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朝朝暮暮
白灵和流云二人皆大惊,交换一下眼神后,便并肩走了进去。刚穿过石门,让二人颇为惊讶的是,里面竟然豁然开朗,别有洞天,一副山水仙境,入耳皆是潺潺水声。二人面前,是巧石奇山,山中流水穿梭。道路从两边分开,二人不约而同地择右而行。走出三丈余,又是一道石门,流云只微聚掌力,石门便徐徐打开。
白灵跟在流云身后走了进去。石洞呈方形,宽四丈余,高五丈余。洞中悬挂着一条粗绳索,自二人面前延伸出去。洞正中放置着巨大的蓝宝石桌,桌上放着石棺。白灵心中震惊,扯了扯流云的衣袖,道:“流云,你看!”流云也紧紧地盯着石棺,道:“莫怕,如果没猜错,这应该就是追月前辈的棺木。”说完,牵着白灵的手,慢慢走了过去。
待来到跟前,二人对看一眼,便手扶棺盖,微一用力,一个美貌女子便出现在二人的眼前。白灵不禁惊呼出声,棺中的女子,双手置于小腹处,竟如熟睡般,面容安详。
她抬头看了看流云,道:“流云,难道这就是追月前辈?”流云沉思片刻,点了点头。白灵又道:“可为何看起来竟如熟睡般?”流云摸了摸棺木下的蓝宝石台面,果然如他所料,一阵彻骨寒冷传入手中。流云道:“这是千年奇石蓝镜天,因此石蓝如天,平如镜而得名。”
白灵大惊,道:“这便是江湖传说的蓝镜天?没想到竟在此处。”流云点头,道:“蓝镜天奇寒无比,这具尸体置于其上,想必不会腐烂。”白灵恍然大悟,不禁打量起棺中的女子。片刻后,她说道:“追月前辈如此貌美,真是红颜薄命。不过看她如此神态,想是死时依然心中有情,否则,不会如此安详。”
白灵突然瞥见前辈手中似是执着一物,不禁伸手触之。未料,她的手刚一碰触,一束蓝光从中射出,投影到了对面的石壁上。二人方发现,石壁上竟然刻着满满的字,还有女子习武的招式图。
白灵看着石壁,念道:“你我有缘,今日赠下朝朝暮暮,凝聚爱情的甜、念、苦、绝,集我武学大成,望有缘人学有所成后,若能替我寻来等待之人,月卿,来世必将报答大恩。”
白灵看着流云,激动道:“流云,真的是追月前辈,她等的真的是你师父。”话毕,却是一阵伤感,又道:“只可惜,二人如今生死相隔,不知道你师父发现后,是否会伤心欲绝?”流云道:“不会,虽然生死相隔,他们的心依然相连,我反而觉得,师父会因此放下心中的执着,至死相伴。”
流云抬头,看着那武功招式,道:“白灵,既然你和前辈有缘,不如你受她之恩,继她所学如何?”白灵抿了抿嘴,道:“流云,你这是开玩笑么?我这武功底子,怎能学的前辈武学之精华,给我岂不是暴殄天物?”流云笑了笑,道:“你也莫要小看自己,如今你身上有花三娘几十年的功力,而且,你没有发现,自从你在幻影宫密道内被那项链所伤后,武功有了很大进步么?”白灵睁大眼睛,道:“你说真的?”流云微微点头,道:“你既能接下易峰十几招,说明功力大进,若非如此,以你以前的修为,三招之内,你必落败。”他顿了顿,又道:“再说,你也不希望前辈的毕生所学后继无人,对不对?为何不尝试一二?”
白灵沉思片刻,觉得流云所言在理,既然他们因缘巧合下来到此地,冥冥中自是缘分,若能习得前辈毕生所学,岂不是她的大幸。于是,点了点头,道:“好,那我便试试看。”沉思片刻,似是想起什么,便拉着流云,往前走了几步,二人纷纷朝着石棺跪了下来。
白灵道:“追月前辈,能在这相遇,是我们三人的缘分。白灵在此愿拜前辈为师,习您毕生所得,愿前辈在天之灵,多多赐教。待学成后,白灵与流云,必出谷替前辈寻来心上人月卿,特此立誓!”行完跪拜之礼后。二人站起,纷纷抬头,看向石壁上的招式。
白灵道:“朝朝暮暮分为甜、念、苦、绝四大境界。甜,乃浓情蜜意,风花雪月之时;念,应该是苦苦怀念之初,念及心中人,如痴如梦;苦,乃思念之甚,念而不得,醉生梦死;绝,应是绝笔之境,红颜薄命,奈何情深。个中滋味,只有局中人,方能知晓。”
流云举起干将剑,笑道:“第一境,我陪你练,如何?”白灵嫣然一笑,拔出莫邪剑,道:“随时奉陪!”
