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超级潜艇大战
第一节 浪涌烽烟
1.杀人越货的“狼群战术”
潜艇自20世纪问世以来,由于其具有高度的隐蔽性,且突袭力强,因而在两次世界大战中都取得显赫战果,成为海战战场上的主战兵力,一度被称为海上的“黑色暗礁”。
在第一次世界大战中,为争夺制海权、封锁敌国的海上运输,英国与德国海军在北海、北大西洋、地中海等海区爆发了空前激烈的潜艇战与反潜战。
战争伊始,德国海军曾企图用常规的大型水面舰艇挫败英国海军,封锁英伦三岛周边海域。但不久他们即发现:德国海军水面舰艇部队无法与在吨位和火力方面均占绝对优势的英国皇家海军相匹敌。德军统帅部遂将海战希望寄托于潜艇,实施“无限制潜艇战”,主要作战目标为英国及其盟国(包括中立国)的商船,企图通过对英实行海上经济封锁,迫使英国投降或退出战争。
德国的“无限制潜艇战”给英国的经济造成了巨大损失,也给世界上其他国家的无辜人民造成了巨大的生命财产损失。1915年5月7日,“露西坦尼亚”号被德国潜艇击沉,1000多人丧生,就是德国制造的人间悲剧之一。
1917年初,德国海军在给德皇报告中称:经过计算,再经过5至7个月“全面无限制潜艇战”后,英国经济将崩溃。该报告得到德皇批准。
从此,德国海军把全部潜艇兵力(约142艘,其中105艘属于战斗序列)用于袭击商船。
英国亦针锋相对,在加强护航的同时,严密封锁德国海岸,德英潜艇战渐趋激烈。
在实行“全面无限制潜艇战”后的两个月里,仅在北海和大西洋,就有总吨位为145万吨的844艘商船被击沉。但随着美国海军参加护航和英反潜体制日益完善,德国1917年投入的107艘潜艇有72艘被击沉。
两年前,“露西坦尼亚”号被德国潜艇击沉时,美国总统威尔逊的顾问豪斯就认为,仅凭德国没有道歉,也无任何歉意的表示,美国就应立刻向德国宣战。美国保持了两年的中立后,终于1917年向德国宣战。
1918年,英国海空军加强了对德国潜艇基地的封锁和轰炸,在德潜艇进出港的要道上设置严密的防潜阻拦线,频繁对德潜艇制造厂和锚泊地进行空袭,并投入约5000艘各型舰艇、1100架反潜飞机、230艘飞艇和系留气球,以及数以千计的装有火炮和深水炸弹的武装商船寻歼德国潜艇。在英、美强大反潜兵力的打击下,德国潜艇损失惨重(69艘被击沉、2艘受伤后上浮投降、1艘受伤后自沉)。
1918年11月11日,德国战败投降。持续5年的德英潜艇战与反潜战以德国的失败告终。
历史往往出现惊人的相似。20年后,战败后又慢慢走上康复之路的德国,在希特勒称霸世界的狂热梦想中,在他把欧洲拖入第二次世界大战的泥淖时,德国的潜艇大战又惊现了第一次世界大战相同的一幕。
寡言、残忍、意志坚强的邓里兹,曾参加过第一次世界大战,战斗中被俘,战后回国重新加入了德国海军,并在以一战著名的潜艇英雄威丁根命名的潜艇支队任支队长。邓里兹具有狼一样的性格,他深信潜艇必须集结成群,才能打破英国人的护航体制。就任支队长后,他将自己筹划多年的潜艇“狼群战术”投入了训练。到1939年9月战争爆发时,他的“狼群战术”已十分完善了。第二次世界大战爆发后,他训练的潜艇队像“狼群”一样肆虐于大西洋和地中海,几乎断送了大英帝国的命运。
英国首相丘吉尔在战后的回忆录中仍心有余悸地写道:“战争中,唯独使我真正害怕的是德国潜艇的威胁!”
德国潜艇的建造,因受其国家战略及其总的作战指导思想的影响,出现过多种类型和型号的潜艇,如大、中、小排水量的、远洋的、布雷的、运输的及袖珍型的潜艇。在整个二战期间,这些潜艇充分发挥了自身的优势,创造了潜艇史上前所未有的业绩。
小型潜艇有三级六型共17艘,排水量在250~300吨左右,潜深80米,3具鱼雷发射管均在艇首,可带6条鱼雷,1门120毫米炮,弹药850~1200发。在二战中多次突入英设防的港湾锚地作战。
中型潜艇有二级四型共711艘,排水量在626~769吨(水下745~871吨)之间,长65.5~67米,宽5.9~6.2米;水上航速为16~17节,水下为8节;水上续航力为4300~6100海里;潜深为100米;5具鱼雷发射管(首4具,尾1具),可携带鱼雷11~14条;88毫米和20毫米炮各1门;2台1050马力柴油机和2台375马力电机;艇员44人。中型潜艇比小型潜艇的排水量增加了约1倍,所携带的燃料多了,使续航力也大大增加,加之所载鱼雷增多,因而可以深入到大西洋作战。
大型潜艇有二级五型共169艘,是德潜艇战中的主力,吨位已达1100多吨,水上航速提高到18节,续航力比中型潜艇增加了1/3~1/2,有6具发射管(前4后2),可携带14~22条鱼雷,艇员48人。大型潜艇的这些性能,为德潜艇司令部组编“狼群”提供了条件。其自给力达60多天,在参加完一个群的战斗后可以再参加另一个群的组成。1942年以后,原有的火炮都改装为四联装20毫米机关炮和37毫米炮,加强了对盟国日益增强的反潜航空兵的抗击。
远洋潜艇共二级三型163艘,与大型潜艇的性能差不多,只是远洋潜艇的排水量比大型潜艇大500吨左右,长度多10米,编制人数增加10人;由于装载的燃料多了,因而其续航力可达1万海里,携带鱼雷也增加2~3条。
布雷潜艇共二级二型14艘。德国建造的布雷潜艇有两种型号,中型潜艇有5个水雷管,管内可置15枝水雷;大型潜艇有33个水雷管,管内可置66枚水雷。布雷潜艇的续航力达8000~1.5万海里,可深入敌沿岸布设攻势水雷。由于携带的水雷较多,单艇可布设雷阵,艇群可布设较大面积的雷区。潜艇既有较大的续航力可深入敌海区,又有良好的隐蔽性,可抵近敌港岸布雷,因而多用于战役及战略威慑。
运输潜艇共二型14艘。随着潜艇战在各大洋上全面展开,纳粹感到潜艇不够使用,为节约兵力,减少潜艇往返基地的时间,专门建造了为战区潜艇运送鱼雷和油料的运输潜艇。运输潜艇支援了在几千海里之外大洋上的潜艇作战。增加了海上作战潜艇的数量,以猎取更多的目标。在当时的条件下,运输潜艇对潜艇战起到了一定的辅助作用。
上述潜艇及其优良的性能,为邓尼茨组织实施海上“狼群”战提供了坚实的物质基础。
2.海上喋血
素以海上殖民帝国著称的英国,80%以上的粮食和战略物资要依赖海外进口,每天平均有2500艘船只航行于海上。北大西洋、中大西洋交织着沟通英国与各大洲国家之间的航线。战时,保障这些交通线的安全便成为英帝国整个防御体系的基础。无论英国还是德国都深知这一点。
