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尘埃落尽
感知到身后传来的致命杀机，黑死牟脸上却没有一丝慌乱。
处于“通透世界”状态下的他，早已洞悉了周围的一切。
无一郎隐忍到此刻才发出的舍命偷袭，于它而言，不过是过家家一般的把戏。
头也不回，黑死牟手中比寻常刀剑长了几乎一倍的鬼瞳妖刀逆时针回斩，欲将滑行状态下的无一郎自腰部一切为二。
即便是自身家族血脉的延续，但胆敢对它动手，就必然要承受相应的代价。
任何人，或鬼，都不例外！
黑死牟的斩击，即便处于状态低落的情况下，依然是那般迅捷，无一郎只感到眼前一花，下一瞬，一把长了数道分支的诡异血刃便已贴近他的脸庞。
生死关头，强烈的刺激，令无一郎的精神意志高度凝聚起来。
体温在升高、心跳的频率也在剧烈提升着……
就在妖刀离他的皮肤只剩3公分的时候，无一郎的两侧脸颊上，骤然浮现出云朵一般的淡绿色纹路。
斑纹，开启！
身体一俯，妖刀自头上一扫而过，斩断了几缕发丝，无一郎眼中满是决绝之色，手中日轮刀狠狠斩出。
“恶鬼，无论你以前是谁，都不再重要，在你放弃人类之身将刀刃挥向无辜之人时，你我之间，便再无瓜葛！”
“受死吧！”
淡蓝色的利刃斩破空气，周遭的浓厚雾气被一分为二。
下一刻，散发着淡蓝之光德日落刀便用力斩击在黑死牟的脖颈上。
“锵！”
强烈的金属嗡鸣声震动四方。
在无一郎不可思议的眼神中，黑死牟的肩膀处竟长出一柄满是鬼瞳的血肉之刃，将他这奋死一击阻挡在外。
看着近在咫尺的无一郎，黑死牟脸上的情绪颇有些复杂，既有欣慰自己的后辈子孙如此出色，又有不甘自己数百年来的蹉跎以至连后辈都能差点伤到它。
妖刀斜斩，将无一郎劈出数十米开外昏倒在地，黑死牟转过头，重新将注意力放到千寿郎的身上。
即便开启了斑纹，在它眼中，无一郎仍然只是一个挥舞玩具的孩童，无法带来一丝一毫的威胁。
它的对手，由始至终只有一个，那便是眼前这个独特的红发少年。
“呼……”
深深吐出一口气，千寿郎缓缓抬起手中的赤炎锋刃。
无一郎的偷袭，让他比黑死牟多恢复了一丝体能与精神。
不过，这并不足以成为压倒胜负天平的筹码。
“如我所料，纯粹的实力比拼，我终究比你差上一些。”抬起头，直视前方的恶鬼，千寿郎缓声道：
“但是，身而为人，面对肆意屠杀同族的恶鬼，哪怕付出再大的代价，我也不惜一战。”
随着千寿郎声音的传出，包裹着他身体的几近实体的淡红色铠甲逐渐消散，而他身上的气息，也迅速回落，降至只比寻常柱强上一些的程度。
静静看着眼前这诡异的一幕，黑死牟没有出手打断的意思。
于它而言，对手越强，它便越高兴。
只有出现能够给予它生死压迫的强敌，它才能在百尺竿头上更进一步，看到超越“通透世界”的道路，追上“他”的脚步！
消散的“炽修罗”铠甲，于空气中化为精纯而浓厚的火元素，环绕着千寿郎的身体呈漩涡般流转。
在旋转的过程中，这些火元素不可避免的被大自然中的“元素之海”吸引，悄然丢失了一部分，但在千寿郎精神意念的控制下，绝大部分的火元素还是随着流转，逐渐回归他的身体。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凝固。
蜿蜒曲折的暗红色纹路，自千寿郎的眉心为起点，向下蔓延，穿过脸庞、爬过脖颈，直至，覆盖全身……
橙红色的长发，如同受到某种看不见的力量的牵引，向上浮起，而赤红瞳眸中燃烧的烈焰，也逐渐扭曲变形，化为一道暗红色的圆环，镶嵌在瞳孔中，如同熠熠升起的太阳。
“炎之呼吸·十二之型·刃之烈阳！”
澎湃的气浪，向四方轰然卷动。
看着模样大变的千寿郎，黑死牟忽然大笑起来，声音里充斥着无尽的狂喜。
“哈哈哈！没错，就是这样，现在的你，有资格让我倾尽一切！”
“哪怕变得再丑陋，哪怕彻底抛弃人类的体征，只要能变得更强，只要能打败你，我也在所不惜！”
狂笑中，黑死牟精炼绝伦的肉身开始蠕动畸变，两道由血肉交缠形成的犄角出现在它头顶，向上延伸弯曲，如同一顶王冠戴在头上。
不仅如此，它的身体也发生了恐怖的异变。
四个巨大的长满倒刺的血肉触手自它后背出现，形如昆虫节肢的锋利弯刃从它两肋伸出。
在它两手中，各握着一柄长满分支利刃的血肉妖刀，其上众多鬼瞳，也尽数睁开，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血丝。
原本还保有人类痕迹的脸庞，此刻变得狰狞至极、利齿横生，再难找出其以往为人的迹象。
这一刻，出现在千寿郎眼中的，不再是那个剑气自生的凛然剑士，而是一个为了胜利、甘愿放弃一切的疯狂怪物。
“嗬嗬……嗬嗬……来吧……强大的人类剑士……让我们放开一切，尽情厮杀吧！”
勉强保留一丝的理智的恶鬼这样说道，接着，它眼中的清明便彻底被猩红取代。
“月之呼吸·十四之型·凶变·天满纤月！”
“二连！”
遍布青筋的鬼手交叉挥动，两柄妖刀上出现无数巨大的月刃剑气，层层叠叠，如同不可阻挡的巨大浪潮，欲将千寿郎吞噬殆尽。
“真是，悲哀啊……”
望着月刃剑气遮掩下已然模糊的扭曲身影，千寿郎不由得心生悲凉。
为了变强，哪怕堕落至此，你也在所不惜吗……
“既然这样……”
“就让我，来结束这一切吧……”
“刃之烈焰·无炎！”
没有肆意扩散的火焰，千寿郎只是平平常常的举起手中散发着淡淡红光的日轮刀，自上而下轻轻一挥。
刹那间，漫天月刃随之破碎。
一道薄薄的金色剑光之墙，以千寿郎手中的日轮刀尖为起点，延伸至黑死牟身后，穿过它的躯体。
愣愣的望起头、望向看不见太阳的屋顶，黑死牟眼中先是闪过些许迷茫，随后用微不可闻的声音说道：
“又一次，品尝到失败的滋味……”
“真是不甘心啊……”
“缘一，到头来，我还是没能，追上你的脚步……”
残害了无数人的恶鬼，于无尽的不甘中化为黑灰，逐渐消散。
只在原地，留下了一个，断为两截的古旧木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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