朝朝暮暮第一境:甜。柔中有刚,刚中有柔,对剑之人,心中有情,方能以柔克刚。上善若水,有容乃大。
刀剑声传来,招式之中,竟是浓浓的爱意。四目相对,浅浅一笑。旋转回眸,百媚相生。挥剑间,流云所使的生生不息竟与白灵的朝朝暮暮相辅相成,相得益彰。朝朝暮暮,生生不息,是两个痴情之人,对爱人的思念。
朝朝暮暮第二境:念。练剑之人,站于绳上,心心念念,患得患失。招式如梦,既虚又实,虚实结合。
白灵悬于半空,招式之中,更多的是心性的修炼。生死在一线之间,犹如那天涯两别的感情,也在一念之间。
白灵练成两境,竟也是三个月之后。练武之余,嬉笑追逐,风花雪月,犹如神仙眷侣般,竟也是羡煞旁人。
这夜,二人并肩躺在崖底,夜观星空。白灵笑道:“流云,转眼三个月过去了,没想到我竟已习得追月前辈朝朝暮暮的两境,这套武功就像为我量身打造般,真神奇!”流云侧头看着她,笑道:“我说过,你肯定可以的。”白灵看着星空,想起两位前辈,又是一阵惆怅,道:“你看,上面靠的很近的两颗星星,就像我们的两位师父一样,遥遥相望,却再也不会相交,真残忍!”流云道:“能相念于江湖,也未尝不是一种幸运,至少,他们心中还有彼此。总好过那些痴男怨女,纠缠一时,悔恨一生。”
白灵突然侧过身来,头枕着手臂,笑道:“你说的可是吕千落和易寒大哥?”流云不禁哈哈大笑,道:“他们可不是纠缠一时,想必会纠缠一世。”白灵笑道:“这样看来,还是两位师父幸运。”说着,平躺身体,继续仰望星空,突然想起亲朋好友,又不禁悲从中来,不知道师父他们知道自己掉落悬崖,会有多伤心。如此想着,竟默默垂下泪来。
流云看到她脸颊有泪,不禁心疼,默默牵过她的手。白灵回头,心中安慰,盈盈一笑,道:“我没事,只是突然想起亲人,一时心酸。”流云道:“明日我们继续练习,以你如今的领悟力,用不了三个月,便可练成。”白灵微笑着点了点头,想起三个月后便可离去,心中竟隐隐不舍。
流云看着她那变幻不定的神色,问道:“怎么了?不想走?”白灵微微一笑,道:“是啊,跟流云在这里生活了几个月,竟非常享受这样的时刻。不知道出去以后,还会不会有如此心境?”流云握着她的手,不禁紧了紧,含情脉脉的盯着她的眼睛,道:“只要是白灵在的地方,就是我的仙境。”白灵一听,心中一暖,也眼神温柔的看着他,道:“流云,这辈子遇到你,肯定我上辈子积了无数的德与善。”说罢,二人相视而笑。
次日,白灵开始朝朝暮暮第三境:苦。情为苦之源,有情之人,必要学会承受思念之苦。练剑之人,置身于崖底的水潭之中,忍着彻骨之寒,犹如醉汉,进入醉生梦死之境。
流云只见,水潭之中的白灵,犹如婉约的仙子,翩翩起舞。手中虽无剑,却似有剑,醉招之中,招招致命。那氤氲的眼神,竟如在梦中般。看着看着,竟陶醉不已。
每日,待白灵练毕上岸后,流云顷刻上前来将她紧紧拥入怀中,用自己的身体温暖她那冰冷的躯体。二人的感情,竟在这耳鬓厮磨间,越发弥坚。
一月余后,进入朝朝暮暮第四境:绝。红颜薄命,即使心有不甘,奈何天妒红颜,只能将那满腔的爱意,带去来世。此境讲究空,情空,怨空,痴空,恨空,四大皆空。一切皆如梦,赤身而来,撒手而去。
驭剑之人,眼里空灵,心无旁骛。剑随心走,看似无情,却胜有情。白灵只觉与剑合二为一,剑端游走,心中畅快,目空一切。
练到此第四境,白灵竟略显吃力,想是从未经受过感情的空,仅尝试体验空的感觉,便过去了一月余。随后,在流云的指导下,武功更是精进,不到一个月,竟奇迹般地练成了朝朝暮暮第四境,整个人犹如脱胎换骨般。
