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偷听
虽是恋恋不舍,陈兮还是在寿宴结束第二日带着一大堆礼物和陈家人一同回云州了。
临行前,陈兮狠狠的疼(蹂)爱(躏)了续哥儿和徐家姐弟几个崽子,让他们深切感受到了姐姐的爱。
又过了几日舟车劳顿的日子,这才安稳到了陈家。
陈兮躺回自己小院的竹椅上,懒懒地看着小荷跟着白嬷嬷在院子里忙碌清扫。
其实也就去了几日,倒也没什么好打扫的。
“兮儿。”陈守仁背着手踱步进来。陈兮忙坐直身子:“爹爹。”
估计是来检查功课来了。
陈守仁认真翻着陈兮带回来的厚厚一打功课:“不错,你笔力见长啊。”
那是自然,毕竟写了三十五年呢。不过陈兮写这些功课时还是藏拙不少,上世的她在后宅每日大把时间练字,将各大家的字帖都反复琢磨过,字迹与十岁的自己早已大不相同。
“爹爹,这是我从外祖的书房拓下的两本孤本,您看看有无您感兴趣的?”陈兮让小荷从书箱里取出两本册子。
陈守仁一听,忙放下手中纸张,急忙忙地接过细看。
陈兮微微一笑。她早知道爹爹觊觎外祖书房一些孤本已久,但作为姑爷总不可能开口向岳丈要东西,实在心痒。
陈兮所抄写的这两份书虽然不厚,却十分珍贵。正是前世陈守仁反复提及过想看很久的两本孤本。
果然陈守仁大喜过望,竟直接在陈兮房中看了起来。
陈兮无奈,眼看着天色已近午响,只好让小荷吩咐厨房,送些简单饭菜到她房中。
爹爹一看起书来,可是不分日夜的。
第二日。陈守仁在书院收假,看了一夜孤本的他顶着两个黑眼圈按时去书院上课。
陈兮也没闲着。她拜托了打扫婆子,要了身她小孙子的旧衣物,扮成小书童带着小书箱远远跟在陈守仁身后想要混进书院。
书院的先生们住的地方就在书院侧面,先生们直接从侧门进入,门卫查的并不严。
陈兮小时候便是经常墙角的狗洞进入,偷听学子们上课。
可昨天陈兮经过时前去查看,不知道为什么,狗洞被封住了。
陈兮只好另求他法。
“陈兮?”陈兮回头一看,果然是老熟人。
胡夫子的小孙子胡小胖背着书箱,拿着块糕饼现在不远处指着她:“你在这干嘛?”
虽然有点久别重逢的感慨,不过陈兮没闲工夫和他闲扯,她往前小跑了几步,向后头晃了晃手:“下次再聊!”
胡小胖看着她一溜烟跟在陈守仁身后进了书院,迷惑地咬了口糕饼:“她一个女孩子,怎么这么爱听那些让人瞌睡的之乎者也啊?”
陈兮猫着腰轻车熟路地找到老位置,学堂讲室靠近院墙的第二个窗口下,默默从书箱里取出一张帕子铺好,舒舒服服的坐下了。
待到她拿起笔,在膝盖上铺好纸,就听得学堂里头传来一声熟悉的咳嗽:“好,我们开始讲课。”
陈兮无声地吁出一口长气,这下,她才有了真正回来了的实感了。
这才是她。十岁的陈兮,最烂漫无虑的年纪,可以做自己喜欢的事,吃自己喜欢的食物,见自己最亲近的人。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草地的清新气息,伴着学堂里的朗朗书声,这股子熟悉和闲适舒服的陈兮眯起了眼。
陈兮并不是只听爹爹的课,其实她最喜欢的是秦夫子,性格温和也风趣。讲课时偶尔也会加上一些民间风俗怪谈,十分有意思。
爹爹虽然知识渊博,满腹诗书。但上课总感觉过于死板。一板一眼,对学生又有些严厉。
胡夫子年纪最大,虽然资历最深,但有些老眼昏花,所以很多学生会在他的课堂开小差,偷偷玩闹闲聊。
山长是书院最有威望的人,却很少教书。陈兮也没听过他几堂课,只是每次见到他,他都是十分严肃的样子,山羊胡,眼神锐利,实在让人难以亲近。
爹爹和山长的关系不好,但是陈兮知道山长和爹爹互相都很倾佩对方的才华。所谓君子之交淡如水。
前世爹爹生病后,看母亲来信,山长还亲自前来探望过。
也许只是两个爱摆架子的人都互相拉不下脸来亲近对方吧。
“薛立,此处作何解?”
谁?陈兮身子一抖。
她握笔的手颤抖起来,薛立,薛立?!她明明是十三岁遇见他转学的,他…怎么会此刻出现在学堂?
陈兮强行压抑住自己的颤抖,悄悄扒住窗台,往里头望去。
见到那个熟悉的少年时,陈兮心神俱震,呆滞在原地。
虽然是只有十几岁的少年,但是眉眼间分明就是薛立的样貌!
怎么变了,怎么…
她记得很清楚她和薛立的初次相遇。
十三岁那年,她从外头买了娘最爱吃的烧饼回来,就看得书院门口站了个高挑清瘦的白衣少年。
侧脸已经显示出他的俊逸非凡,他背着一个书筐,手里还拿着木盆,一看就是新入学的学生。
十三岁的陈兮,面对一个温柔的,好看的白衣少年,情窦初开了。
即便是现在的陈兮,也不得不承认,这个狗男人,长的确实好看。
好看的陈兮现在很想冲上去拿着自己手上的狼毫笔头戳瞎他的眼睛。
不过陈兮好歹是忍耐住了。
现在的重点是,原本该十五岁出现在书院门口办理转学手续的薛立,为什么会提前三年坐在讲室中,好整以暇地回答着爹爹的问题???
陈兮突然感觉自己胃部泛酸,升起一股欲呕的冲动。她跌跌撞撞地走到一个拐角僻静地方,抱着一棵大树呕吐起来。
昏天黑地一阵吐,陈兮脱力的瘫坐在自己的呕吐物旁边,望着头顶郁郁葱葱的树冠,消化着这个消息。
她深吸一口气,这一世有些事情发生了改变,但这也不一定是坏事,既然薛立能提前入学,那么是否说明其他事也能改变?
陈兮垂下头,盯着自己灰扑扑的鞋发呆了许久。直到书院老仆周爷爷敲响下课钟声,陈兮才拍拍屁股爬起来。
?什么时候自己身旁出现了一方帕子?
还是一方颇有野趣的帕子。
墨蓝色的帕子上,绣了一只嫩黄的小鸡,圆头圆脑,扑腾着鸡翅,简直活灵活现。
比陈兮那绣野鸭子的手艺好多了。陈兮心情突然变好了一点点。
她抬头环顾四周,周围空无一人。
这帕子是谁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