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住不惯青旅
“想听什么?”我打开音乐播放软件。
“你放一首张学友的《烦恼歌》来听一下。”张倩影说。
……
除了呼吸其他不重要
除了现在什么都忘掉
心事像羽毛越飘越逍遥
唱到“越飘越逍遥”时,张倩影手指轻轻拍打方向盘,轻声跟着一起和。
这一刻对我来说既诡异又滑稽,我俯身到车窗下,避着风把烟点燃,呼出一口烟雾,“没想到你喜欢这种风格的歌。”
“嗯,我是张学友的歌迷。”张倩影随着音乐轻晃着脑袋,一辆车超过我们,车内两个青年好奇地望着我们。
下午四点左右,张倩影终于把车开进东度市。
“今天要不就到这?马上天黑了,我们先找地方住下,明天早点出发。”我提议。
张倩影同意。
我搜索附近的便宜旅馆,找到一家有床位的青旅,张倩影按照导航慢吞吞开了二十分钟,到停车场又花了半小时停车。
我从后备厢中拎出我们俩的箱子,锁好车门,张倩影伸手想拉自己的箱子。
“不用,我可是个青壮年。”我一手拎一个箱子,往旅馆里走。
“你们酒店还有什么房间?”张倩影问前台小妹。
前台小妹先是惊讶地看着张倩影身后鼻青脸肿的我,犹豫着用一种谨慎的语气回答张倩影:“我们这不是酒店哦,是青年旅馆,青年旅馆的房间都比较小,房内只配备最基础的设施,如果您对设施和环境有较高要求的话,我们旅馆可能不大符合您的预期呢。”
“哦,那你们宾馆有标间吗?”张倩影又问。
前台小妹微笑,“标间今天已经订完。”
“就给我们两个床位吧。”我凑到前面说。
“那麻烦两位将身份证给我登记一下。”
“什么是床位?”张倩影和我照着前台小妹的指引往里面走,她扭过头悄声问我。
“你去看了就知道。”我说。
狭小的房间里上上下下挤了八个床铺,床上挂满各式毛巾衣服,男男女女们在其中走动,空气里混合着洗发水和臭袜子的味道,张倩影抓紧我的手臂,“我不能住这里。”
屋内的人齐齐望向我们,有一个男生忽然从床上跳起来,叫道:“噢!是你们!”
我认出他,是今天开车经过我们时回头打量我们那对青年中的一个。
张倩影像揪救命稻草似的狠揪我胳膊肘,那个高大的平头男生光着脚在地上找拖鞋,他像见着熟人似的冲到我跟前,“没想到在这里还能碰到你们。”干啊,他的牙齿可真白,笑起来简直像在拍牙膏广告。
“你哪位啊?”我皱着眉,不想给这陌生人好脸色。
“不好意思,我叫Harrison Zhang,我今天在路上看到你们了,在和一辆蓝色的车飙车噢。”他冲我挤眉弄眼,好像知晓了什么秘密。
我心里嘀咕,什么鬼名字,你最好是个外国人,不然我就打掉你的大门牙。
张倩影一个劲把我往外拉,“走吧,我不住这。”我现在浑身都很痛,又累得半死,实在不想折腾换地方,劝她道:“就今天凑合一晚行吗?你看这么晚了?”张倩影往房间里瞅一眼,坚定地摇头。
“嘿,我今天有看到你开车噢,Cool,你第一次住青旅吗?我带我爸爸第一次住青旅的时候他和你一模一样,It’s all right,你试一次看看啊,也许你会喜欢呢?”
这个哈瑞试着帮我劝张倩影,但她明显不吃这一套,阴沉着脸孔没搭腔,受到冷落后哈瑞不甚在意,耸耸肩,自己又接茬说:“看来你真的很不喜欢这里,让我去问问Susan,也许她能帮你找到另外一个房间。”
他从我们身边挤出去,Susan应该是指前台小妹,我把自己的行李丢到床上,与张倩影一起走回前台。
前台苏三很喜欢哈瑞,在他面前娇笑连连,看得人莫名来气。
“是这样的张女士,今晚其他房型的房间全定出去了,不过如果您有需要,我们还有一个小房间是预留给晚班员工休息的,您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将那个房间腾出给您。”
“这个房间要和其他人一起住吗?”张倩影紧张地问。
“不需要的,房间仅供您一人使用。”苏三微笑着。
“可以可以,就它,谢谢啊。”张倩影的脸总算松弛了一些,她掏出钱包补了房间的费用。
“That’s cool!”哈瑞欢呼。
“所以你们都是美国人?”
洗了澡,我和哈瑞还有他朋友卫斯理买了啤酒在青旅的院子里喝。
“No,他是美国人,我是中国台湾人。”卫斯理说。
“这是我第一次来中国,我爷爷是广州人,奶奶是福建人,他们在我小时候跟我讲很多中国的事,这次我来中国的旅费也是他们赞助的。”哈瑞的眼神澄澈,脸上带着被老一辈灌输了太多乡愁后莫名热烈的情感,可怜的家伙。
“张女士是你的母亲吗?”哈瑞好奇地望着我,一瓶啤酒下肚,我已经没那么讨厌他。
“不是,我们只是驾校的同学。”
“你们为什么会一起公路旅行呢?You know, She’s a little bit too old to travel.”
我在脑中回忆着英语单词,又在肚里遣词造句半天:“There was no particular reason, We can do whatever we want.”
哈瑞和卫斯理同时愣住,随即二人欢呼起来,“You are so fucking cool, man.”哈瑞举起啤酒跟我碰杯。
应该没语法错误吧,我讪讪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