这日,二人再次来到追月前辈的灵棺前,跪而叩拜之。三个响头后,灵棺后的石壁竟徐徐打开。
二人惊讶之余,上前查看,发现竟是通往崖外之道。二人大喜,再次叩拜,白灵不禁感激道:“追月前辈,白灵得你真传,定会将朝朝暮暮发扬光大,以慰前辈在天之灵。”流云道:“前辈,我二人必定替你寻来你等待之人,圆你生前之愿,以慰前辈未安之心。”说着,再次叩拜。随后,二人一步一个回头,离开了这留恋之地。而洞内的石门,在二人离去后,再次缓缓关闭。
崖底生活了半年有余,突然来到这片开阔天地,望着茫茫前路,白灵竟默默垂泪,也不知是留恋过去,还是展望未来,亦或二者兼而有之。流云见状,关切道:“怎么了?”白灵拉起流云的袖子擦了擦泪水,流云又是好笑,又是心疼,道:“以为你长大了,原来还是个小姑娘。“白灵破涕为笑,道:“不知为何,看着前路,竟莫名地感到一阵神伤。”
流云想到那等待着他们的未知的一切,也是忧从中来,惆怅满怀。
辗转三个时辰后,二人来到了林郡郊外的一家小客栈,白灵竟觉近乡情怯。待二人坐下,她喃喃道:“流云,没想到我离家竟快一年,也不知道家里是否一切安好?”流云笑道:“我相信,只要你不在,你家中必然无事。”白灵佯装气恼,瞪了他一眼,道:“我的事都是小打小闹罢了,你莫要拐着弯骂我!”流云双手投降状,道:“好好,姑奶奶,都是小打小闹,没有惹祸!”说完,不禁轻笑出声。
未待白灵反应,门外突然传来一声大吼,道:“小二,给爷爷来一壶酒,两斤肉,累死老夫了!”话音刚落,神龙帮三帮主钱明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后面跟着三个壮汉,未待坐下,又道:“给我三位兄弟各来一碗面和一斤肉。”
白灵和流云不禁交换了眼色,不约而同地吃起面前的面,不再言语。
这时,钱明突然一拍桌子,又喝道:“他奶奶的,竟然连杀我帮中数人,敢在太岁头上动土,要是被老夫抓到,非扒了他的皮不可。”其中一个壮汉道:“三帮主,此人神龙见首不见尾,自二帮主遇害后,我们已追拿了快一年,竟毫无音讯。江湖榜也早已发出,却无人接应,这可如何是好?”钱明叹了口气,道:“想我神龙帮,虽然纵横武林,却也是仇家无数,要真想查明真相,真是困难重重。要不是此人继续撒野,连伤我们帮中兄弟,我们也是毫无头绪。”
话音刚落,客栈内顿时鸦雀无声。白灵和流云默默吃面,看似无意,却是耳听八方,将那二人的话,全听了去。
片刻后,竟又传来另一个壮汉的怒斥,道:“江湖中,并未听过什么独臂人,此人为何突然出现?又为何与我神龙帮为敌?真是怪事!”钱明皱了皱眉,也是毫无头绪,道:“此人明显是冲着我们神龙帮来的,虽然不知是何门何派,然其出手狠辣,招招直击要害,明摆着是要我们的命。此人一日不除,我神龙帮难安。”说完,又长叹了一口气。
白灵听罢,不禁感慨,才一年的时间,神龙帮竟然被人捉弄至此,狼狈不堪,真是风云变幻,恍如隔世。
突然,钱明朝白灵二人的方向看去,待看清二人后,两眼放光,起身迅速朝二人走来,惊道:“姑娘可是白乔之女白灵?”白灵忙起身,双掌抱拳,客气道:“钱前辈,幸会!刚才看前辈慷慨陈词,晚辈不宜打扰,还望前辈见谅!”钱明不禁大笑,道:“无碍无碍,没想到在此遇见白姑娘,也是老夫之幸。上次见到白姑娘,已是一年多之前,白家庄的家宴之上,没想到时间犹如白驹过隙,如今再看白姑娘,竟是越发的俊俏了!”