邓里兹在日记中写道:
“在与海上强国英国作战中,德国最重要的海上战略任务是击沉英国的商船,进行吨位战。只有采用这种方法,我们才能取得对英作战的决定性胜利。”
邓里兹是这样说的,更是这样做的。
1939年9月3日,英国对德正式宣战。当天邓里兹派出的U—30号潜艇初战告捷,击沉英国邮轮“雅典娜”号,由此拉开了第二次世界大战的潜艇战与反潜战的序幕。
开战初期,由于德国海军力量远不如英国海军强大,尤其是大型水面舰只少得可怜,因此,德国主要是展开潜艇战,以单艇在广阔的大西洋对英国运输船队实行“打了就跑”的战术。
到1940年3月1日为止,德国潜艇共击沉英国船只199艘,达70余万总吨位。尽管英国于1939年5月便建立起护航制度,但每天仍有不少船只惨遭德国潜艇袭击,这些潜艇被人们称为“海狼”,使英国人闻之色变。
此外,英国战舰也成为德国潜艇的攻击目标。1939年9月19日,德U—29号潜艇在通往不列颠群岛的西航道外一举击沉了英国航空母舰“勇敢”号。为此,英国人不得不将航空母舰从德国潜艇活动频繁的地区撤了回去。
10月14日,邓里兹指派他的爱将普里安少校,率U—47号潜艇长途奔袭英国本土海军基地斯帕卡湾,击沉英战列舰“皇家橡树”号,舰上近800名官兵葬身海底。
此后,英国人被迫放弃了斯帕卡湾这一重要海军基地。另外,德潜艇还击伤了“纳尔逊”号、“巴勒姆”号战列舰和“贝尔法斯特”号巡洋舰。德方仅损失14艘潜艇,约9500总吨位。
1940年6月,法国沦陷。英国失去了法国舰队的支持,而德国却获得了离大西洋更近的大陆西海岸的海港和潜艇基地。同时,德国潜艇数目也有了增加,这使邓里兹决定实施其以前难以施展的潜艇战新战术——“狼群战术”,即多艘潜艇协同作战,一旦发现盟国护航舰队,便由一艘潜艇搜索追击,并用无线电引导其余潜艇到场集合,然后在水上连续数日夜袭,直到歼灭猎物为止。
邓里兹明确指出,这一作战模式的实质是经济战,通过阻断大西洋上英国的经济生命线来遏制其战争能力。
1940年夏秋,因为英国不得不保留强大的驱逐舰队保卫本土,一时间英国的护航力量薄弱得不堪一击,形势对德潜艇经济战非常有利,使其获得了相当大的成功。仅在6月,德国潜艇便击沉英船58艘,总吨位达28.4万吨。
为此,丘吉尔急呼罗斯福派驱逐舰援助英国。9月,英美达成协议,美国以50艘旧驱逐舰为代价租借英国在西印度群岛、百慕大以及纽芬兰的海空基地。但这并不能立即改变英国在大西洋的护航劣势,德国“狼群”仍然为所欲为。
10月17日至18日夜,6艘德国潜艇在北海结群袭击了由加拿大驶往英国的“SC—7”护航运输船队,击沉17艘货船。
10月19日上午,普里安指挥的德“U—47”号潜艇正在英国北海峡口的柯卡尔沙洲附近巡游。突然,一支庞大舰队驶进了他的潜望镜,普里安细心数了数,共有运输商船34艘,外围有6艘驱逐舰护航。他喜出望外,一边在后面紧紧尾追,一边向潜艇司令部发报。
邓里兹不明白,这些英国人为什么撞了南墙还不知道回头。他接到普里安的报告后,立即命令周围海域的所有潜艇,迅速向“U—47”号靠拢,结群作战,争取取得最大战果!
不一会儿,“U—47”号周围已聚集了6艘潜艇,有的潜艇刚从袭击“SC—7”的战场上下来,本应回港庆功,但一闻到血腥味也匆匆赶来参加对英国护航船队的猎杀。
潜艇散布于船队航线的两侧,犹如夹道欢迎一般。
夜幕降下来时,德国潜艇一切准备就绪,攻击的时刻到了。但数十艘英国舰船对即将到来的厄运却一无所知。
“攻击开始!”潜艇全部浮上了水面。
这是一片开阔海域,正适合于“狼群”作战。而且今夜没有月光,空中只有几点星光,驱逐舰一时发现不了潜艇。
“U—47”号放出的两枚鱼雷如离弦之箭,率先向船队扑去。5000吨的首船“斯达朗克”号中雷,船队像炸了窝的羊群,恐慌地向四面散开。护航的军舰既要抢救落水者,又要搜索潜艇,顾头顾不了尾。
乘着船队的混乱,各潜艇纷纷寻找目标进行攻击,鱼雷的爆炸声此起彼伏。像饿狼一样的潜艇忽而潜入水下,躲避军舰;忽而浮上水面,发射鱼雷;忽而冲到船队的前部,忽而扑向尾部。胆大的干脆钻进船队中间,抵近攻击。海上大屠杀持续到天亮才告一段落。
海面上火光熊熊,到处飘浮着遇难的船骸、尸体和船上装载的物资,空气中充满焦糊味,落水的未亡者仍在凄声呼救,劫后的场景惨不忍睹!
然而,灾难并没有完全过去,潜艇在周围的水下游弋。当第二个黑夜来临时,这场大屠杀又继续进行。直到潜艇上的鱼雷打光;潜艇再也找不到攻击的目标才悻悻离去!
在邓里兹发起的“狼群作战”的高潮期,几百只“狼”在海上觅食,这样的屠杀几乎每日每时都在发生。
3.猎杀“狼群”
1941年初,丘吉尔用加勒比海和西大西洋的海军基地换取的美国50艘超龄驱逐舰参与护航的船队出发了。这些一次大战时期的老古董,航速慢,但火力不弱,虽然不能进行舰对舰格斗。护航却绰绰有余。而且这些舰上都安装了英国发明的有效反潜武器,即后来被称为声纳的声音探测器。
在船队不远处的海面上,悄悄升起了一具潜望镜。又是德国的“U—47”!艇长是普里安。开战以来,普里安已击沉英国舰船16万吨,他和“U—90”号的艇长克莱施麦以及“U—100”号的艇长舍普尔,均被邓里兹封为“王牌艇长”,成为德国的“民族英雄”。
“有潜艇!”护航驱逐舰探测到水下的奇怪音响,随即向四面扩大了搜索范围,深水炸弹和火炮都作好了准备。
普里安见状不妙,立即收回潜望镜,急速下潜。刚刚被“U—47”号召唤来的“U—70”号躲闪不及,被深水炸弹击中,高压水从裂缝涌入舰体,“U—70”号像一只灌满水的铁罐子沉入了海底。另有两艘潜艇也挨了炸,幸喜伤势不重,逃之夭夭了。但普里安仍不死心,他紧盯着护航船队不放,企图突破护航线的警戒,寻找下手的机会。
傍晚,海上暴风雨骤起,天空暗如黑夜。普里安再次伸出潜望镜,不料看到的情景使他大吃一惊:英国的“黑豹”号驱逐舰就在眼前,舰上火光闪动,一排炮弹呼啸打来。他立即命令“U—47”紧急下潜,企图摆脱险境。
与此同时,“黑豹”号高速扑向“U—47”。就在潜望镜刚刚下潜的地方,一枚深水炸弹爆炸了。“U—47”的推进器轴受损,螺旋桨旋转时发出了难听的尖叫声,这等于随时向“黑豹”号报告自己的位置。
这里的水深千米,如果停机坐沉海底,那么,沉下去就永远上不来了!可是,普里安又想不出别的脱险办法,只有开足马力,拼命狂逃,在水下绝望地划着“S”型,以图避开深水炸弹。
