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因果
他这才突然意识到，笑话，他魏澄元从小到大，从不曾因声响大而害怕得心颤，所以答案究竟是什么其实不言而喻，可他不愿意再多想，只伸手抚上了自己心口的位置。
在他要离开楚曼晚的院落之时，下意识地回了回头，却是什么都没有。
他收回自己的视线，突然听到了一道熟悉的声音：“魏表兄，今后是不是应该唤你为薛表兄了。”没等魏澄元回答，她又说了一句，“薛表兄，慢走。”然后，再无声响。
魏澄元愣了愣，疑惑地蹙了蹙眉，半响也没琢磨出什么来，只得转身离开了。
薛表兄，薛澄元，薛家郎君。是啊，沁芸也是猜错了呢，其实方才她想要说的是，万一她心中所欢喜的人是薛澄元呢！
沁芸倒也猜的很相近，只可惜，此薛家郎君非彼薛家郎君，她楚曼晚口中所言的薛家郎君，姓薛，名澄元，是她的薛表兄啊！
魏澄元慢慢地走回了自己的住处，月色这般动人，他却是半点观赏的心思都没有了，距离住处还有一段距离，远远望去，一个人正站在那里，看样子好像已经等了有些久了。
魏澄元愣了愣，加快速度朝他走去，然后，他在那人面前站定，蹙着眉问道：“淮之，可是有什么急事？”
魏淮之看着魏澄元，心道殿下这是去了何处，怎么一身风霜的样子，眉也皱着，看着便心情不太好的样子？
也好，他这次正是来给他送好消息的，“殿下，据宫中暗探的消息，在老国师的劝说下，皇帝答应接你回宫了，近两日许会私下见你。”魏淮之这般说道。
见魏澄元并没有开口说话的意思，他又一次说道，“不过殿下，你说那老国师也真的是奇怪，当初你亲去寻他，胁迫他，甚至要杀了他，他都没有半丝屈服，我还以为他并不想帮殿下你，可如今又为何？”
这一点，魏淮之的确是想不通，也已经憋在了心里太久，不问出来总觉得很不舒服，如今恰恰好说到了这件事，他便要问上一问。
闻言，魏澄元却是意味深长地看了魏淮之一眼，然后，他一字一句地道：“因他有愧于我。”
听到魏澄元的这话，魏淮之微微瞪大了眼，有些惊讶，有愧？仅仅是因为有愧吗？！明明那老国师连死都不惧啊，这还真是令人意想不到。
魏澄元几乎是一瞬间便猜到了魏淮之的想法，他冷笑着说：“是啊，老国师信佛，佛家最是讲究因果，因果循环，报应不爽，焉知我有今日非是因他当年之过。”魏澄元如此说道。
“老国师虽已年迈，可依然睿智，且向来大智若愚，他知晓我那父皇是个昏庸的，可他是臣，所以不得不忠君，眼下他也许是测到了什么吧。”
他如此说，见魏淮之一直看着他，认真听他讲话的模样，他突然来了兴致，于是，他对魏淮之说道：“淮之，你可知道当年我见到老国师之时，同他说了什么？”
魏淮之当即摇了摇头。
“我说，大师当年善举，可曾料到今日，世事易变，您存善心，可我那父皇不是，我有今日，老国师亦有功劳一份。”他如此说，嘴角的笑意越来越冷。
“我那父皇昏庸无道，乱杀良臣，国师真要继续助纣为虐？何况不论其他，单就说我，若国师是我，处于我这种境地，国师不怨吗？不恨吗？不想报仇吗？”
魏澄元还记得，他那时并没有掩饰自己的狠戾，而是将心中的恨意毫无保留地道出，老国师看了他半响，最终只是摇了摇头，深深叹了口气，他说，“殿下执念太深，不好。”再无其他话。
可魏澄元是如何善于观察他人，揣测人心之人，他那时直勾勾地看着老国师，从他眼里的悲悯不忍中，他便在心里肯定了，他会帮他！
既如此，他便也就不杀他了，目的达成就好，他并不在意究竟是用怎样的方式，软的硬的，好的坏的，都无妨！
那一日，他没杀老国师，终究是放过了他，也因他的那番话有感，可他魏澄元却始终没办法放过自己！
“殿下，你没事吧？”魏淮之一直注意着魏澄元的神情变化，见他突然不说话了，脸色也不是特别好看，当即关心道。
“我没事。”魏澄元如此说。
他无意识地用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突然询问道：“宫中小九那事究竟如何？又是谁做的？”他的语气听来不是很好。
闻言，魏淮之愣了愣，似乎没有想到殿下会突然问起九皇子来，那个婴儿对他们来说，既没有威胁，也没有价值。
不过，魏淮之知晓，殿下其实心中始终心存善念，故而有此一问，“不是，不是我们的人。”魏淮之回答道，“我们的人都是严格按殿下你的命令行事，没有人有异心，九皇子没了，其实也不是有人刻意为之，只是他身子实在羸弱，从娘胎出来时便不太好，眼下……”说到这里，魏淮之便不再说了。
魏澄元点了点头，看着魏淮之，轻声道：“如此便好，这条路不易，我们所造的杀孽已经太多，那些无辜之人，便莫要再牵扯进来了吧。”
他的声音越来越轻，说完后，他便抬头去看那天上月，那样干净的月光，温柔地笼罩着每一个人，无论是怎样的人都不曾吝啬给他们光明，哪怕是他这样心狠手辣，心思歹毒，双手沾满了鲜血的人。
他无意识地伸出了手，在月光的照耀下，那手显得越发白净纤长，看着看着，魏澄元突然询问道，“淮之，你说楚曼晚是无辜的吗？我这般对她……”说到此处，他突然顿了一下，“是不是过分了？”
魏澄元终于将话说完整了，而魏淮之闻言，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殿下究竟是在想什么啊？莫不是后悔了？觉得自己那般对待楚大小姐，过分了？
“殿下做事一贯有自己的原则，淮之不敢妄言。”魏淮之这般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