竟他一夸,白灵微微红了脸,心中却不禁纳闷,钱明一向对白家只是表面客气,对自己根本提不起兴趣,今日却为何表现如此?
钱明见她一脸困惑,问道:“白姑娘有何疑惑?”白灵微微一笑,道:“晚辈不敢,只是晚辈离家一年有余,不知家中近况如何,一时记挂,难免担忧。”
岂料,钱明听罢,竟仰天长笑,道:“原来白姑娘竟不知家中近况,那我劝白姑娘还是尽快回去,免得错过了家中喜事。”白灵一愣,问道:“前辈所指何事?”钱明笑道:“当然是贵兄与沈盟主之女沈云的婚姻大事。”
没想到哥哥竟要与沈云姐姐喜结连理,白灵心中大喜,笑道:“多谢前辈告知白灵如此喜事,改日还望前辈赏脸前来。”钱明大笑道:“盟主嫁女,在下岂有不去之理,他日必定前往贺喜。”
钱明见白灵欲言又止,问道:“白姑娘还有何事想问?”白灵道:“刚才不小心听到前辈之言,还望前辈莫要见怪。”钱明道:“哈哈,是老夫慎言,你何罪之有?”白灵微微一笑,又问道:“不知前辈刚才所提的独臂人是何许人?他到底犯了何事?前辈要追杀他?”
钱明突然大怒,喝道:“此人武功招数奇特,无门无派,却连连伤我神龙帮数人。如今,我们只知,二弟生前所中之毒,便是此人所下。而对于此人,我们也只知他右臂已断,仅留左臂,使用的是左手剑法。招式却是奇快无比,招招狠辣致命。”白灵感慨一声,道:“未想江湖中竟有此等高人,若是有幸,晚辈倒想见识见识。”
钱明以为白灵依然是那个处处闯祸的小姑娘,只道她是天性好奇,也不将她的话放在心上。却不知,白灵心中,却是无比庆幸,神龙帮仗着朝廷势力,害人无数,早已成为江湖毒瘤,如今竟然有人敢来挑战,欲除之而后快,何不大快人心?这样的人,白灵岂会放过?
白灵不屑于与神龙帮之人为伍,见钱明停顿之时,道:“前辈,晚辈要赶会给哥哥道喜,恕不能继续相陪,还望前辈见谅!”钱明大笑,表示理解,道:“白姑娘慢走,替我在盟主和家父面前多多美言几句。”白灵扯了扯嘴角,微微点头。随后,对流云使了使眼色,二人便起身告辞。
一路上,白灵心中困惑,默默不语。流云不禁问道:“你在想什么?”白灵皱了皱眉,道:“你还记得你袭击莫天仇那晚么?”流云点头,却是一脸困惑。
白灵道:“那晚,我第一次遇见阿水,她突然出现在我家的家宴上,我记得,她给神龙帮大帮主孙齐下了毒,而那中毒之症,与那二帮主死前的中毒之症一摸一样。那日,二帮主的死状我们也亲眼所见,虽然孙齐及时运功将毒逼出,但我敢肯定,他所中之毒与二帮主所中之毒相同。”
流云也皱了皱眉,道:“你是怀疑阿水和那个独臂人?“白灵摇了摇头,道:”没有,只是觉得事有蹊跷。如果说,他们的毒是阿水所下,钱明今日却为何说二帮主是独臂人所害?难道阿水和独臂人不约而同找神龙帮寻仇只是巧合?“流云道:”此事,待我们找到阿水,便能水落石出,你也莫要烦恼。“
白灵突然笑道:“我烦恼什么,我恨不得神龙帮被此独臂大侠彻底铲除才好,免得他们继续为害武林!”流云道:“没想到白灵竟有了匡扶正义的大愿,真是可喜可贺!”白灵气的扑了上来,却笑道:“谁说女子不能匡扶正义了?难道这些事只能男子做?我看,女子若心怀天下,并不见得会输给你们男子,至少,我们没有你们如此利欲熏心!”流云一边反抗,一边笑道:“谁说男子利欲熏心?你也莫要一管窥天,天下正义之士何其多!”