“黑豹”号凭着那灵敏的音响探测器紧追不放,始终以自己的舰体压在“U—47”的上方,并不断把一枚枚深水炸弹投向“U—47”。这场追击战延续了近5个小时,就在深水炸弹快用完时,“黑豹”的音响探测器也失去了回声。不一会儿,水下翻起一团巨大的水花,随后又泛起一片乌黑的油迹,“U—47”终于一命呜呼。
10天以后,“U—90”号和“U—11”号在攻击英国“HX—12”护航队时也被击沉,舍普尔和他的40名水兵全部丧生,克莱施麦则成为俘虏。
邓里兹的“王牌”像流星一样熄灭了,他的“狼群”一片悲惨凄凉。
1941年7月,美军登陆冰岛,接替英军守卫该岛。随后,美国又担负起在冰岛以西护送运输船队的任务。此举标志着美国逐渐卷入了战争。
9月11日,罗斯福总统宣布了美国在大西洋的护航原则:美国将对大西洋的德国舰艇实行不等对方首先进攻就予以打击的“见了就打”政策,这其实就是美国对德国的不宣而战。
本来希特勒是竭力想避免同美国发生直接武装冲突的。他认为,德国征服欧洲、摧毁苏联、最后制服英国的目标是可以实现的,但必须有一个条件:就是美国不介入。因此,他在1939年9月向德国海军将领下达了严格的命令:“任何德国潜艇和军舰不准在大西洋攻击美国船队。”
但美国参加护航后,与德国潜艇的冲突就不可避免地时有发生,德美两国之间尽管还没有宣战,但彼此之间的仇恨已经达到不可调解的地步。
1941年9月,邓里兹决定对大西洋进行一番彻底的清扫。他把潜艇分成几个群,以侦察的方式横扫辽阔的大西洋。这些“狼群”共拦截了4支护航船队,但由于盟国护航兵力强大,而且当时海面上大雾弥漫,仅击沉20万吨位的商船。
1941年的最后3个月,德国在大西洋的潜艇战进入了所谓的“萧条时期”。为配合北非战场和东线战场,大量潜艇被派往地中海和波罗的海,导致在大西洋作战的潜艇剧减。到1941年11月,德国在大西洋作战的潜艇仅剩5~10艘了。
在整个1941年,德国潜艇共击沉了432艘盟国船只,计217万总吨位,低于1940年的战绩。而德国共有24艘潜艇被摧毁。
如此不如人意的战绩,邓里兹的作战处长觉得“我们对护航运输队已无能为力。”这正如邓里兹所说:“潜艇部队的指挥机关在忧虑和苦恼中度过了1941年。”
4.攻击美国
1941年12月珍珠港事件之后,德国对美宣战,邓里兹即开始对美实行“全面无限制潜艇战”。
自从德国向美国宣战后,美洲的一些国家也相继参战,战火烧到整个西半球。这之前,潜艇战的战场只在英伦三岛和地中海,而现在邓里兹的“狼群”可以无所顾忌地西进,开辟新战场。德国制造了可以远洋活动的大型潜艇,并且有排水量2000吨、绰号为“奶牛”的巨型油料补给潜艇的配合,“狼群作战”又有了新的转机。
1941年12月9日,邓里兹向他的潜艇部队发出指示:自即日起,对所有商船攻击的限制取消!即实行“全面无限制潜艇战”。
随后,邓里兹开始指挥“狼群”攻击美国。
12月16日,第一批由5艘潜艇组成的“狼群”在U—133号艇长哈尔德根少校的率领下,悄悄驶离比斯开湾的基地,向美国东海岸进发。邓里兹严格命令,为保证此次行动的突然性,在驶往美国东海岸的途中,不许攻击任何目标。
“山姆大叔”太麻痹了。虽然报纸上天天画有邓里兹和德国潜艇的狰狞漫画,也刊有英国船队遭受袭击的悲惨消息,但人们普遍认为,那是在欧洲水域和美国大陆隔着一个大西洋呢!他们根本想不到,就在纽约港口外不远处的水下,5艘潜艇组成的“狼群”像5只“野狼”一样正贪婪地盯着自己的猎物。
美国人可能忘了,既然宣战了就是敌人;既然是敌人,就有面临攻击的危险。
“U—133”号艇长哈尔德根少校怎么也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摩天大楼上的霓虹灯喷红吐绿,自由女神像也被灯火装饰得大放异彩,一艘艘商船前呼后拥,进进出出,所有的船只都亮着灯。
“天哪,这哪像战争!我怀疑他们是不是已向德国宣战,也许是在搞建国大庆!”哈尔德根后来写道:“既没有巡逻警戒,更谈不上护航编队。潜艇在这里作战,根本不需要什么战术,只要你会按那个鱼雷发射按钮就行了!当时,我真不忍心去打破那个被灯火编织成的美妙画面。”
当然,哈尔德根不会真的发慈悲,战争也不允许他发慈悲!5艘潜艇各自选好了发射位置,哈尔德根下达攻击命令后,毫不犹豫地按下了发射按钮。
此后,哈尔德根带领他的5艘潜艇从纽约港南下,昼夜潜浮,沿途大打出手。
威廉斯堡、查尔斯顿、佛罗里达,到处都有被他们击沉的商船。有时候他们杀得兴起,干脆白天也浮上水面,用舰桥上那门小口径高炮,轰击岸上的炼油厂、油库等大型目标。哈尔德根的艇群共击沉商船20万吨。当月,美、英盟国的海上损失急剧上升到55万吨。哈尔德根也成为邓里兹的新“王牌艇长”。
美国这块大陆自南北战争以来,已有80年与炮火硝烟绝缘,德国潜艇的袭击才使它的公民亲身感受到战争的存在。
饱受潜艇之苦的美国也开始编组护航船队。
但是,邓里兹的“狼群”继续南下,进入了加勒比海和南美海域。广阔的大洋上有无数条航线,处于攻击一方的德国潜艇完全掌握了主动权,不断转移攻击目标,使美英有限的护航兵力疲于奔命,防不胜防。
整个1942年,商船的月损失都保持在60万吨左右。
5.潜艇遭遇克星
被誉为潜艇战大师的德国海军元帅邓里兹曾讲过:“乌鸦抓不住鼹鼠,飞机也消灭不了潜艇。”在第二次世界大战的初期,飞机确实像一只只呆笨的乌鸦,面对尖齿利爪的鼹鼠——潜艇,束手无策。由于缺乏有效的攻击武器,又无法对潜艇进行准确的定位,许多潜艇从飞机的眼皮底下溜走了。
看来,需要对炸弹进行改装。同时,还需要增设轰炸瞄准具和新的探测仪器。但装备一种崭新的武器,从研制到完善和成批生产至少需要两年时间。因此,改装一种原有的武器以满足急需便成为首选方案。
当时,在英国能找到的唯一的机载反潜武器就是450磅的圆柱形反潜炸弹。英军以这种炸弹为原型,在1940年春制造出了一种供反潜飞机临时使用的武器,这就是Ⅶ型深水炸弹。这种炸弹的弹头部有圆形整流罩,尾部有尾翼,空中姿态很稳。
岸防航空兵于1940年8月从海军部领来700个这种反潜炸弹,经局部改制后装备在较大型的反潜飞机上。之后,又将小型的250磅Ⅶ型深水炸弹装备在小型飞机上。
鲍恩博士和他的研究小组研制了ASⅦ型雷达,接着又为这种雷达设计了配套的天线系统,使雷达的探测距离有了明显的增加。
飞机与潜艇总是千方百计地设法首先发现对方。怎样才能使飞机不易被潜艇发现呢?
