
“我不喜欢和她朋友们玩，又不认识，尬聊多累啊！”
“哦，那你也知道他们今晚要喝酒？”
“知道，刘清冉给我报备了，他们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彼此很熟！”
“那应该就不会有什么危险。”我安慰郑亚。
“如果只是喝醉，和他们同学在一起呢，怎么半夜叫我？”
“不用太担心，能给你打电话，应该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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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话间，出租车已经到了青桔公寓楼下。
到了地方，我俩才发现一个问题，刘清冉有手机，而我和郑亚都没有手机，在这个年代手机还是有点奢侈的东西，我是穷买不起，郑亚是有钱买，但不喜欢社交，更不喜欢装逼长面子，就没买。
“她刚才说，没在公寓里，说在楼下，咱俩转着找找看。”郑亚说
青桔公寓楼下是个停车场，晚上停了很多车，并不空旷，晚上路灯昏暗，还真没看到刘清冉在哪。
“你从左边，我从右边，咱俩最后在电梯楼道口碰面。”我提议道。
然后我俩在汽车缝隙里，穿插寻找，同时轻声呼喊，刚没喊两声，听到在楼道口的方向传出来刘清冉有气无力的声音“我在这，这呢。”
我们循声找去，果然看到刘清冉蹲在地上，披头散发，头埋在膝盖上，典型的女孩喝酒后的表现，不过从这个状态看，根据我醉酒的经验，她应该不是很醉，如果很醉了，那就是靠在墙上，要是特别醉，那就躺在地上了。
“你咋不在楼上等着，在楼下，我又没手机，你就不怕我找不到你。”郑亚没有拉刘清冉起来，而是并排和她坐在了一起。刘清冉自然地把头歪到郑亚的怀里。
“我知道你，肯定......肯定会来，到楼下一定能，能看到我，我就一直等你。”刘清冉断断续续地说。
得，又一个尾生！
这刘清冉也是胆子够大的，一个女生，深夜喝了酒，坐在楼下，黑乎乎的夜里，也不怕遇到坏人。
“那你在楼上房子里等我嘛！”郑亚抱怨着说道。
“我不愿意，在房子里待着，我想你了。”刘清冉看来确实没太醉，说话虽然断断续续，但是逻辑清楚。
那看来是虚惊一场，这个时候我觉得完全没有我存在的必要。
“老庄，咱现在咋办？”郑亚问我
我知道，其实他也是在问刘清冉，咋办。
还没等我说话，刘清冉就搂着郑亚的脖子说话了“我好瞌睡啊，你带我去酒店。”
“要不我回学校吧，你和刘清冉在附近找个酒店休息。”我对郑亚说。
“算了，你别回学校了，这都2点多了，明早还有课呢，我在附近找个酒店吧。”郑亚觉得让我跑来跑去实在不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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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就在附近找个酒店，没有再回宿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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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宿没睡，我也实在太困了，我躺上床，拉起被子盖上，一下子就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