正当二人打闹之际,远处突然传来阵阵刀剑声。二人循声跑去,待来到跟前,发现神龙帮三帮主和那三名壮汉早已身首异处。死状之惨,白灵竟是不忍目睹。
正在二人沉思之际,远处奔来三骑,为首的竟是神龙帮大帮主孙齐。三人来到跟前,孙齐快速翻身下马,探查一番后,一脸悲伤。突然,他看向白灵二人,迅速拔出腰间的剑,直指二人,怒喝道:“说,是不是你们干的?”白灵一愣,微笑道:“孙大帮主,在下白灵,我二人也是正好经过,见到的,便是帮主如今见到的情景,帮主切莫血口喷人!”
孙齐一愣,道:“你是白乔之女?”白灵默默点头。孙齐又道:“哼,别以为你们白家和盟主即将联姻,我们神龙帮便怕了你们。今日之事,若不给个交代,我们决不罢休!”
流云冷冷道:“交代?孙帮主想要什么交代?”孙齐喝道:“你二人随我回去,待我道明实情,一切由盟主定夺。”白灵心想,她随他们回去倒是无妨,可流云不行,万一他的身份被查出,还不知道会有何后果。可流云那冷漠的眼神却告诉她,他毫无畏惧。
流云又道:“如果我说不呢?”孙齐顿时大怒,道:“走与不走,由不得你,今日你们必需随我走,否则,别怪我无情!”说完,竟挥剑而来。白灵提起剑柄挡了回去,道:“孙帮主,请听晚辈一言!”孙齐并未停下手中的剑,喝道:“是你们不识抬举,那就怪不得老夫了!”说着,竟是步步相逼。
白灵无奈,五招之内将其手中之剑击落,道:“孙帮主,请恕晚辈无礼,今日之事,他日必当上门交代清楚。今日恕难从命。”说完,与流云飞身离去。
孙齐呆呆地站在原地,脸因羞愧而涨得通红。想他堂堂神龙帮大帮主,竟在五招之内,输给白乔之女,若此事传出,他还有何面目在武林中混?如此想着,竟是击掌而出,所到之处,草木皆倒。
二人奔走数里后,方停下脚步。流云问道:“你为何不愿让我跟孙老头前去?”白灵眨了眨眼睛,道:“你岂知我不愿?”流云道:“直觉。”白灵嬉笑道:“都说女子的直觉很灵敏,没想到流云你的直觉也不亚于女子!”流云正色道:“别闹,我跟你说认真的。”
白灵突然停下脚步,道:“我的确是不希望你去。”流云道:“为何?”白灵一愣,道:“你能猜出我的不愿,却不知道背后的缘由?”流云心中一沉,想道:“难道她还在忌讳我流星门门主的身份?流星门被武林人士看成歪门邪道,白灵是白乔之女,难道也如此看他?”
白灵见他眼神闪烁,叹了一口气,道:“你是在想,我是否忌讳你流星门门主的身份?”流云一愣,面露难色,不料,白灵却笑道:“你的直觉很灵,我的也不差,是不是?”流云忍不住嘴角轻扬,只是默默地看着她。
白灵突然觉得委屈,抿了抿嘴,道:“在你心里,我是这样的人?”说完,转身继续往前走。流云见状,忙上前拉住她的手,道:“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白灵回头,忍不住责备道:“不是这个意思?那是什么意思?要不是担心你身份暴露,对你不利,我才不会多加阻拦!真是把狼心当成狗肺。”
流云听罢,心中欢喜,笑道:“真的?”白灵嗔道:“要不你以为呢?我根本不在意你是什么人,可要是让人知道你手中的剑是干将剑,你……”流云不禁灿然一笑,道:“对不起,我错怪你了。”白灵嘟了嘟嘴,道:“知道就好。以后不要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便可。”
流云忙笑道:“我保证不会有下次!”说完,松开她的手,二人继续并肩前行。
不一会,流云问道:“那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白灵皱了皱眉,道:“本打算直接回家,祝贺大哥和云姐姐喜结连理。如今出了这档事,想是不能直接回家,否则,被父亲发现,我休想再出门。”流云笑道:“不如你随我回流星门?”