无论是昼间还是夜间,在光亮的天空背景下,飞机总是一个容易被看见的黑点。因为岸防航空兵使用的“威特雷”和“威灵顿”式飞机过去一直执行夜间轰炸任务,飞机下表面被涂成黑色。飞行员们联想到,海鸥和其他海鸟的腹部一般是较明亮的白色,这可以使它们捕食的动物不容易发现它们。
因此,1架“威灵顿”式飞机下表面被涂成白色,它和另1架涂黑色的飞机进行了对比试验。当两架飞机飞过地面观察员的上空时,涂白色的飞机被发现的距离要比涂黑色的飞机低20%。威廉斯根据这个数据算出,白色飞机攻击水面潜艇的机会要比黑色飞机高30%。他建议所有反潜飞机下表面都涂成白色。
反潜航空兵通过仔细研究德国潜艇的“狼群”战术后认为,如果能捕获跟踪潜艇发出的信号,再利用该信号测定出潜艇的位置,飞机就能进行快速有效的攻击,使“群狼”无法进攻。因此,英国科学家们研制了一种小型高频定向探测仪,用数个仪器测得的方位数据便可以准确地测出跟踪潜艇的位置。
1941年下半年,第120航空中队成为英国岸防航空兵的新成员。因为德国潜艇的主力转移到大西洋中部,在岸基飞机中只有第120中队的“解放者”式飞机能到达这一海域。该中队装备的“解放者”是4发动机的飞机,这是当时一种比较先进的反潜飞机。它的最大特点是飞行距离远,最大载油量为2500加仑,可以在距基地1100英里远的区域内巡逻3小时,最大续航时间为16小时。飞机上装有4门20毫米前射机关炮,6门0.303英寸机关炮,6个250磅深水炸弹。机尾装有ASⅦ型雷达的旁视扫描设备,机首、机翼上装有自导天线。
该中队有一名出色的飞行员,他的名字叫布洛克,是北爱尔兰人,战争初期曾驾驶“安桑”式和“赫德逊”式飞机进行反潜作战。当120中队改装“解放者”式飞机后,他便参加了120中队,他被官方称为“卓越的”飞行员,“杰出的”领航员。他的眼睛像雄鹰一样敏锐,德国潜艇很少能逃过他的视线。他对新式武器异常感兴趣,总是力求发挥新式装备的最佳战斗效能。
1942年8月16日,布洛克在亚速尔群岛附近海面发现了一艘德国U—89潜艇,他用深水炸弹进行了攻击。由于飞机没有携带定深深水炸弹,使攻击缺乏准确性,这艘潜艇虽遭损伤但并未被击沉。两天以后,布洛克在同一地区又攻击了另一艘潜艇,该艇受到重创,但最终也返回了基地。
布洛克和他的机组成员非常恼火,为什么总不能把潜艇击沉?经过认真思索,布洛克改革了攻击潜艇的方法。以前,岸防航空兵的飞行员总是从垂直于潜艇的正横方向进行攻击,这样投下的炸弹有一半要落在目标被毁伤距离之外,这是一种很大的浪费。
布洛克决定下次攻击时要从潜艇首尾方向进行攻击,并将炸弹的间隔减至最小限度,使每个深水炸弹都能发挥最大的作用。这就要求飞行员有高超的飞行技巧,不允许攻击方向有丝毫偏差,否则炸弹将不能覆盖潜艇。
10月12日中午,布洛克从冰岛起飞,为一支运输队护航。飞机平稳地飞行着,海面异常平静。突然,机组一名成员发现右侧8英里的海面上出现一条航迹,在平滑如镜的海面上泛着白光,异常显眼。布洛克迅速驾机飞了过去。
他从太阳方向接近,借助太阳光的掩护可以避免潜艇上的人员发现他。他看清了,是一艘德国潜艇。他绕到潜艇艇尾方向,像一支离弦之箭笔直地向潜艇俯冲过去。在潜艇从其机首下方消失的瞬间,他投下了深水炸弹,深水炸弹之间的间隔只有25英尺。有两个深水炸弹因机械故障未能脱离弹架,其余6个均准确地进入水下相应的位置。
太棒了,即使有人直接站在潜艇甲板上,顺着潜艇舷边抛下深水炸弹,也很难取得比这更好的结果。一枚炸弹在艇尾附近爆炸,两枚分别在艇壳的两边爆炸,最后一枚在艇首爆炸。潜艇的碎片随之飞向空中,一大块椭圆形弹片擦着飞机后炮塔飞过。
它被击沉了!
看来,这种首尾方向攻击是卓有成效的。3个星期后,即11月5日,布洛克又攻击了2艘德国潜艇。第一艘反应很快,看到即将遭受攻击便很快地潜入水中。第二艘潜艇的观察哨则不太警惕,没有及时发现飞机。布洛克从该艇的首尾方向进行了准确的攻击,从艇首到艇尾,炸弹一个接一个爆炸,潜艇被击沉了。
12月,布洛克又创造了单机粉碎敌人“狼群”战术的范例。
12月7日,邓里兹命令“莽撞者”和“装甲车”两个艇群共20余艘潜艇驶向大部分岸基飞机掩护不到的“大西洋空白区”,攻击同盟国大西洋护航运输队。
12月8日,德国潜艇一大早便发现了一支护航运输队。一艘商船随即被击沉,德国人首战告捷。然而好景不常,布洛克的“解放者”式飞机飞来了,德国人又要倒霉了。
事后布洛克回忆:
天刚麻麻亮,我们飞到了护航运输队的上空。总部已告诉我们,德国潜艇正在四周活动,我们因此特别小心谨慎地进行着搜索。那天能见度不太好,灰蒙蒙的。不久下了一场冰雹,
天气更坏了。我围绕着护航运输队进行着大面积搜索,我马上就交到了好运。在商船队后面,我的左侧,一艘在水面上的潜艇高速航行着,它正在全速追赶护航运输队。我决定给其以迎头痛击。飞机一个俯冲,以闪电般的速度飞向潜艇。我敢保证,这将是一艘倒霉的潜艇了。它已无法下潜,来不及了。我用6枚深水炸弹进行了攻击。当我拉起飞机回来时,潜艇消失了。
一个小时后,又有两艘相距约300码的潜艇发疯似的追赶20英里外的护航运输队,它们对前面的那块“肥肉”馋涎欲滴,根本没有注意空中即将到来的危险。然而,布洛克仅剩下两枚炸弹。他清楚,他的任务是护航,不一定非要击沉潜艇,于是便决定把它们逼入水中。他把两枚深水炸弹投了下去,潜艇受到惊吓,急忙潜入水中。
8枚深水炸弹已经用完,但我们仍在继续巡逻。机组人员的午餐时间到了,我坐在座舱中,打开了自动驾驶仪,准备就餐。可是1艘德国潜艇恰在此时出现了。我立即发出警报,全体人员都跳了起来,后面响起一阵盘子落地的声音。
布洛克向潜艇俯冲下去,用加农炮进行扫射,把那艘潜艇逼入了水下。此后的5小时15分钟的时间内,布洛克共发现了8艘潜艇,对7艘进行了攻击。这架“解放者”式飞机已对护航运输队进行了7小时15分钟的掩护,续航时间已达极限,于是飞机飞回冰岛,返回雷克雅来克基地,总共飞行了16小时25分钟。
布洛克在一年半的时间内共发现潜艇23艘,攻击了16艘,而许多其他飞行员在1942年里却没有任何战绩。相比之下,布洛克是出色的。但他并未就此罢休,他还要给德舰要沉重的打击。
6.“闲逛的安妮”
面对德国猖獗的潜艇战,同盟国不得不商讨对策。
1943年1月同盟国召开了卡萨布兰卡会议。会上,英国强调在没有解决德国潜艇的威胁之前,进攻欧洲是不可能的。
