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韩家二公子是哪个？”皇后眯着眼睛看向底下的青年一片，这些孩子并没有因为皇后在拘谨，反倒是把双兮宴变成了会友的宴会。
毕竟大霖一直以来便是特殊的国家，尊皇室却不惧皇室。
长公主掩着嘴角的笑意“那个青衣束高发的漂亮孩子。”
“嗯？”皇后仔细看去，好几个穿青衣的，究竟是哪个？
“正和小浪一起的那个。”长公主又说道，明显没控制住笑意。
皇后一眼能看出人群里最好看的顾浪，他身边的……和他勾肩搭背着推杯换盏的青衣男子，这……能和顾浪玩儿的这么好，怕也不是个安稳的性子，抿嘴摇摇头“看着不妥，娉儿，本宫再仔细给你挑挑。”
皇后再一看，角落里静坐一处，自成一景的是？她年老看不清模样“那是谁家的姑娘？穿紫衣服那个。”她一开口问，长公主和蒋娉都看去，长公主皱眉“娘娘，那是晟国的四皇子，齐光若。”
“哦，是他啊，长得像个小姑娘，都快赶上小浪好看了。”皇后娘娘此后目光一直落在他身上，目光流露一抹哀伤。他长得像极了他娘亲，那个曾经倾倒两任晟国皇帝的天下第一美人。
“光若……”皇后突然提高声量唤他。
不止齐光若，宴会上所有人都未料到皇后会叫一个邻国质子。齐光若起身行大礼伏在地板，依旧没有发出声音。
“娘娘，他嗓子是哑的。”长公主小声提醒。
蒋娉离得近听到惊讶看去伏在地上的他，周围人虽然没直接笑出声，可都还憋着笑意，有甚者明晃晃笑着。
沈临君握着酒盏将目光投在齐光若身上，眸色深深，抬眸目光锐利投在蒋娉身上，二人目光相接一刻，他微微笑了一下。
沈临君转头对韩青望说“那是蒋娉郡主。”
韩青望看去，瘦弱的女子，不知为何举手投足与自家小妹有那么几分相像。
“青望，我想娶她。”沈临君如此说道。
“嗯？”韩青望不解，沈临君为何如此突然就有此言，前段时间还曾直言不打算娶亲，自己怕是命不久矣耽误了好姑娘，为何今日就……
沈临君声音不大，只他们两个能听到，可顾浪向来耳尖歪头挑眉看去，沈临君要是娶了蒋娉那就没他什么事了，成全了自己他乐还来不及。
蒋翎其实一直在他们周围，瞥得顾浪那盯着沈临君那边笑的奇怪，心想他又在打着什么主意，便凑了过去“顾浪，你盯着沈临君笑什么。”
顾浪收敛笑容“你看错了，我没笑。”
蒋翎摇头“你笑了，就这样。”边说边学顾浪的笑容看向沈临君，却不料不知何时沈临君已然看向了她，她笑容僵在脸颊还未来得及收回便听沈临君唤“小郡主。”
她低垂目光走了过去，忽略沈临君只明朗对他身边的许倾笑着“你头还痛么？现在还住在丞相府么？我明日去再带些药膏看你如何？”
许倾连连摆手后退行礼，惶恐“多谢郡主好意，草民小伤早已痊愈，不劳郡主继续挂心了。”
在顾浪身后的刘扉撇嘴“那又是个什么玩意儿？”
顾浪嗯了一声“什么？”
“那个人，和小郡主说话的那个。”刘扉翻了个白眼。
顾浪扫了一眼“不认识，不是盛京士族，好像是丞相府的一个小门生。”
刘扉摩拳擦掌，他舔着后槽牙“等宴会结束，趁着他落单揍他一顿。”
“没问题，”顾浪一想到不用被逼着成亲心情大好，刘扉提议毫不犹豫就应了下来。
这边自顾自语，而齐光若还伏在地面，皇后盯着他一言不发，最后轻叹一声挥挥手“你们小辈玩儿吧，本宫累了，就先回去了。”
说罢众人纷纷行礼拜别，长公主扶着皇后离去。
这皇后也已近五十，身体也不好，累了早早离开的确也是给了这些青年男女更大的自由，有人开始放声高歌起来。
原本拘谨坐在席位上的人也开始走动，有的人觉得无趣便也离开，完全忽视了齐光若，没有一个人去扶他亦或是如何。
齐光若自己站起身，神色恭敬转身离开宴会。蒋娉提起裙摆绕过众人，从最侧处跟了出去。
齐光若一人走至花园，临近池塘停住了脚步蹲下身伸出手搅动了平静池水，出神想着什么。
“你还饿么？”蒋娉突然开口，惊的他手一滞，很快冷静站直身体回头看向她。
她手伸出手掌，掌心安静的躺着一颗橘子，在她小小的掌心内显得很大，也很诱人。
她刚才注意到，他桌面扒了一大堆橘子，皇后唤他的时候他匆忙塞了个橘子到怀里，却起身不慎滚落，可能还是的饿着的吧。