白灵哑然失笑,道:“你拐我一次还不够,还想再拐第二次?”流云想到上次将她掳回流星门,竟是一年前发生的事,如今想来,竟恍如隔世。不禁打趣道:“我还真不介意再拐第二次!”白灵“嘿嘿”一笑,道:“我也不介意再去一次,不过,”说着,顿了顿,又道,“在这之前,我先要找到独臂人,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再决定下一步该如何。”
流云道:“那我陪你!”白灵愣了愣,道:“你不着急回去?”流云笑道:“着急回去干什么?我孤家寡人,最喜欢凑热闹了。”说完,径自先行离去。白灵看着他的背影,莞尔一笑。
白灵追了过去,道:“独臂大侠正在找神龙帮寻仇,只要我们紧盯神龙帮的行踪,相信很快能找到他。”流云从路旁扯了一根稻草含在嘴里,道:“那我们今晚便潜入神龙帮。”白灵看着他那玩世不恭之态,笑道:“你这样子,没人会相信你便是传说中的绝命煞。”流云邪邪一笑,道:“不相信最好。”
世道往往是这样,看着越无辜无害之人,却是最能伤人的人。俊朗的外表之下,可能藏着一颗仇恨的心。曾经的流云,便是其一,直到遇见白灵,方慢慢找回真正的自己,真是不幸中的大幸。
夜里,白灵和流云悄悄地潜入了神龙帮总舵。此刻神龙帮的大堂内,却是灯火通明,俨然白昼。因独臂人的追杀,如今的神龙帮,已是人丁凋零,不复当年。曾经的三大帮主,如今只剩孙齐一人。尽管如此,孙齐还是想做最后的挣扎。今夜,他召集了各大分舵的舵主,前来商量截杀独臂人之事。
白灵二人单膝跪在大堂顶上,正往下观望。只见堂内坐着十一人,孙齐坐在上首,两旁各坐五人,皆是约莫四十余岁的壮汉。
孙齐义愤填膺,正在捶胸顿足,哪里还有堂堂大帮主之范。他痛斥道:“想我们堂堂神龙帮,竟落到这般田地,全是老夫的错啊!”
此时,坐在右首的壮汉,皱了皱眉,道:“帮主莫要自责,二帮主和三帮主之死,定与那独臂人脱不了干系。自从独臂人出现,我帮中兄弟陆续离奇中毒而死,所中之毒,皆为同一毒。”左首的壮汉附和道:“邱舵主说的没错,一切皆因独臂人而起,只要抓到他,一切便可重回正轨。”
孙齐狠狠道:“对,若非独臂人的出现,我们也不会失信于吕家,如今失去吕家的支持,我们便如那失去牙齿的老虎,再发威,也无法震慑武林中人。”
刚才的邱舵主又道:“帮主,如今武林皆传,干将剑再次现世,待我们抓住独臂人,再为吕家寻来干将剑,曾经的威望便能恢复无疑。”
白灵二人听闻,皆是一惊。未曾想,堂堂朝廷重臣的吕家竟然也觊觎流云的干将剑。此人可是吕盛?吕盛一向无心参与武林之事,难道连他也是一只披着羊皮的狼?若是如此,流云的身份若被揭穿,将成为武林中,人人攻之的对象。白灵一脸焦虑,看了流云一眼,流云却朝她邪邪一笑,一副事不关己之态。
孙齐点了点头,道:“邱舵主说的对。不过,”说着,顿了顿,又道,“不过,如今独臂人神出鬼没,毫无音讯,若要找他,简直难如登天。”说完,不禁长叹一口气。
正待众人毫无头绪之际,门外突然传来男子的大笑之声,声音深沉,却直击耳膜,可见来人内力之高深。众人大惊,纷纷回头朝外望去,却在看清来人时,面容煞白,坐立不安。白灵紧紧盯着大堂门口,猜想来人的身份。
正焦急之时,一个身高七尺的男子缓缓走了进来。男子身形消瘦,头发灰白,面容沧桑,看起来像是五十左右的年纪,可那凛冽的眼神,却似乎正值壮年。最让白灵惊讶的,便是那空空的右袖,独臂人?众人呆愣了半许,孙齐突然指着来人喝道:“哼,独臂人,没想到你竟敢只身前来,也省得我众人再去寻。我神龙帮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对我帮中的人紧追不放?”
