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西柏坡较量南京
第一节 攻克錦州
西柏坡。共产党中央所在地。
毛泽东在屋内徘徊踱步思考着一个重大部署,凌晨3点,他走回到桌前,拿起毛笔,亲自起草了如下电报:
粟裕、陈士榘、唐亮、张震并告许世友、谭震林和中原局、华东局:
……雨季期内你们及许世友、谭震林、韦国清、吉洛除争取休整外,是否还有作战之可能及必要。估计敌人拟利用你们疲劳,集中力量向你们压迫,使你们不能安心休整,似须以有效行动分散敌人,你们则乘敌分散之际,歼灭几部敌人,方能实行大休整。此种分散敌人的行动,似以许、谭攻击济南为最有效。拟令许、谭攻克兖、济后,休息两星期,即向济南攻击……
毛泽东写毕,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又伸了一个懒腰,他放下毛笔,走到窗前,拉开窗帘。东方已是鱼肚白,天就要亮了。
其实,济南之役早在中央军委布设的棋盘中,早在7月中旬,当山东兵团攻克兖州、济宁时,他们便考虑这着棋了。
“兖州一克,济南的王耀武怕就坐不安稳啰。”
朱德的话似乎永远是慢悠悠的,但话中透出那种大度的平静和谦和。
周恩来笑笑,接过朱德的话:“蒋介石的日子也未必好过呀。”
毛泽东的目光正不经意地透过窗外,那思绪仿佛放得长长的:“蒋介石是不禁打的,看来我们有些过高地估计他了,原准备和他打上五年、六年,甚至更长一些,但现在看,等不得那么久了。”
的确,从全国战场、尤其是几个主战场来看,战争的局势渐趋明朗化了。东北战场上,东北野战军自1947年底发动冬季攻势,几个月下来,占领了东北百分之九十九的广大土地,东北之敌缩在长春、沈阳、锦州等几个不相联的孤城里了;山西境内,晋冀主力先克运城,复克临汾,晋南全面宣告解放,与豫西解放区连成一片;山东战场上,华东野战军占张店、周村,克淄博,夺取潍坊,打兖州、济宁,山东全境仅剩下济南、青岛、临沂在敌掌握之中了……人民解放军在各战场的节节胜利,不仅改变了双方优劣对比,也迫使敌人改“全面防御”为“重点防御”了!
毛泽东仍沉浸在他的思绪中,以致于把手中的铅笔当烟抽了,待发觉,自己也不禁失笑:“这要抽到哪辈子去?”
他继续往下说:“战略重心的转移,我们要早作准备了,准备打大仗,打硬仗,集中优势兵力,和敌人进行战略上的决战!”
周恩来被毛泽东的决心所感染:“眼下,连接华东、华北两大解放区是我当前之紧要了。”
“如此看,济南宜早打为好。”
“是的,早打!一可作大战前的练兵,二可截断淮海之敌逃路,如此算盘,为什么不早敲?”
说完,毛泽东把目光转向周恩来和朱德,见无异议,便颔首道:“告诉粟裕,此役关系甚大,要他报一个详尽计划来。”
粟裕接连收到毛泽东的两份电报之后,一直处于失眠状态。
此时,粟裕虽是华野代司令和代政委,实际上已是军政大权集于一身了。他立即召集参谋长陈士榘、政治部主任唐亮、副参谋长张震开会,研究并执行西柏坡的电报命令。
粟裕走至桌前,摊开地图,瞬时,一个严峻的国共两军对垒态势展现在他们面前………
两军对峙,剑拔弩张。
国共两党的又一场恶战不可避免,如箭在弦,一触即发。
济南的上空布满了阴云。连日来,成群结队的不知从何处飞来的乌鸦在济南的上空飞翔,滑落。它们在寻什么?还是等什么?是对死亡的昭示吗?亦或仅仅是为等盼啄吸一些死人的鲜血?
天知道!
