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光宪

酒泉子

空碛①无边，万里阳关②道路。马萧萧，人去去，陇③云愁。

香貂旧制④戎衣窄⑤，胡霜千里白。绮罗⑥心，魂梦隔，上高楼。

【注释】

①空碛：空旷的沙漠。

②阳关：古西北边防要地，今甘肃敦煌县西南。

③陇：即陇山，古代防御吐蕃等族侵扰的军事要地。

④香貂旧制：出阵前妻子用貂皮制作的征袍。香貂，本意是贵重的貂皮，这里指征袍。

⑤窄：使变窄，裹紧。

⑥绮罗：有花纹或图案的丝织品。此指妻子。

【译文】

在一望无际的沙漠上，古道远在万里之外。马儿萧萧地嘶鸣，人们一程又一程向远处走去，这情景连陇山的云彩都犯了愁。

征人把妻子临行前做的征袍戎衣裹紧，来对抗胡地上如雪的千里白霜的寒意。远方妻子的思念之心，连梦魂也被万水千山所阻隔，只能登上高楼眺望征人是否归来。

【赏析】

这是一首抒发征人怀乡思亲的边塞词。作者孙光宪（901—968，字孟文）是花间派中较有个性和成就的词人，他的词题材多样，写景真切，偶有词作境界开阔，笔力苍劲，颇具豪放之风。

此词开首就大笔如椽，勾勒出一幅万里长征图。“空碛”“无边”“万里”暗示征人“西出阳关无故人”的悲凉心情；用征夫的所闻、所见、所感来描写边塞行军情景和征途上的悲凉气氛，进一步烘托征夫的悲凉心情。下阕转入抒情，用茫茫无际的千里胡霜，衬托出征人戍边之艰苦，征人愁肠百结，不时地回忆起使他刻骨难忘的离别。在孤独寂寞、凄凉的煎熬下，词人以“上高楼”三字作结，登楼念远，遥寄心怀。全词感情深沉，风格遒劲，气氛悲壮，豪放飒爽。

定西番

鸡禄山①前游骑②，边草白，朔③天明，马蹄轻。

鹊面弓④离短韦长⑤，弯⑥来月欲成。一只鸣髇⑦云外，晓鸿惊。

【注释】

①鸡禄山：山名，在今内蒙古自治区杭锦后旗西北部，古时属边塞地区。

②游骑：流动的骑兵。

③朔：指北方。

④鹊面弓：弓背上饰有鹊形的弓。

⑤韦长：盛弓的口袋。

⑥弯：拉开。

⑦鸣髇（xiāo）：响箭。

【译文】

在鸡禄山前，流动的骑兵正在巡哨，深秋的边塞野草已经干枯变白，北塞的天已见亮，骑兵的马蹄轻快。

骑兵从装弓的袋子拿出鹊面弓，把弓拉满，似将要圆的月亮。一只响箭飞向云空，使清晨正在天空飞翔的鸿雁受惊。

【赏析】

本词写边塞生活，风格雄健，节奏紧凑，色调明朗，展示的是一望无际的霜雪草原，草原的人物是勇武强悍的游骑正在巡哨拉弓。“白”字，可见原野的荒凉冷落；“轻”字，描绘了游骑骑在马身上的飒爽英姿，身轻马捷，矫健机警；随后写骑兵拉弓如满月，一箭晓鸿惊，流露出了一种保家卫国的自豪感，充满了豪放的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