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中的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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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房里面有时光

茶馆 | 敲冰山房

上海市黄浦区绍兴路33号—1

眼前的钟摆悄无声息地走动着,可如不仔细端详,绝对不会察觉,镂空处四只孔雀支撑起的葫芦装饰里,“亨得利”三个字被镌刻在钟面的正上方。落地窗外的院子中有一片苍绿的世界,在这苍绿的世界中时常会传来断断续续的蝉鸣,这是一个时光的停留处,是一片幽静的缝隙。

脚踏着从各处搜罗来的老地板,每次抬脚,地板都会发出吱呀声,使人可以轻而易举地与时光一同弹奏属于自己的节拍。墙上悬着的那幅画流露出清雅的文人之气,画中那己丑年冬日所画的梅花也溜进了人的心头。

梅花是文人们所喜爱的植物,因为它能在严寒盛开而不畏风雪,被赋予了美好的品性。儿时就曾读过“梅花香自苦寒来”这样的诗句。近代海派画家吴昌硕也喜爱梅花,家中的园子被叫作“芜园”,这位“苦铁道人梅知己”选择了身后与他的梅花相伴在报慈寺西侧山麓。

我们没有“梅知己”这样的执着,不过在山房中却能够见到梅花,也不枉这里主人的用心了。山房全名叫“敲冰山房”。“敲冰”两字源自《开元天宝遗事》中的这样一段记载:“逸人王休居太白山下,日与僧道异人往还。每至冬时,取溪冰敲其晶莹者煮建茗,共宾客饮之。”

山房的主人自比王休,也在山房里设了一个水缸,用瓢盛水来,在铁壶里煮茶喝;冬天的时候屋子里还会烧炭取暖。这里的一切都保留着一份文人的风雅。既然山房主人是风雅的,那么她便会有些藏书,她将自己的这些书都盖上了“敲冰山房”的私印。

这些书中我最先看上的是碧山系列,山房主人收集了这个系列的前四本,我收集了该系列的后三本。有次我调皮地和她说笑道:“下回过来,我用第五本换你的第一本看如何?”她只是含笑点头。山房能够留住时光,因为它随遇而安的心境。做事遇人,除却了目的性和急功近利的急躁,守住了一个“静”字。

主人在山房中放着的古琴,看似一个摆设,但有时也会有几位喝茶的客人上前来抚弄几下,之后才知道这几位客人都是古琴爱好者。山房中的器具也会因为季节的不同而有细微的调整:夏季的山房里会有穿竹衣的茶具,给视觉上带来一丝清凉;冬日里的山房内,炭盆中的炭火暖了整个屋子,也衬托出在这里停留的时光。

一次,我在山房主人的藏书中找到了一本《宜兴陶器图谱》,让她有些激动。这种激动是在提及作者詹勋华的名字时捕捉到的,她的眼中闪烁着光芒。这位在茶界颇有名望的詹先生与山房主人因为这本书而结识。詹先生曾说过自己几十年前便与茶结缘,与茶交心,“茶像拐杖,可以探路”。茶有不同的性格,好似不同的生命循环。

如果说,紫砂对于多数人来说是一种可遇不可求的存在,那么陶,这个土地的产物,却给人以质朴的踏实。泥是陶的原料,它随着人的欲来创制,当泥被塑成物的时候,是可以坚韧到极致的;随了人心的欲而成了物后,也能够柔软地抚慰人心。这种不做作的亲切是从心底滋生而来的。想必山房主人是能够深刻地体会到这些的。能够遇到詹先生,她应该也会时常感慨,因为这是她敬佩的作者。

当她感叹“真味只是淡,至人只是常”这句话时,山房院内的绿叶又一次被风吹起,门上挂着的风铃也叮咚作响。自然的神奇和博大用这看似随意的风铃声,串联起时光,也应和着山房中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