履园丛话序

履园主人于灌园之暇，就耳目所睹闻，著《丛话》二十四卷，间以示余，曰：“吾以是遣愁索笑也。”孙子读而叹之，曰：“此非遣愁索笑之为也，先生欺余哉！”主人改容起曰：“噫！子知我者，试为我序之。”其曰《旧闻》，识轶事，备野乘也；曰《阅古》，择所见三代秦汉以来法物而资小学也；曰《考索》，杂取古书事物疑异以证心得也；曰《水学》，专为三吴水利辑录先世旧文而增益之，以纪时事也；曰《景贤》，劝薄俗，垂典型也；曰《耆旧》，思老成，奉楷模也；曰《臆论》，警颓风也；曰《谭诗》，正雅音也；曰《碑帖》，从所好也；曰《收藏》、曰《书画》，慨云烟之过眼，正法眼藏也；曰《艺能》，即形下以见道也；曰《科第》，纪人才之盛也；曰《祥异》，明天地之大也；曰《鬼神》、曰《精怪》，穷阴阳之变也；曰《报应》，昭天人之合也；曰《古迹》、曰《陵墓》、曰《园林》，记雪泥之鸿爪也；曰《笑柄》，寓庄于谐也；曰《梦幻》，示实于虚也；而以《杂记》终焉。凡人情物理，宇宙间可喜可愕之事，无不备也。此温伯雪子目击道存之义也。序既毕，以复于主人曰：“履园之义何昉乎？履之言礼也，将以辨上下，定民志也。顾履而园，则‘贲于丘园’之谓也。其殆将托于戋戋者以讽世与？抑话者，言之善也；不话于朝而话于野，亦各言其志也。《坤》之初六曰‘履霜坚冰至’，《履》之九二曰‘履道坦坦，幽人贞吉’，履园有焉。然则是话也，即以为遣愁索笑可也。”时道光三年十月廿有三日，昭文孙原湘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