独臂人仰天大笑,道:“只身前来,你又能耐我何?你们神龙帮难道还有人能能伤我么?”孙齐气的咬牙切齿,道:“好大的口气!”独臂人冷笑一声,道:“尔等今夜都自身难保,还想着继续巴结吕家,真是好笑。”
白灵二人听闻,不由得交换了一下眼神。看来隔墙之耳并非只有她二人,刚才大堂内众人之言,也全部被独臂人听了去。独臂人话音刚落,堂内众人那煞白的脸色更加煞白,想到帮中无数兄弟中毒的惨状,皆不约而同地看了一眼桌上的酒。喝了的,心里开始焦虑难安,没有喝的,顿时长舒一口气,还有人竟然目露喜色。
孙齐惊道:“你在酒中下毒?”独臂人大笑,片刻后,目露凶光,道:“下毒?用在你们身上我还怕浪费了。”孙齐似乎舒了一口气,问道:“你是何人?到底为何而来?”独臂人冷冷道:“孙齐,十几年不见,你莫不是忘了当年的事?”
孙齐一听,眼神闪烁,道:“十几年前?你我素不相识,何来当年之事?”独臂人再次放声大笑,道:“你真是贵人多忘事,难道需要我在这提醒你?”
孙齐虽然不知对方所指何事,可这几十年来,毕竟死在自己剑下的冤魂无数。若被此人当场揭穿,以后还如何让帮中兄弟信服。不禁支吾道:“老夫一向光明磊落,在场的人皆可作证,没人会听信你的谗言。你不如速速交代,我神龙帮二帮主和三帮主之死,还有众兄弟的中毒身亡,是不是你干的?”
独臂人沉声道:“是在下干的又如何?”邱舵主怒道:“我们与你无冤无仇,为何杀我帮数人?”独臂人道:“在下一向只杀该杀之人!”“你……”孙齐气的一时无语,直对着独臂人吹鼻子瞪眼。
邱舵主朝孙齐使了使眼色,随后转头对独臂人和气道:“还未请教阁下大名?”独臂人冷哼一声,道:“你不配!”说着,转向孙齐,道:“孙齐,你可还记得十几年前被你断臂的人?”
孙齐一听,身体摇晃几下,忙紧抓扶手,定睛看向独臂人。片刻后,大惊失色,指着独臂人,断断续续道:“你……你是……你是风止水?”独臂人冷哼一声,道:“看来,你还没有忘记在下,真是深感荣幸!”
众人皆一脸困惑,看看孙齐,又看看孙齐口中的风止水。
孙齐突然跌坐在凳子上,脸色茫然,沉声道:“你竟然没死?”风止水笑道:“让孙帮主失望了,断我臂之人未死,在下怎能先死?”话音一落,众人哗然。
邱舵主问道:“帮主,这是怎么回事?”孙齐眼神闪烁,冷哼一声,道:“不过是我当年的手下败将罢了!”
未料,独臂人竟不愠不怒,笑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孙大帮主,你辛辛苦苦经营的神龙帮,如今不也被我玩弄于股掌之中?”孙齐大怒,道:“风止水,你口气倒不小,没想到断你右臂,你竟还能习武?”风止水笑道:“这还要感谢孙大帮主的狠心,否则,我何以习得我的左手昆仑?”
