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生与死
突然，他的眼睛睁大了，他看到了魏沿，遍体鳞伤，涕泗横流，一张小脸上写满了惊恐惶然与害怕。
他拼命地跑着，可到底跑不过身后追着他的那一群人，眼看着魏沿就要被追上了，那刀顷刻之间便能抹上他纤细的脖颈，要了他的命！
魏澄元忽的转头看向魏淮之，只见魏淮之的眼里满是挣扎痛苦，茫然无措，然后，他将目光转向了别处，不忍再看，手却仍是死死捂着魏澄元的嘴。
魏澄元怔怔地看着魏淮之，只见他的颊边有泪落下，魏澄元惊呆了，他从未见魏淮之落泪，铁血男儿，向来皆是流血不流泪，而这一次，魏淮之哭了，同时魏澄元心下也明白了，魏淮之选了他，魏沿再无生路。
魏澄元只觉心口冰凉，仿若漫天飞雪，霎时之间，他如坠冰窟，他多想开口质问，他想问问魏淮之：“你为何不救阿沿？他还那么小，什么都还没来得及经历？阿沿是魏大人唯一的血脉啊？魏淮之，你怎么狠心不救他？你……”
魏澄元有好多话想说，可最后他只是垂了垂眸，是啊，为何不救魏沿，因为魏淮之要救他魏澄元，两者择其一，魏淮之没有错，有错的人是他，都是因为他！
魏沿被砍倒在地，死前的最后一眼，他看到了躲藏着的魏澄元，那个孩子最后竟是笑了笑，说了句什么，魏澄元死死地盯着他，不错过他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
魏沿的脸上没有怨，没有恨，什么都没有，最后一刻，他似乎连痛苦都不怎么感受得到了，许是麻木了。
可那孩子，最后笑了，眼中含着泪花，他做了个无声的口型，魏澄元看得分明，那是一声：“哥……”然后，那孩子永远地睡着了。
但魏澄元却再也没能走出来过，他在想，若是死的人是他，就好了，都是他的错，他就是个祸害，是个丧门星，若不是他，魏沿便能活下来的。
终于逃出来之后，魏澄元冷静下来，他问魏淮之：“你为何不救阿沿？”
那时的魏淮之也是满脸痛色，他说：“殿下，属下无能，可殿下你必须平安！”他这般说，意思是不能冒哪怕一丝的风险。
魏澄元凝视着魏淮之，沉默良久才道出一句：“为何是我？”他这般询问。
“是大人的选择。”魏淮之如此道，“如此乱世，奸臣当道，百姓苦不堪言，大人心忧国家，死也无法瞑目。”
说到这里，魏淮之看着魏澄元，表情严肃了些，“殿下，大人相信你，他说你是唯一的希望，唯有你能保盛世太平，唯有你！”他加重了语气，将大人的话原封不动地转达给魏澄元听。
闻言，魏澄元沉默了，魏淮之也默不作声，他知晓魏澄元此刻心中会有多复杂，他亦不过还是个孩子。
大人对他寄寓了厚望，对一个孩童来讲，这责任实在太沉重了，可大人当时已经预感到了自己死期将至，他没有别的选择了。
“我知道了。”魏澄元如此说道，声音沉着冷静，刹那之间，魏澄元便长大了，他看着魏淮之，认真地对他说，“元自知才疏学浅，体态羸弱，蒙父亲不弃，如今定遂了父亲之愿，元在此，请淮之相助。”他态度谦虚，语言得体，将诚意体现得淋漓尽致。
魏淮之当即跪下，掷地有声地道：“淮之愿供殿下驱使，此生绝不背叛。”
“好。”魏澄元听见自己如此说。
自此，他没有一日不为了报仇而殚心竭虑，仇恨的火焰在他心里欲燃欲烈，无可避免灼伤了他自己，可魏澄元不管不顾。
他只知道他身上有魏大人魏夫人和魏沿以及魏府所有人的命，有魏大人的期望，有魏沿那孩子的不怨不悔，所以他不能输！
无论如何，他要赢，他要报仇，要坐在那至高无上的位置上，杀奸臣诛邪祟正朝纲，还天下一个太平盛世！他要让魏大人含笑九泉，再无遗憾。
有朝一日，他下得黄泉之时，不必再觉得对不起任何人，他要对魏沿说，阿沿，哥哥替你们报仇了！
“殿下，殿下……”见魏澄元出神了好一会儿，魏淮之不放心地唤道，魏澄元猛地回神，看向魏淮之，然后，他说：“楚曼晚还当真是有意思，让人无法小瞧了去！”他这般说道。
听到魏澄元这般说，魏淮之立刻道：“楚大小姐的确很棘手，要不让属下去……”说到这里，他看着魏澄元，眼里闪过一丝寒芒，手在自己的脖子上比划了一下。
魏澄元看见魏淮之的动作，却是摇了摇头，他笑着说：“淮之，不必如此，一个黄毛丫头罢了，难道我还不能应付！”
他说着，又想到了什么，继续道，“想来这楚家两姐妹，当真是一个比一个心里门清，一个愿打愿挨，实在是妙啊。”他感叹道，一边儿用手轻抚着自己的下颌。
敛了敛眸，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投下些影子来，让人看不清魏澄元的眼中究竟有什么，又在琢磨些什么？
殿下这是又想到什么坏点子了？或者是又有了有趣的玩法？魏淮之暗自思量着，然后，魏澄元冷冽的声音便响了起来，“淮之啊，我们得遂了楚大小姐的愿，让楚二小姐进了宫去。”
魏淮之听着，不由自主地看向魏澄元，殿下的话应该还没有说完，凭他对殿下的了解，这指定憋着后招呢！
果然，魏澄元的声音下一秒便响了起来，“不过，既然楚家姐妹花这般姐妹情深，怎好分开呢！再者，我那父皇不就喜欢美艳的，楚家大小姐看着更适合一些呢！”他如此说道。
“殿下的意思是要将楚大小姐送进宫去？”魏淮之试探着问。
“是啊。”魏澄元如此答道，“楚家的姐妹花便一起吧。”他说，又低语道，“如此一来，我也不算对不起楚曼晚吧，毕竟我可是遂了她的心愿，让她妹妹替了她去，不过计划嘛，总是赶不上变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