于是,会议决定把大西洋反潜战放在盟国的战略“优先地位”,并决定采取有力的措施:第一,英国、美国、加拿大成立海、空军特别联合指挥部,共同对付德国潜艇;第二,英、美分别增调远程飞机,建立覆盖整个北大西洋的空中保护伞,海空密切协同,粉碎“狼群”战术;第三,建立火力支援舰队,在远程飞机和护航舰配合下共同反潜;第四,飞机、舰船上均配备先进的、德国潜艇无法接收到的10厘米波雷达,以便准确查明潜艇位置。此外,盟国还改进了深水炸弹和航空火箭弹;加强了对德国潜艇制造业的战略轰炸;并起用精明强干的霍顿海军上将为反潜总指挥。
同盟国的这些有力的反击措施,预示着在海上横行一时、不可一世的德国“海狼”已在劫难逃。
盟国的空海协同反潜新战术一经实行,立即显示出其优势。德国潜艇一旦露出水面,很快就被盟军飞机的侦察雷达发觉,随即招来一顿猛烈的海空反潜炸弹,潜艇不降则亡。
细心的读者会发现,前面谈到的被击沉的潜艇大多是处在水面上的潜艇。要想有效攻击潜入水下的潜艇,则困难得多。要解决这个问题,首先要解决对潜艇的水下定位技术。为此,同盟国科学家们研制了磁力探测仪和声纳浮标。
声纳浮标由一个小型的浮在海面上的无线电发射机和一个用长线挂在下面的水听器组成。水听器可以收听周围水中的各种声音,然后把它们传送给水面发射机,飞机可以用专门的接收机收到发射机发出的信号。声纳浮标由飞机快速布撒落水时,水听器与浮标底部的容器脱离,在水听器与浮标之间有最长可达24米的电缆。当浮标落水时,与水面的撞击使电路接通,经短时间预热后,发射机就开始发射由水听器接收到的声音。
仅有这种水下探测器还不够,还需要有水下攻击型武器来配合。美国海军组织科学家研制了一种非常可怕的武器——航空自导鱼雷,人们亲切地称呼它为“闲逛的安妮”。这种鱼雷的声波自导头是依靠潜艇螺旋桨发出的空化噪音而跟踪潜艇的,所以鱼雷本身的螺旋桨噪音不能大于目标潜艇的噪音。因此,它只能是一种慢速武器,像闲逛一样慢悠悠地跟踪潜艇。
一般情况下,德国潜艇下潜后总是以尽可能快的速度逃离下潜旋涡,以避免深水炸弹的攻击,这样它就会产生空化噪音。鱼雷上的声波自导头可以有效地在314英里内跟踪这种空化噪音。如果德国潜艇得知这种鱼雷的技术特点,长时间在下潜后有意识地降低航速以避免空化噪音的产生,就可以安全地逃开这种鱼雷的攻击。因此,美国对这种鱼雷采取了严格的保密措施。
这种鱼雷首先装备了英国空军第86中队和第120中队,这两个中队的作战半径均能到达中大西洋。另外,护航航空母舰也开始在大洋中游弋。德国水兵们面临着越来越多的灾难。
1943年5月的第一个周末,德国情报部门得到有关盟军两支护航运输队航线的情报。36艘潜艇随即奉命出动。邓里兹元帅筹划严密,各位艇长也踌躇满志,发誓要给护航运输队以猛烈攻击。
一场恶战开始了。
5月10日,艇长克劳森海军上尉指挥U—403号潜艇紧紧跟随着护航运输队,边发报边伺机攻击。
下午,盟军护航航空母舰“比特”号上的1架“剑鱼”式飞机发现了U—403号艇,对它进行了攻击,但遭到潜艇对空中火力的猛烈射击,飞机被击伤后勉强飞回母舰。然而,潜艇不得不下潜,与护航运输队脱离了接触。
12日,又1架“剑鱼”攻击了德军U—230号潜艇。U—230潜艇副艇长维尔纳海军中尉后来回忆道:
我们未能安全下潜。飞机从低空飞来,我转动炮塔准备射击,火炮却出了故障,只好用没装弹药的空炮吓唬飞机。我艇向左舷机动,规避攻击。飞机加快盘旋速度,从我艇正前方冲过来。正当我们不知所措时,飞机却在俯冲到最低位置时出了故障,发动机停车了。机翼插入水中,然后整个机身钻进了汹涌的大洋。飞机的外翼猛烈地碰到了艇的舰桥围壳。飞行员被抛出座舱,举手求救。然而,他飞机上的4颗准备攻击我们的炸弹毫不留情地把他送上了西天。猛烈的爆炸震得艇尾向右倾斜,不过我们总算逃脱了。
仍然是12日,英国空军中尉赖特首次用自导鱼雷击伤了一艘德国潜艇。当飞机飞临U—456号艇时,潜艇被迫下潜,赖特中尉迅速对准下潜旋涡,投下1枚自导鱼雷。
机组人员为了证实鱼雷是否击中目标,在该区域上空盘旋了2分钟,后来看到距鱼雷入水点约900码处鼓起一个小水柱。不一会儿,艇长泰赫尔特海军上尉便操纵受伤的潜艇浮出了水面,边逃跑边对飞机进行猛烈的射击。飞机由于燃油不够只好暂时饶了这条“瘸狼”。
但逃过初一逃不过十五。次日晨,加拿大第423飞行中队的1架“桑德兰”式飞机和2艘护航军舰配合,将这艘潜艇送入了海底。
5月14日,同盟国飞机又用自导鱼雷进行了两次成功的攻击。英国空军第86中队和美国海军第84巡逻中队的两架飞机各对1艘刚刚下潜的潜艇发射了自导鱼雷,这两艘潜艇是U—266和U—657号艇。与12日一样,经过一段时间后在水面上看到一股蘑菇状的水柱升起。当时,飞行员甚至不能肯定这枚小小的鱼雷是否已经击沉了潜艇。然而,德国的战时日志清楚地记载着U—266和U—657号艇正是在这些海域神秘地失踪的。
自导鱼雷看似闲逛,却显示出可怕的威力。随后,这种被称为“闲逛的安妮”的自导鱼雷也装到了其他舰载机上。7月,在亚速尔群岛附近水域护航的美国航空母舰“桑蒂”号派出双机进行巡逻飞行,飞机均挂载了自导鱼雷,并采用了一种新的战术:用一架飞机迫使潜艇下潜,另一架飞机在其下潜旋涡的正前方施放自导鱼雷。
7月14日,美机用这种战术击沉了U—160号潜艇,15日击沉了U—509号潜艇,30日击沉了U—43号潜艇。
“闲逛的安妮”对德国潜艇进行着可怕的跟踪和屠杀。然而,潜艇并没有善罢甘休,“狼牙”仍旧锋利,它还在拼死顽抗着。
7.盟国与“纳粹”的科技交锋
面对德国“狼群”的拼死顽抗,美英盟国积极努力,新的反潜手段不断出现。除已立下了殊功的音响探测器外,还发明了专门搜索潜望镜的机载雷达,大功率的探照灯,被称为“雪花”的高效长时间照明弹……由于上述众多的科技发明,使得潜艇赖以隐蔽的夜幕逐渐失效。
德国也不甘落后,他们随后发明了一种雷达波接收机,当潜艇被雷达捕住后,它就会自动报警。他们还在潜艇上安装了通气管,使潜艇不必定期上浮给蓄电池充电,减少了被发现的机会。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进攻和反击两方的力量此消彼长。
盟国在1940年使用的ASV雷达有一个严重的缺陷,就是其最小观察距离总是稍大于夜间目视观察潜艇的最大距离。原因很简单:当雷达发射一束短促的大功率脉冲时,异常灵敏的接收机在近距离时必须关机,否则便会被烧坏,这样便使雷达对附近大约3—4英里内的目标有一个盲区。因此,当潜艇夜间位于雷达的盲区时,几乎总能够避开空中攻击。