话音一落,堂内又是一片哗然,连房顶的白灵和流云,也是大惊。没想到,此人竟是武林中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左手昆仑。据传,此人形单影只,从不与人为伍,只随身携带一把匕首。其左手剑法,招式多变,刺杀凶狠凌厉,能在眨眼之间,杀人于无声。世人皆不知其武功出自何门何派,江湖人称“左手昆仑”。此人性格怪癖,竟只杀女人,无人知晓个中缘由。如今围杀神龙帮众人,想必也是破例了。
孙齐顿时面容失色,嘴唇颤抖,道:“你……你便是……左手昆仑?”风止水沉声道:“幸会,这些只是江湖虚名罢了,不值得孙大帮主记挂!”孙齐又道:“你……你想做什么?”风止水冷笑道:“欠债还钱,孙大帮主莫不是想要赖账?”孙齐大惊,道:“我只是拿人钱财,替人办事,你何不去找吕家?”风止水仰天长笑,道:“没想到堂堂孙大帮主竟是此等小人,敢做不敢当!”说着,眼里射出一抹寒光,沉声道:“吕家欠我的,我自会寻去,但孙大帮主欠我的,也逃不得。”
孙齐早已吓得浑身颤抖,双膝发软,哪还有反抗的力气,弱声道:“你想做什么?”风止水道:“孙大帮主放心,你的命,我还要留着,时间一到,我自会来取。”说完,竟转身欲走。
众人见状,突然想起惨死的两大帮主和众多的帮中兄弟,其中一人喝道:“站住,你伤我帮中数人,既然来了,不给个交代便想走?”风止水停住脚步,并未回头,缓缓道:“交代?你想要什么交代?”
那人刚想回话,却突然噤声。众人看去,竟是大惊失色。只见那人双目怒睁,踉跄后退几步,便倒地不起。
风止水冷冷道:“谁还想要交代?”众人皆如惊弓之鸟,噤声不语。风止水冷哼一声,大步离去。
直到风止水的背影消失在黑暗中后,众人方长舒一口气,纷纷跌坐在凳子上。片刻后,却是邱舵主首先发声,问道:“帮主,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孙齐默默不语,心想道:“当年之事,只有他们三兄弟知晓。如今,二弟和三弟皆已被杀,只要自己噤口不语,便无人知晓。那风止水一向形单影只,江湖中无人支持,即使他说出来,也不会有人相信。再者,此事关乎吕家,正好趁机再次获取吕家的信任。”如此想着,便道:“当年之事,说来话长,皆因此人心高气傲,与他人无关。”说着,顿了顿,又道:“各位先不要担忧,待我造访吕家后,我们再从长计议。”
众人一听,吕家的支持还有望,皆大喜,转眼便将风止水的前尘旧事忘得一干二净。
而白灵和流云,风止水前脚刚走,二人后脚便追了上去。没想到风止水不仅左手剑法高超,轻功也颇为了得。白灵和流云用了半个多时辰,追到时,白灵已是微微气喘。
竹林中,微风徐来,竹叶沙沙。风止水突然停住脚步,冷冷道:“你们是何人?”
白灵欲上前一步,却被流云抓住护在身后。流云道:“在下流云,我二人并无恶意,还请前辈放下心来。”风止水回头,冷冷的看着面前的两个年轻人,道:“既无恶意,为何还要追来?”流云道:“晚辈只是好奇。”风止水冷笑一声,道:“年轻人,有时候,好奇可以让你没命!”
流云也毫无怒色,笑道:“谢前辈教诲,晚辈必当谨记于心。”风止水见面前之人语气谦虚恭敬,神情顿时舒缓,道:“该知道的你们都知道了,还想问什么?”
白灵和流云皆一愣,没想到二人如此小心谨慎,却还是被他发现,果然是深藏不露。
白灵笑道:“前辈果然是高手中的高手,我等小辈,岂能逃过前辈的法眼?”风止水不语,转身欲走。白灵忙道:“前辈且慢,不知前辈可否告知,前辈与吕家有何过节?”
风止水依然不语,竟飞身离去,同时喊道:“劝你们两个小儿,莫要多管闲事!”
白灵失望地望着风止水消失地方向,陷入了沉思。流云见状,问道:“怎么了?”白灵叹了一口气,道:“没事,不知为何,只是隐隐觉得不安!”流云道:“神龙帮三帮主之死已查清,想必他们不会再与你纠缠,你也不用担心会给家里惹祸了。”
白灵微微一笑,点了点头,道:“那倒是,看来我可以回家了。”说完,发现流云表情凝重,便拍了拍他的肩旁,笑道:“今晚先找家客栈落脚,明日等我见过沈浪,确保相安无事后,再回也不迟。走吧!”
说完,先行转身往回走。流云嘴角轻扬,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