时光荏苒,民间受不了金圆券更快的贬值而引起的反对热潮,在金风送爽的时节并未稍减。蒋介石却为另外一个重大问题而苦恼,那是军事。
蒋介石几乎一天之内召集三四次大会小会,但只剩他一个人发言,会无好会,宴无好宴,既无结论,更缺办法。9月16日那天晚上,蒋介石洗了个热水澡,按摩过了,身上似乎轻松一些,但心头沉重,有增无减。一个人在书斋默坐,见月挂如钩,觉夜凉似水,一阵凄凉之感油然而生,如非卫士在门口站立,蒋介石早已伏案痛哭了。于是命令卫土找陈布雷来谈谈。陈布雷还以为问“九·一八”纪念的演讲词,一进门便诉说近来精神极坏,应时文告演讲词由秘书代拟,但秘书室迄未交卷。蒋介石听后叹道:“不是为了这个,我想问问你,你对于战局有什么意见?”
陈布雷暗吃一惊,连忙答道:“对于军事,我是不折不扣的门外汉。”蒋介石道:“我知道,我只是想问问,东北战局濒于绝境,济南情形也很恶劣,但机动部队有限,调动要万分谨慎。这几天连日开会,有人主张援救东北,因为郑洞国来过不少告急电报;也有人主张先解济南之围,因为王耀武也在吃不消……”
陈布雷见他突地止口,久久没有下文,便劝道:“先生身体要紧,该休息了。战局如此,但我将士和有关机构一定会发奋杀敌,挽回颓势,这一点布雷有此信心。”
蒋介石明知他不可能有何建议,但没料到陈布雷从身体的孱弱到精神的颓丧已如此严重。空泛的劝慰分明言不由衷,甚至失去了比较积极的直言,蒋介石沉重的心情更感沉重,不由自主地拍了拍他的手背,黯然道:“布雷兄,今日之事,实在叫人焦急不已!刚才来的情报说,对方围攻济南,变本加厉。陈毅、粟裕的野战军并不出动全部,但给济南的威胁万分严重!此外又加上许世友、谭震林兵团,我怕王耀武或许有失!”
陈布雷忍不住怆然低呼道:“不会的,不会的,王耀武手下猛将如云,谋臣如雨,共产党讨不到便宜。再说济南是个极其重要的战略据点,王主席知道不可轻失,这一仗是有得打,而且是乐观的。何况共产党对于攻城战,究竟差得很远……”正说着,秘书送来个大红卷宗,蒋介石一见几乎跳了起来,双手颤抖,慢慢翻开,只见王耀武署名的十万火急电报写道:“匪军已于今夜发动攻击!”
蒋介石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秘书又出现在门口,陈布雷几乎不敢正视,眼角在那人手中掠过,才透了一口气。原来这个秘书手里捧着的是黄色卷宗,表示急件但非最急迫。可蒋介石阅后更感难堪,原来是范汉杰自锦州发电求援,郑洞国自长春发电告急。
秋虫哀鸣,劲风呼啸,蒋介石蓦地举起右手,朝额角上使劲拍了几拍,这可把陈布雷看得呆了。但他既不能走,又没话说。两人干巴巴坐了一阵,蒋介石忽地起立徘徊,把厚厚的地毯踩得蓬蓬作响,他的脚步也十分沉重了。
“东北,东北。”蒋介石喃喃自语,“山东,山东!”蒋介石十根指头不断绞弄,最后拉陈布雷到院子里散步道:“为什么这样没有用!为什么这样没有用!”
陈布雷不便开口,浑身发抖。他觉得今天晚上的情形极不平常,实在是不祥之兆。
“要王耀武死守!”蒋介石道:“康泽失去下落后,我们以为他战死了,还开过追悼会,到头来原来是这么回事,真难堪透了。他太太也真胡闹,敢几次三番找我撤回死守命令,这个女人也太放肆了,现在她倒可以放心了吧?”
陈布雷见他精神分散,忽然又扯到康泽夫妻身上,知道他也实在想不出什么好办法了,凄然道:“休息吧,明天再说吧。”
“明天?”蒋介石一怔道,“明天又是怎么样一个局面,我倒不敢预言了。”
“不会有这么严重,”陈布雷劝道,“事情不至于发展得这么快……”
“要王耀武死守!”蒋介石又把松弛注意力集中起来,“电文要拟得恳切!”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