1940年9月,英国空军上将鲍希尔向所属部队发布通知,要求全体军人为打败德国潜艇而献计献策,解决夜间攻击潜艇的技术难题。此时,英国岸防航空司令部的一名做行政工作的空军少校,不知从什么渠道知道了这些情况:用ASV雷达能在夜间发现潜艇,但当飞机接近到3—4英里以内时,雷达会自动关机,潜艇将从雷达屏上消失。除非有月光或灯光,通过目视发现潜艇(目视距离最好在1英里以内),否则将无法实施攻击。
这位空军少校突然想到了探照灯。他设想在飞机上安装一个探照灯,到1英里以内时打开探照灯,便可发现德国潜艇。于是,这位空军少校克服了种种技术难题实现了这一设想。他发明的探照灯(利式探照灯)成为夜间攻击潜艇的有力武器,为德潜艇点亮了通向地狱的灯光。
1942年6月5日凌晨,一艘意大利潜艇“卢吉托腊利”号在比斯开湾西南角的水面航行。当时正是黎明前的黑暗时分,海面上一片漆黑。突然,潜艇指挥室值班员发现艇首方向一盏耀眼的白灯迅速向潜艇接近。下潜已来不及了,那很可能是一架英国的飞机,为规避其攻击,值班军官命令左满舵,全速航行。约20秒钟之后,灯光消失,一切恢复了平静。
灯光确实来自一架英国飞机。它是英国皇家空军第172中队的杰夫·格雷斯韦尔空军少校驾驶的“威灵顿”式飞机,该机首次使用利式探照灯作战。机上雷达员在约6英里的距离上用ASV雷达捕捉到目标,随即引导飞机向目标飞去。机组人员进入战斗岗位,放下利式探照灯。
坐在机首的特里格少尉打开探照灯,慢慢转动面前的操纵手柄,灯光由近及远地移动,但他却什么也没有发现……格雷斯韦尔凭自己的经验判断,在他重新进入攻击位置之前,敌潜艇有充分的时间下潜到安全深度。
这时,在潜艇指挥室里,正进行着一场热烈的争论。艇员们解释着刚才的现象:“一定是一架己方的飞机,否则为什么不进行攻击呢?”因为意见不能统一,于是决定发射识别信号弹。
正当格雷斯韦尔调整航向准备再次进入攻击位置的时候,
他吃惊地看到红、绿、白三颗火球腾空而起。于是飞机内的飞行员们也争论起来:这是不是一艘英国潜艇呢?但飞行员们很快想到,英国潜艇不会向空中发射识别信号,它们只在水面点燃各种颜色的浮灯。于是,争论结束,准备攻击。
潜艇的信号弹给格雷斯韦尔提供了准确目标航向,在信号弹的亮光熄灭之前,雷达员已准确地捕捉到潜艇回波。
格雷斯韦尔再次向潜艇接近,又降到250英尺的高度,在距离目标3~4英里处,特里格打开了探照灯。他按通常的办法将光束慢慢地由下而上照射,果然发现了一艘潜艇。
格雷斯韦尔立即投弹,操纵机首机关炮的皮利少尉也开始射击,一串炮弹直奔潜艇指挥室。
格雷斯韦尔将飞机下降到50英尺,在潜艇的正上方投掷了4颗250磅深水炸弹,每颗间隔35英尺。
深水炸弹几乎就在潜艇下方爆炸,潜艇遭到重创。艇长命令把弹药舱淹没在水线以下,以避免潜艇发生自爆。潜艇已无法继续进行巡航,艇长决定将潜艇驶往最近的一个己方港口,即比斯开湾东南角的法国小港圣让德吕兹,准备在那里进行一下小修,然后开赴波尔多再进行大修。
比斯开湾是一个狭长的水域,其东面和东北面是法国海岸,南面是西班牙海岸。6月5日一早,这艘被严重毁坏的潜艇以15节航速,保持正东航向,摇摇晃晃地航行在距西班牙海岸约6海里并与海岸平行的海面上。大雾向潜艇逼来,由于罗盘已部分损坏,未能指出艇首已过于向右舷偏转。当艇长猛然发现在前方100码远的地方耸立着西班牙佩尼亚斯角的岩石时,已经来不及倒车了,艇首重重地撞在了岩石上。
两艘拖船救出了这艘潜艇,把它拖到了西班牙的小港阿维莱斯。地方当局态度明确:按照国际法规定,军舰只允许在中立国港口停留24小时,超过时限则要受到拘留。如果到6月6日午夜意大利潜艇还不离开西班牙领土,它将被永远扣留在这里。
没有别的办法,这艘可怜的潜艇只好于深夜缓慢而又艰难地驶离阿维莱斯。出港后向东转向,与海岸相距3海里,向法国航行。几乎在潜艇出港的同时,澳大利亚空军第10中队的埃杰顿少尉驾驶着“桑德兰”式水上飞机,在比斯开湾内的西班牙海岸以北进行反潜和反舰巡逻。
7日晨,飞机发现了这艘倒霉的意大利潜艇,并进行攻击。潜艇用100毫米甲板炮和13毫米机关炮反击,使飞机遭到损伤,有两名机组人员受伤。然而,埃杰顿仍然坚持攻击,他连续投掷了8颗250磅深水炸弹,潜艇在飞溅的水雾浪花中消失了。然而当水消雾散后,它又顽强地浮了上来,只是舵装置遭到了更严重的损坏。
这艘倒霉的潜艇所受的折磨并未至此结束。第10中队约曼上尉驾驶的另一架“桑德兰”式飞机赶到了出事地点,在潜艇上方盘旋,伺机进攻。
想不到潜艇上的炮手主动向飞机开火,击伤了飞机尾部。被激怒的约曼调头进入攻击,双方互相射击,飞机尾部又一次被击中。愤怒的约曼向潜艇四周连续投掷了8颗深水炸弹,潜艇被抛出水面,又跌回水中。
两架飞机燃油耗尽,不得已返回基地,而这艘大难不死的意大利潜艇经过轮机兵15分钟的努力后,又向西班牙的桑坦德港驶去。因艇体严重倾斜,全体艇员站在翘起的一侧尽量使潜艇保持平衡。潜艇终于靠岸了。但它已无法离开中立国国土,西班牙当局宣布扣留这艘潜艇。
8.生死搏斗
比斯开湾是一个狭长的水域,海湾仅宽约300海里,但它却是德国314的潜艇往返作战的必经之地,德军和邓里兹元帅的“狼群”就是从这里出发扑向大西洋,扑向加勒比海,扑向北美洲的东海岸,贪婪而残忍地撕咬着大洋上的“羊群”——同盟国护航运输队。
盟国的决策者们发誓要向“狼群”开战,比斯开湾的航道顿时成了双方关注的焦点。在这里,盟军航空兵与敌潜艇展开了一场殊死搏斗。
1942年9月,德国潜艇找到了对付飞机夜间攻击的技术措施。德国海军对英国反潜飞机上的ASV雷达早有所闻,并于1941年缴获了一部ASV雷达。之后,德国工程师将缴获的ASV雷达装在一架“兀鹰”式飞机上进行了飞行试验。接着德国就制造出一批简单的接收机,可探测到敌方巡逻飞机上的ASV雷达的辐射波。潜艇得到警报后,可在飞机攻击之前安全下潜。
这种接收机能捕捉到30英里外的飞机发射的波束,比飞机上的雷达员发现潜艇的距离远两倍以上。邓里兹命令所有作战潜艇紧急安装这种接收机。但是,德国国内工业无法完成这项繁重的任务。法国两家公司接受了大量生产这种接收机的定货,它们是巴黎的梅托克斯公司和格朗丹公司。以后这种接收机便被命名为梅托克斯接收机。
到9月中旬,有几艘德国潜艇率先装备了梅托克斯接收机。在横渡危险的比斯开湾时,它们为没有接收机的伙伴护航。到年底,几乎所有德国潜艇部装备了这种接收机。
10月份,比斯开湾上空的盟国飞机仅发现一次潜艇。德国空军元帅米尔其当时在笔记中写道:
元首告诉我,自从潜艇有了这种装备后,在比斯开湾便没有再损失过一艘潜艇,而以前那里却是我们的坟墓。过去潜艇被敌人发现后,在自己还一无所知的情况下便遭到敌人攻击。现在潜艇艇长对敌情能了如指掌!
