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殉葬
大殿最高处有一个九龙金漆宝座，宝座两侧排列六根云龙图案的宝柱。宝座前侧有四对陈设：宝象、甪端、仙鹤和香亭。
殿上站着一群人，华服的妃子，端茶的宫女，打扇的太监，执枪的侍卫，手持朝板分列两边的大臣……各司其位。
俨然就是一个翻版金銮殿。
只是缺了皇帝，但龙椅上摆着一件龙袍，上边放着一缕头发。
那些人一动不动，连表情都未曾变过。
像是被定格的视频，又像是蜡像馆里栩栩如生的蜡像。
“见鬼了，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这是封建王朝，不似前世拍戏，这些东西足以掀起一场血雨腥风，不知道所少人会受牵连被株连九族。
乔楚却是讽刺的一笑：“他们野心不小啊，竟在地宫仿建金銮殿，私藏龙袍！”
若是公子将此事上报给皇帝，必然会掀起一场飓风，到时候，公子就能顺利摆脱困境。
这么一想，乔楚反而觉得不虚此行了，“就是这，来了几次，显些丢了性命，终于找到了。”
王辛夷此时感到无比头疼，王家刚被抄家下狱，她还没想出办法救他们，就又卷入谋逆的大案中。
她简直倒霉透了，眼前少年声称他家公子饶不了他们，那么他嘴里的公子肯定不是一般人。
能处理谋逆大案的，不是皇亲贵胄，就是手握大权的朝臣。
先试探一下对方虚实。
她疑惑的问：“找到什么地方？”
乔楚转身指了一下殿门上的牌匾，上边三个鲜红的大字：长生殿。
“长生殿？我知道啊，入口处就写着。”
乔楚脸上露出不忍的神色，他不知道要不要说出实情。
“长生，顾名思义，就是永远不死，而那些人。”乔楚指了指殿上的雕塑。
“他们……他们就是所谓的不死之身，长生极乐。”
“不死之身？不过就是几个逼真的雕像罢了。”
这么惟妙惟肖的人，难道不是雕塑，那是什么？
王辛夷上前仔细观察那些人。
她选了一对坐在八仙桌上的男孩女孩观察。
男孩梳着总角，穿着蓝色绸缎衣服，女孩梳着双丫髻，穿着桃红色衣服。看着也就三四岁。
用手一碰，衣服上掉落一层厚厚的灰尘，看起来有些年份了。
他们脸色青灰，透着死气。
脸上挂着不自然的笑，像是被强行扯出来的。
皮肤下透着黑色的血管，根根分明。
身体摸起来坚硬如石，不是泥土陶塑，也不是木头，不是蜡，像是一种金属。
等王辛夷看到那属于真人的指甲时，才敢确定，这些不是雕塑，而是真人。
像是想到了什么，她整个人都不好了，仿佛掉入了冰窟，从心里升起一种悲凉。
她曾从书上看过封建社会殉葬的记载。
其中有一种殉葬方式，就是水银浇筑，过程残忍痛苦。
水银有杀菌防腐的作用，让水银流遍全身，等它凝固，尸体能千年不腐。
要想让水银流遍全身，必须从人体几处大穴开口，灌入水银。
天灵盖、手心、脚心和后背，是灌入水银的几处大穴。
身体被挖洞灌入水银后，人会慢慢的痛苦死亡，死后在人体表面刷银粉，就成了一具栩栩如生的殉葬品。
就像眼前的这些人。
乔楚轻轻拍了拍王辛夷的肩膀。
“别难过，虽然不能救他们，但我们可以救还没死的人。”
王辛夷低头，悄悄抹掉眼泪，才转过身。
“救人？你进这里，就是为了救人。”
乔楚看着她泛红的眼睛，知道她哭了。但他不会安慰人，只能朝她点头，笑笑。
“娴妃殡天，她身边的宫人都要殉葬。”
“都要殉葬？这是皇帝的意思？”
为袒护宠妃，放任忠臣被陷害；为死后继续享乐，殉葬活人；这样的皇帝，无疑是暴君、昏君。
“是皇后提议，皇帝批准的。活人殉葬是祖制，但已被高宗废除几百年了。如今又死灰复燃。”
“此次殉葬，除了涉及淑兰殿服侍娴妃的三十多个宫人外，还包括宗室从民间进献的一对童男童女，用来到阴间服侍未出生的皇子。
宫里有人借机敛财，殉葬者中有关系的，只要给够银子，都会被掉包送出宫，换上他人顶替。”
“顶替！什么人愿意顶替别人去死。”
乔楚摇摇头，继续说：“自然没人主动愿意去死，但他们的死对背后之人来说是必须的。”
乔楚不能多说，说了对她也无用，说不定还会连累她。
王辛夷猜到对方不便多说，也不再追问，但她愿意帮助救出那些无辜的人。
“那你要救的人在哪？”
“我不知道具体的位置，只知道他们被藏在闹鬼的七星观。公子命我带人前来救人，这里机关陷阱极多，又有黑衣人不时刺杀，到祭坛时，就剩下我一人了。”
说道这里，乔楚不免有些伤感，为那些死去的兄弟。
原来这里叫七星观，和道观门牌上的两字对上了。她是直接从神像下掉入祭坛的，没有经历祭坛前的机关陷阱。
“叮当～叮当～”
铃铛声再次响起。
“嘻嘻嘻嘻。”
娇嫩的嬉笑声紧随其后。
“小哥哥，你们陪我玩好不好，人家好寂寞哦。
可是之前的那些人都太菜了，没几下就被玩坏了。”
乔楚只觉得背后传来阴凉的气息，一条鲜红的舌头正搭在他的肩膀上。
“唰！”
长剑出鞘，寒光乍现，乔楚一剑劈向身后。
一抹绿色的身影快速向后掠去，轻盈的落在五米外一匹白马上。
绿衣，双丫髻，苍白的圆脸上画着两团绯红的胭脂，漆黑生硬的眉，鲜红上扬的唇。
最诡异的是那双蒙着白膜似的眼，没有一点眼珠。
女童骑在身下的白马，篾扎纸糊，竟是一匹祭祀用的纸马。
红色的马鞍两旁插着几面小旗，上面绘着奇怪的符咒。
女童苍白的脚踝上戴着红绳铃铛，此时正随着她动作叮当作响。
“这……这是纸人童男童女吗？她是人是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