本不应多管闲事，可他看起来真的很可怜。饿肚子，最难过了，她在京外被养着的时候，照顾她的阿嬷有时候忘记给她饭吃，那个感觉真的不好。
齐光若摇头，盯着她的眼眸表情终于有了变化，微微笑着却伸手拿过了橘子攥在手心。
“齐……光……若……”蒋娉慢慢唤他名字，眉眼弯弯“你是唤这个名字吧。”
齐光若点头，张嘴却没发出声音，蒋娉知道那是她的名字。她学着他的模样点头“对，我的名字是蒋娉。”
那边突然传来一阵拳打脚踢声，再随之是顾浪拍拍手掌和刘扉得意从假山走出，正撞见这边说话的两人。
四人互相瞅了瞅，顾浪咳咳“郡主。”
蒋娉见顾浪刚是一喜，紧接看着假山后鼻青脸肿的许倾走出，不由得皱眉。
刘扉扶额，怎地如此倒霉碰见了人，也幸好是这两个人，都是软柿子，便说“小郡主和小怪……四皇子千万要保密，不然皇后娘娘追问你们两个为何私会于此才撞见这事儿，你们也解释不清。”
“……”蒋娉知道，她心头不由得对顾浪失望，果然是纨绔。心中好感顿时烟消云散，咬牙看着顾浪，有几分愤愤。
刚顾浪没动手，倒是拦着刘扉意思一下得了，再看得蒋娉的神色，与嘲笑他的人一般。
顾浪冷笑“郡主何必摆出这派神色，纨绔子弟不这般，难道要去行善积德？”
蒋娉失望极了，攥紧手帕皱眉离开。
刘扉咂嘴“我去看看她会不会去告状，老顾我先走了。”
这下子只剩下顾浪和齐光若大眼瞪小眼，他扫了一眼齐光若手里的橘子，再看他那瘦的弱不禁风模样，嘁了一声。
顾浪撇嘴将手里拎着的皇后娘娘特赐的一纸袋的桂花糕扔到齐光若怀里“小怪物，你也尝些大霖食物。总吃些奇奇怪怪的，怪不得比刚来大霖的时候还瘦了一圈。这不知道，还以为大霖如何亏待你这个晟国四皇子，明明好吃好喝的供着呢。”
说罢转身背起许倾，把他背往沈临君那边。
齐光若展开纸袋，尝试咬了一口桂花糕，可一入喉他便干呕，难受的窒息喘不过气来，慌张用手捧了一捧池塘水慌张喝下才缓了些。
那边顾浪找了一圈不见沈临君，岂不知沈临君正与他错过，他独自刚至花园便瞧见齐光若那一幕。
齐光若涨的脸通红，坐在石上缓着气，沈临君走过来浅笑开口“明明不能吃这些，何必去尝试。”
齐光若疑惑抬头，充满警觉的看着沈临君。沈临君坐在他身侧，慢条斯理的理着衣服“听说你来大霖，我这才从拓州赶回。一直想找个机会与你见上一面，今日总算见到了。”
齐光若不认识他，可他身上隐隐约约透露着一股他熟悉的味道，是药香，像极了齐光若经常吃的药。
同类最能吸引同类。
“一年前，我于拓州中名为寒鸦奇毒，遍寻明医，皆说我熬不过两年，随时会毒发身亡。有一位名医说中毒活下来的只有一人，便是你了。”沈临君全然并无恶意“你是如何活下来的？”
齐光若自幼中寒鸦毒，一直食生食与凉性水果，不知内情的人把他当作怪物，又因毒性长滞体内哑了嗓子，他从未想过这样稀奇的毒竟然还会有另一个中毒的人站在他面前。
他在沈临君手心写道“你为何中毒。”
沈临君微笑垂眸“四皇子，你信命么？占星卜卦，测命改运。”
齐光若坚定摇头。
“可有人信，”沈临君无奈苦笑“一代贤相，侍奉两任君主，一生贤良。可有一天，他的儿子被占卜将霍乱君主的国家。于是他大义凛然的喂儿子吃下无解毒药，成全了他一生无愧。可为什么要给儿子吃这种毒药，直接杀了他多好。看他的儿子为活下来苦苦挣扎，难道就是他想要的吗？”
齐光若盯着他良久，听得他轻叹一声“真的没有解药吗？”
齐光若点头，若是有解药为何他现在还只能吃生食凉性食物？齐光若在他手心写下为何他能活下来的原因。
是因为他不是自己直接中毒，而是母亲怀孕时中毒，他生下带毒。这毒，真的无药可解。
沈临君沉默垂头，披着月光心头冷的透彻。他一扫失落起身微笑“既然这条路走不通，那我便继续安排身后事。”
齐光若拉住他的衣角让他停住了脚步，把剩下的桂花糕递给了沈临君。沈临君接过，居高临下的眯起眼睛盯着他“谢谢。”
同病相怜的人，谁又能多安慰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