梅托克斯接收机仿佛使德国潜艇在比斯开湾得到了通行自由。然而好景不卡,1943年3月份,U—333号艇艇长施瓦夫海军中尉向司令部报告:
我艇在未收到任何预先警报的情况下,遭到一架敌机的夜间攻击。我艇轻微损伤,敌机被击落。
原来,ASV是一种米波雷达,针对这种雷达制造的梅托克斯接收机也只能接收到米波雷达波束。当时德国人认为厘米波不具备反射性质,不能用于雷达。而现在,潜艇突然受袭事件越来越多,德国人已经开始怀疑厘米波雷达可能是这些袭击事件的原因了。
确实,英国飞机上装备了新式ASⅧ型雷达,这是一种厘米波雷达。
邓里兹一方面命令加紧研制能接收到厘米波信号的纳克索斯—U接收机,另一方面改变潜艇的战术,以应付目前的困境。
邓里兹采用的新战术就是反击战术。
新战术要求潜艇在夜间潜航通过比斯开湾,白天上浮充电。因为白天潜艇能用目视发现巡逻飞机,在飞机攻击之前或下潜或反击。由于这种反击的费用效率比太高,不久邓里兹又命令其潜艇编队,在通过比斯开湾时如果遇到飞机攻击,一律不得下潜,而应集中火力驱散或击落飞机。
一开始,这种集群编队航行的效果很好。一队从大西洋返航的潜艇,结伴安全通过了海湾,于6月7日抵达布勒斯特。6月11日又有一队潜艇安全通过。
但情况并非总是这么理想。6月12日,5艘德国潜艇结伴航行在比斯开湾内,1架英国“桑德兰”式巡逻飞机发现了这个艇群。但增援机群在天黑之前未能赶到这里,失去了这次战机。
次日傍晚,那架“桑德兰”式飞机再次发现了那个艇群。飞机冒着敌人猛烈的高射炮火,对潜艇进行了致命的攻击,深水炸弹击中了一艘潜艇,但飞机也受到重创,摔到了海里。
受了伤的U—564号潜艇离开艇群,在U—185艇的护卫下返回布勒斯特。
6且14日正午,1架“威特雷”式飞机发现了这两艘返航的德国潜艇。增援飞机还没到,机长本森中士便单机向潜艇发动了攻击。
他用深水炸弹击沉了U—564号潜艇,“威特雷”式飞机也受到重创。U—185号潜艇载着U—564号潜艇的19名幸存者向布勒斯特驶去。
这种集群编队战术持续了两个星期,邓里兹便感觉到得不偿失。他于6月17日又改变战术,命令潜艇白天成群浮出海面,停留的时间只能以充电所需的最短时间为限,也就是每24小时上浮4小时。
另外,德国改装了一艘潜艇,把潜艇上88毫米的甲板炮拆除,装上两座装甲炮台,炮台上装有两座4联装20毫米机关炮和1座单管37毫米半自动炮,组成了强大的对空攻击系统。这就是所谓的“诱杀飞机的潜艇”。该艇载有67名乘员,超编16人,超编的人员中有一名艇医,两名侦察同盟国搜索潜艇手段的科学家和一些受过特别训练的炮手。邓里兹给它的任务十分明确:一定要击落敌机。
盟国的1架“桑德兰”式飞机首先上了这艘潜艇的当。它发现潜艇后绕着潜艇盘旋,伺机攻击。
潜艇上的炮手们一点也不着急,引诱飞机靠近。正当潜艇准备发起攻击时,艇后部的炮手突然发现4联装20毫米机关炮的炮座受海水侵蚀生锈,转不动了。
飞机正是在这个时候猛然冲向缺少火力的潜艇,投下了深水炸弹。潜艇舵机被损坏,失去了平衡,摇摇晃晃地驶回布勒斯特。
受伤的“诱杀飞机的潜艇”经过修理后,准备执行第2次“诱杀飞机”任务。后主炮已修好,艇长冯·哈特曼完全相信他那艘威力强大的潜艇在战斗中可以风光一下。如果他的炮手能击落3~4架飞机,就可以给比斯开湾的盟军飞机一个下马威了。
7月8日,这艘特殊的潜艇又驶出了布勒斯特。它在海湾内徘徊了4个白天,但盟军飞行员似乎识破了它的真面目,没有再上它的当。
一直到12日下午,英国空军第248中队的一个由3架“勇士”式战斗机组成的小队发现了它。本来这个小队是出来寻找活跃在这一区域的德国容克—88飞机的,但遇到潜艇又岂能放手。
于是,斯科菲尔德上尉带领他的小队向这个意外的目标冲去。出乎德国水兵的意料,这3架飞机并没有像其他反潜飞机那样投弹,而是用12门20毫米机关炮和18挺机关枪的联合火力对他们进行了快速俯冲扫射。
这时,如果冯·哈特曼采取下潜躲避的办法,他还可以逃掉。但他太相信自己的火力了,根本没把这3架飞机放在眼里。他命令所有炮手就位,对准敌机射击。于是,激烈的对射开始了。
波浪汹涌,潜艇剧烈地摇晃着,即便是神炮手在这种条件下也很难打得准。而飞机则在无线电指挥下,不停顿地从四面八方进行轮番攻击。
飞机在第2轮扫射中击中了潜艇的要害——指挥室和炮位,艇长和炮手应声倒下,另有10个水兵被打死,13人受伤。
斯科菲尔德拉起飞机盘旋到有利的观察位置,准备再次攻击。他看到潜艇的全部炮火停止了射击,便命令飞机降低高度,狠狠收拾这匹“海狼”。
在德国潜艇上,唯一没有受重伤的军官就是外科医生普法芬格尔博士。当“勇士”式飞机对失去作战能力的潜艇进行第3次扫射时,外科医生表现出惊人的冷静。他指挥艇员将伤员收入舱内。虽然他并不能断定飞机有没有携带深水炸弹,但他知道没有别的选择,只能下潜。就是这个下潜命令拯救了这艘潜艇,使它安全返回了基地。普法芬格尔博士因此被授予了最高军事勋章——“德意志十字”勋章。
两次“诱杀飞机”得到的教训是明显的。邓里兹在日记中写道:
这次行动充分证明,潜艇不是打飞机的理想武器……改装过的那艘德国潜艇重新恢复了以前的任务,但还保留着大部分对空武器。
此后,邓里兹命令潜艇只能在没有选择的余地时,或在结队航行能够集中火力时,才可与飞机交战。
1942年11月14日早晨,英国皇家空军第500海上巡逻中队中队长斯波茨伍德空军中校在地中海南部奥兰以北水域发现1艘德国潜艇。驾驶这艘潜艇的德国艇长克瓦耶特·法斯勒姆是一位很难对付的对手,他曾在“沙思霍斯特”号战列巡洋舰上驾驶过水上飞机,有3年飞行经历,他对飞机的薄弱部位了如指掌,驾艇技术又非常高超。这一仗注定是一场恶战。
英军的飞机开始攻击了。首次攻击非常成功,深水炸弹的爆炸将潜艇抛出了水面,然后又落入一片水雾中。然而,潜艇却丝毫无损,因为德艇长在炸弹爆炸的瞬间以惊人的驾驶技术把潜艇易损的尾桨和舵机转向了安全方向。
艇长命令炮手就位,准备对空射击。艇长一边躲避英机的第二次攻击一边向炮手下达命令。当飞机又一次进入攻击阵位时,潜艇上的炮弹像长了眼睛一样直射飞机的油箱和副翼。油箱被击穿了,副翼也无法操纵,使飞机无法做机动动作,不得不退出战斗。
斯波茨伍德空军中校用无线电招来了本中队的另外两架飞机。格林中尉的飞机首先进行攻击,飞机下滑到离水面约30英尺高度,紧靠潜艇艇首投下了深水炸弹。潜艇规避未及而受伤。但艇上的火力仍然猛烈而准确地还击,致使飞机数处中弹,机身布满了被打穿的窟窿,炮塔被打坏,信号弹舱起火,格林被浓烟熏得睁不开眼睛,他也不得不退出战斗。
这时又1架飞机赶来了,两机同时向潜艇攻击,德潜艇艇长马上辨出了哪架飞机是主攻,命令集中火力射击主攻飞机。飞机又被击伤了,另一架飞机见势不妙,只得和受伤的飞机一块儿退出了战斗。
1小时后,第500中队的恩索尔少校驾机赶到,他不顾敌人猛烈的炮火,准确地投下了深水炸弹。潜艇由于受伤而无法规避这最后一击。艇长命令艇员破坏掉秘密设备,将文件抛入海里,然后将潜艇搁浅在非洲北海岸。不久,美军俘虏了所有幸存者。
另一艘给予盟军飞机重创的德国潜艇是U—615号,艇长拉尔夫·卡比茨基上尉也曾经当过飞行员。这次他驾艇与9架飞机进行了厮杀,并取得击落1架、击伤2架的战绩。
战斗发生在委内瑞拉外海。
