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结后生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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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仲夏夜,暴雨初歇,打落一地落花。

韩青青倚在床边,借着烛火披着寒气缝制孩童的小鞋子。

前几日,蒋娉有了身孕,她便想着为她做些什么,思来想去便捡起了刺绣的功夫。

她揉揉酸涩的眼睛,目光无意一扫,鼻尖还充斥着雨后泥土气息,眼前却铺满了漫天的孔明灯。

她扬着头,想着今日是什么日子,为何有人放了如此多的孔明灯?

寒柳走过为她添一件衣衫“姑娘,今日是沈相那位公子去世一年的日子,蒋翎郡主放了许多孔明灯。”

还是寒柳知晓她的心思,未开口便知道自己的所思所想。

也正是因为如此,回陆家老宅住,她特意又将寒柳带到了身边。

“姑娘,陈先生请你去喝酒。”寒柳小声说着。

自搬回老宅,陈定笙便常借口叫她祈福抄经的名义去摘星楼。

他太孤独了,每日面对着无趣的人,总要找些瞧得上的人聊几句。

陈定笙善谈,总是喜欢讲些秘闻给她听,她便也当作了画本子听得津津有味,也爱去摘星楼同他作伴。

深夜叫她,便是他自己品酒无趣,来寻了自己的小友。

韩青青到时,陈定笙半靠在床榻边,手勾着酒壶满脸疲色。

“陈先生,今日为何这般?”韩青青弯腰替他收拾着地上乱糟糟洒了一片的干果。

陈定笙屁股底下还坐着两片龟甲,卜筮之术累的他要缓半个月,已没什么力气再去多说什么。

“拓州起战,大凶。”这是他刚呈给皇帝的卦文。

“拓州……”韩青青惊的心发凉,二哥哥还在拓州军营,而那主帅正是顾浪。

“三月内战局定,天下大变。”陈定笙抬眸,望向韩青青的眼睛,竟然是浑浊的白色,她还未开口他便又道“姑娘的二哥,马革裹尸还。”

“我要去拓州,”韩青青咬牙“我要把他带回来。”?

韩青青提裙对陈定笙跪下,她行大礼“求先生送我去拓州。”

“我喜欢你这般不认命,”陈定笙灿烂由心笑了起来,他没有一卦不准。可他不信命,想一次一次证明,我命由我不由天。

一路走来,陈定笙为很多人卜过卦,这些人有的选择顺时而为,也有的人偏要撞得头破血流不认命。

沈临君不认命,齐光若不认命,顾浪不认命,就连韩青青也不信命。

所以,陈定笙也定要反上一次,“赢自己”一次,他也要这命可以改写。

陈定笙踉跄站起来,“记得见到靖安小侯爷的时候,提醒他,海棠花开了。”

借着送粮草的军队,陈定笙胡言乱语了一卦,要求何时生辰哪处人士,就差指名道姓要韩青青陪着运送粮草。

皇帝自然听陈定笙的意见,因为陈定笙还有一言:此女是大凶之战的变数。

其实,陈定笙还是在胡言乱语。

天下大事,山河定数,气数未尽,不易动。

临行前韩青青收拾行李,正看到那双刚做完的孩童虎头鞋,想着比去凶险,还是要把东西送给蒋娉的。

蒋娉养着身体,鲜少下床。

韩青青来拜访时,柏溪还在醉心木雕,据说是在给未出世的孩童雕玩物。

“拓州……”蒋娉听闻她去拓州,思绪不由得飘得远些,那是大霖与晟国的交界,两国交战会有谁来参战?可会有齐光若?“青青,晟国的将领是谁?”

韩青青知道她想问什么,这正是她也想说的“副将是齐光若。”

蒋娉坐起身来,黑色长发遮住了眉眼,半掩住她似喜四似悲的不明神色。良久后,她泛起苦涩笑意“若有机会,帮我带给他一封信。”

她下床提起笔,提笔却不知该写些什么,匆匆写下几笔却觉不满意,来来回回写了八九遍,这才再次下笔,她难得笑的灿烂“光若他……”她想说什么,眸色渐渐暗下去,扶着桌子慢慢滑坐到椅子上。

“这信,罢了吧。”蒋娉将信压在砚下,方才一时冲昏了头脑,自己已为人妇,齐光若回晟国不久也成了亲,听闻还是桩好亲事,据说娶了位女将军。

再者……两军交战,怎能害了韩青青传信,反倒是惹出罗乱来。

她是第一次动情,饶是难忘些。

方罗城,晟国边境。

齐光若负身立于城上,隔着一江水遥遥望着拓州军营。

跨过这条江,是大霖。再向东南走上千里,是盛京,在那里,有蒋娉。

他身侧正是他的妻子,晟国的唯一一位女将军,秦舒月。

秦舒月皮肤黝黑,相较于深宅大院里的妇人,她久经沙场皮肤算不得好。粗黑的眉毛下一对像似葡萄一般圆溜溜、炯炯有神的大眼。

她鼻梁高挺,身材挺拔高大,头发隐约泛黄,据说这位女将军有胡人血统。

秦舒月与身侧将领筹划着明日进攻路线,说着说着突然发问齐光若“你怎么看。”

齐光若摇摇头,依旧是没有发出声音,拱拱手离开城楼。

秦舒月本就心情不佳,因着她自己夫君这幅窝囊模样更是心烦。这场仗她不想打,甚至觉得完全没有必要打。

师出无名之战,于是便被安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陛下缠绵病榻许久,难再挺过这个月。

陛下一生最大遗憾,就是方罗城大败,大霖称之为国战,也是这场战争送了齐光若为质子。

大皇子美其名曰,为陛下解一生之憾,兴兵重战一雪前耻,这一战只能胜不能败。

骗人都骗不过去的理由,明眼人都能瞧出来大皇子打着什么算盘。

晟国内,大皇子与三皇子争储正凶。

秦舒月的军队曾是尚武的三皇子带出来的亲兵,把他们送到方罗城,恐怕京都有变。

无论如何,秦舒月都不能输,可以死,也不能输,她无退路。为了三皇子,她也不会退。

齐光若回了屋内,自顾自上床阖眸休息,装作熟睡。良久后,天蒙蒙亮,秦舒月返回褪下铠甲自己又到一旁软榻休息。

他坐起身,手臂搭在膝盖,微微倾头望去已经坐下的秦舒月。

秦舒月骤然回头迎上的他的眼睛“听说你在大霖过得很好,一个质子能在大霖仰人鼻息过得不错,该说你软弱还是能屈能伸?”

齐光若轻笑开口“都不是,大抵是我遇见了几位大善人。”

秦舒月惊诧“你不是哑巴?!”

“秦将军,不如和我谈一笔交易如何?”齐光若微微笑的淡然,又有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不是软弱,不是能屈能伸,是在卧薪尝胆,一鸣惊人。秦舒月冷哼,藏的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