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微小说》29. 自杀?还是他杀?
今晚,雨还是未停,冬雨连绵的日子,其实,没有什么浪漫可言,尤其是在夜晚,还是在湿漉漉的寒冬。
过往的路人,躲在伞里,不见表情,像一朵朵匆忙的蘑菇。
我去拿快件——宝儿课桌上的文件挂袋,他说,同学好多都有,分门别类,很方便,也很实用。
他难得提出使用有条理的文件夹,甚是欣慰,就在网上寻来买下,昨天就到的货,没时间来拿,就磨蹭到今晚来取。
未走到小区门口,就听到有锯木的声响,很大。
好奇使然,顾不得取快递,我便走过去查探。
便见左边花坛唯一一棵粗壮的雪松,正被三五人夹着,使劲儿在锯,披头散发的枝叶散落一地,像是刚刚完成剃度的新沙弥。
它大概已经死了,我能感觉到它死亡的气息。
松香弥漫在湿润、冰冷的空气了里,那是它粘稠的血液滴落在雨水里,那是它的阴魂在四处游荡。
我有些疑惑,为什么这些人要在这个寂静的雨夜,密谋杀死这棵雪松?
这棵粗壮的雪松正值壮年,为何你们要在黑暗里,悄悄杀死它?就因为它粗壮?就因为它馨香?
它静静地站在那里将近20年,却在今夜要遭受极刑?它招谁了?惹谁了?
我愤愤地想,愤愤地盯着那些锯树的人,但我也只敢愤愤地想,愤愤地盯着看了几眼,也没盯出个窟窿,就去办我的私事了。
对此,我除了愤怒,就只有无能为力,因为这棵雪松不是我的私人物品,我们只是陌生的邻居,视线也难得交汇,情感还不如院子里那数棵腊梅。
今夜吸引我的,是电锯切割它尸体的声音,下楼匆忙,没戴上眼镜,我甚至看不清它深埋在地下的根须。
背着包包,走了一段路,余愤未消,不禁自问:天理何在?难道不会哭泣的灵魂注定要被这么无情的磨灭?
我抬眼又看到一位穿着警察雨衣的民警,一下觉得,怎么连警察也加入这种阴谋当中了?他不去抓小偷?不去追罪犯,跑这里来欺负一棵雪松?
太过分了,如果我在古墓,定也会气得跳出来与他理论!
可我不属于古墓,我也不是身着白衣裙的小龙女,我还要送个包裹回去,如果,我去理论,有可能今夜,我回不去了!
逡巡良久,我还是没有勇气去质问那个站在雨夜里,为虎作伥的民警,只得找到门口的保安亭,一探究竟。
巧的是,那位保安先生也一直把自己的头,伸得跟长颈鹿似的,貌似我们有共同语言:
“师傅,这棵树怎么被人给锯啦?”(我不可能用他听不懂的话,来问他,自己心里清楚就是了,不是吗?)
“哦!这棵树今天不知怎么突然倒了,砸在那辆白轿车上,车子被压着,开不走,现在还要被拖去修理呢。”那保安似乎清楚事情所有的始末。
“那警察怎么也来了?”
“没办法,现在的110,什么都得管?门锁打不开,不也要打110吗?”
“……”谁看见我在风中凌乱,我的头发,我的大脑,还有我全身惭愧的细胞……
“这可能是雪松的根太浅了吧!连日的雨,土松了,它吃不消了……”门卫说得饶有兴趣。
雪松,原来不是他杀,是自杀?不不不!是死于意外——连保险公司都可以推脱的自然灾害!
走在雨里,随大流,做一棵移动的蘑菇。
今夜,这个蘑菇亦得到一个启迪:
原来,真相不一定是你眼睛所看到的,往往也不是你所听到的,更有可能不是你所想象的。真相一直站在那里,等你耐心、善意地去发现。
(剧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