1943年8月5日晚,从特立尼达基地起飞的美国1架“水手”式飞机攻击了U—615号潜艇,但未对其造成任何伤害。潜艇伺机逃跑了。另1架由马图斯基上尉驾驶的“水手”式飞机次日找到了它,并给其重创。
艇长卡比茨基正向司令部报告“潜艇受损,艇首露出水面,航速仅两节,水平舵未坏,人员平安”时,潜艇又受到沉重的一击,电文中出现了“破损……破损……起火”等让司令部指挥官烦恼的词语。
但这第二次攻击也给飞机造成了严重的后果,卡比茨基的炮手击中飞机数处,打坏了机舵,使飞机坠入大海,无一人生还。
这时,潜艇已无法下潜,德国人处于束手就擒的境地。从四面八方赶来的飞机围住了潜艇。潜艇失去了机动能力,但仍用对空火力击伤1架“水手”式飞机。
潜艇艇员们在等待着夜幕的降临。然而,天刚黑,二架美国B—18轰炸机就前来攻击,还有1架“水手”式飞机用照明弹为其照明,但攻击并没有取得成功,潜艇又一次逃脱了。
午夜后不久,又2架飞机发现了受伤的潜艇,但艇长命令潜艇一动不动地停在海面上,伪装成已经被击毁的样子,因而逃过了劫难。直到天亮时,1艘美国海军驱逐舰出现在它面前,艇长才彻底失望。艇长命令艇员逃生,然后他打开海底门与潜艇一起沉到了海底。
U—450号艇的命运比U—615要幸运得多。1943年10月底,伯梅海军中尉指挥着U—450号艇由直布罗陀海峡向地中海航行,1架“威灵顿”式飞机发现了它。当时,海面上没有月光,只有远处的灯塔有规律地闪亮着。就在这微弱的光线下,“威灵顿”发现了潜艇。驾驶员打开了探照灯,在周围一片浓雾之中隐约可见一艘潜艇。飞机立即俯冲下去,并开始射击,潜艇也猛烈还击。飞机连中数弹,一侧被炸出一个拳头大小的洞,管道也在喷油……
飞机失去了战斗力,深水炸弹未能投下去,U—450号安全驶入了地中海。受伤的“威灵顿”只得飞回直布罗陀。
自导鱼雷虽然可怕,但它总是在不知不觉中把潜艇送上西天,因此这种可怕的武器并未给德国水兵造成心理恐慌,因为他们压根儿不知道这种武器的存在。然而,另一种更直接的反潜武器却令德国水兵们谈虎色变、闻风丧胆,给他们造成了沉重的心理负担。这就是反潜火箭弹。
从1942年起,英国就一直在研制这种火箭弹。它重66磅,其中25磅为纯钢半穿甲弹头。火箭射出后迅速加速,燃料烧尽时可接近声速。经过精心设计,弹头顶部能控制火箭弹。
入水后的水下弹道,使其向上弯曲。在距入水点约80英尺的距离上火箭弹靠穿甲能力杀伤目标,它能在潜艇的水线以下炸一个洞。它的最理想的瞄准位置是距目标约200码的水面上。
1942年11月,“剑鱼”式和“赫德逊”式飞机对这种武器进行了试验。结果表明,火箭弹只要命中目标,无论命中何处都会造成致命的后果。因此,这种武器很快便投入生产了。
1943年春,这种火箭弹装备了部队,开始了它的战斗历程。
1943年5月23日,英国护航航空母舰“射手”号参加了战斗。舰上搭载的“剑鱼”式飞机均挂载了反潜火箭弹,每架飞机悬挂8枚。高频无线电测位装置发现了1艘跟随在护航运输队后面的不断发报的潜艇,并测定出其位置。
于是,两架飞机被派了出去。霍罗克斯海军中尉在前方约10英里处发现了目标,便驾机钻进云层以免被发现。当他估计已赶上潜艇,便向左转弯,飞出云层。此时,潜艇就在左舷2英里处。霍罗克斯立即压低机头,把可怕的炮口对准了企图下潜逃窜的潜艇。在800码距离上,他发射了2枚火箭弹,但偏了150码,没有命中;400码距离上,他进行了第2次齐射,可惜又差了30码;在300码距离上第3次齐射,这次仅仅差了10码;这时飞机已冲至距潜艇200码的距离,中尉屏住呼吸进行了第4次齐射,命中了潜艇尾部水线以上部位。
其实,这些火箭弹无需直接击中目标,只要左右不发生大的偏差,它们入水后便可以沿着弯曲的水下弹道击中目标。
霍罗克斯的第3次齐射便至少有2枚达到了这样的效果,击中了U—752号潜艇的第4号水柜,然后穿透耐压艇体,海水直灌军官会议室。艇长施勒特尔海军上尉立即取消了下潜的命令,潜艇倾斜着浮至水面,漏出大量燃油。接着,第四次齐射又命中其尾部。
水兵们一窝蜂似的跑出指挥室奔向高射机关炮,以猛烈的炮火向飞机射击。霍罗克斯的火箭弹已发射完,他撤到了敌机关炮的有效射程外监视着它。另1架“野猫”式飞机开始攻击,飞行员用机关炮对准潜艇进行了长时间的射击,打死了艇长施勒特尔和其他几个人。之后,群龙无首的德军全部被俘。
由于盟国成功地运用飞机进行反潜战,使德国的“海狼”不断地发出死亡前的哀鸣。1943年,德国潜艇击沉商船不足1942年的一半,而自己却损失了245艘潜艇。
进入1944年,德国潜艇战更是每况愈下。6月,盟国百万大军渡海登陆,重返欧洲,标志着德国以潜艇战切断盟国海上生命线的战略已告破产。
到1944年终,摆在邓里兹面前的是一份失败的记录:一年中德国264艘潜艇葬身大海,仅仅换回击沉131条商船的战果。
潜艇战的末日终于来临了。
9.第三帝国的没落
1945年3月20日,英国空军第86中队的史密斯空军上尉及其机组驾驶1架“解放者”式飞机在奥克尼群岛附近水域巡逻。雷达员报告,在3英里处发现一个可疑目标。史密斯飞向目标,但在距离半英里时,目标却消失在纷乱的海浪之中。
天已暗了下来,飞机未带探照灯和照明弹,靠目视什么也看不清。飞行员又搜索了两遍,依然什么也没有发现。也许是块漂浮物或别的什么东西?飞行员充满疑虑,于是决定布设一组声纳浮标进行侦察。
飞机在一个3英里见方区域的正中和四个角各布设一个声纳浮标,每个浮标上都随带一个光标。终于,操纵手从第一个声纳浮标处清晰地听到了螺旋桨以每分钟114次的转速击水的声音,可以肯定下面有一艘潜艇。
他转动接收器,依次收听了每个声纳浮标,德国潜艇的位置已被缩小到方形区域的114内。在操纵手缩小搜索范围的同时,雷达员也在一刹那间抓住了从通气管头部反射回来的一个回波信号。
正当史密斯准备攻击时,信号又消失了。但声纳浮标已指示了一个大概位置,而雷达最后发现目标的地点也在此范围内。因此,史密斯按此位置投下了两枚自导鱼雷。之后,史密斯拉起“解放者”式飞机,环绕着漂浮在海面上的光标进行观察。
施放鱼雷6分钟后,声纳浮标操纵手从监听耳机中听到一声很长的回响,然后除了海浪的声音外什么也听不到了。海面上,也看不到一点儿击沉潜艇的迹象。但是,敌方的记录表明,U—905号艇正是在该水域该时间失踪的。
1945年5月7日,航空兵对1艘德国潜艇发动了最后一次攻击。
第210中队的默里空军上尉及其机组驾驶1架“卡塔林纳”式飞机,用深水炸弹攻击了U—320号潜艇。接着布设了一圈声纳浮标,监听器中听到了引擎和机器发出的断续的嘈杂声,潜艇肯定已被击伤。
5月9日,在西线取得和平的第一天,这艘潜艇及其全体艇员一起沉没了。
但邓里兹困兽犹斗,把最后的赌注压在“瓦尔特”型新型潜艇上。可是,远水救不了近火,等到邓里兹寄予厚望的具有“全新概念的潜艇”下水时,第三帝国大势已去,顽抗到底的德国潜艇舰队将220艘潜艇自沉大海。
历史上最艰苦卓绝的大规模反潜战役结束了。在这场战争中,德国损失潜艇727艘。
英国和其他盟国虽然也遭受了巨大的损失,但他们依靠科学技术,依靠先进的生产力,依靠爱好和平的人们最终赢得了潜艇大战的最后胜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