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吵不散的夫妻7

八 一反常态的冷淡

时光又过去了四年，这一年是公元一九四九年。此一年，中华大地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大事喜事一重接着一重，新中国成立了；富人被广大人们群众革了命；穷人从此翻身。当作了主人；中华大地上从此再也没有穷人富人之分了，甚至“以穷为贵；因富而耻”。就在此时，张善人七十三岁寿终了。人们都说张善人做尽善事，这是老天爷给他的善报，不然的话，让穷人们斗起地主来，他就是不死也得脱几层皮。因而，他赶在这个节骨眼归天，是“识时务为俊杰”，也算老天的恩典。

此时还有更好的事在等着赵六。作为穷人，他翻身当了主人；作为男人，他此时有两个漂亮女人可名正言顺地划归己有。美中不足的是，新人民政府的政策只能一夫一妻。这些日子最主动的是芳儿。从表面看芳儿在赵六面前比平儿热烈，她自认为与赵六感情基础牢固，虽然比他大几岁，可她的儿子是他的亲骨血，只有与赵六成为一家她才称心如意，家庭美满。张善人寿终了，没有顾忌的芳儿频频约赵六，每次都说我俩成家吧！我俩的情份这么多年，知道我对你是什么心，我生的是儿子，你娶了我，老婆儿子都有了。赵六每次都是只听不语，并不是她的话对他没有诱惑力，她说的那些实惠对于男人来说，是做梦都想的好事，可不知怎的，赵六心里舍不下平儿。心满意足张善人死后平儿面临着和芳儿一样的处境。但她一反常态的对赵六冷淡起来。芳儿在赵六这儿得了个烘炉靠水缸——一边热一边凉，赵六在平儿这儿也是烘炉靠水缸——一边热一边凉。刘平儿已很长一段时间没有约赵六了，赵六心里急就自己找上门来。此时他见到的是平儿那冷冰冰的脸；听的是她冷冰冰的言语；软磨硬扯终于扒去了她的衣裳，又触摸的是她那冷冰冰的身子。她不声不响死猪一样不动，使赵六干着干着失去了兴趣。实在憋不住了，他埋怨她说：“平儿，你平常的热乎劲到哪里去了？”

平儿说：“我热乎不起来。”

赵六说：“咱穷人解放了，张善人也去了，想着啥俩以后就能名正言顺地一起过幸福日子了，你咋会热乎不起来？邪门了。”

平儿说：“我的确想过今后的日子，可没想过我俩一起过日子！可是不可能的。”

“嗨！”赵六急了：“平儿呀！这些天芳儿老催着要我娶她，可我心里舍不下你，我……我……。”

平儿淡淡地说：“那你就娶她吧！我没有意见，她是个好女人，看得出，他对你是真心，会一辈子待你好。”

赵六说：“我想和你一家过，我这辈子如果能和你一起过，就是上刀山下火海，死一万次也值。”

平儿说：“那你就等着吧！”

赵六问：“等到啥时候？”

平儿说：“等到驴子头上长角，公鸡下蛋，男人生仔，老天爷六月下大雪，我再嫁给你，给你做名正言顺的老婆。”

“你……”赵六无奈，又搂紧了平儿：“平儿，你是我的心肝，这么说不如去拿刀剜我的心。”

平儿说：“我不会拿刀剜你的心，可你早就拿刀把我的心剜掉了，你这种人本来就不配当丈夫，就没有想想，一个女人就是再贱，她也不甘心给自己的仇人当老婆。”

赵六说：“你本来就是我老婆呀！我俩虽然明里不是夫妻，可暗中早已是夫妻，现在只不过把暗的转成明的罢了。”

平儿说：“别做梦了，给你说实话，我这辈子可以暗地里陪你上床，可以暗地里给你生仔，就是不能给你做堂堂正正的老婆。”

赵六说：“要说媒，咱俩也算媒妁在先，要说父母之命，我们又有父母之命，要说感情，咱俩明里来暗里去多少年了。本来就有夫妻之实，我不知道你现在突然任的是那门子性。”

平儿说：“这你不用问我？你该好好想想你作过的那些缺德事！丧尽天良，桃花寨谁个不知？哪个不晓？我还能有脸面去桃花寨与你走在一个门下吗？”

原来还是过去的那档子事在隔膜着她的心。她那么一说赵六也显得气短了：“那……那不都是不懂事时作的孽么？我……害过你是实，但也救过你呀！那时候你就说过‘我俩算扯平了’，自古不都有将功折罪之说么？你说过扯平了，怎么有突然不平了？”

平儿说：“你救我的那点恩情，我早还清了。”

赵六说：“你怎个还的？”

平儿说：“我用我身子还的！你凭着良心想一想，这些年我对你贴不贴心？”

赵六说：“贴心？”

平儿说：“所以你现在还欠着我的。”

赵六说：“那你就嫁给我吧！我用这后半辈子还你，全部还你，把你当菩萨敬着，把你当心肝宝贝疼着，成吗？”

平儿说：“我懒得听你贫嘴，反正我俩今生的缘份早尽了，你还是就芳姐吧！小心她等急了另嫁他人，你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不！”赵六很固执：“我永远住你这个店，我就是等到胡子白，等到见阎王那一天也要等到你！”

平儿说：“不听我的话，你会后悔一辈子的，我是为你好，你等我只能是白等。”

“白等就白等，我甘心情愿，”说罢他又上床，把没干完的事接着干完。

正当赵六提好裤子从刘平儿屋里出来时，恰巧碰见桃花寨的鲁文成，他正在风风火火地找他。原来赵六的妈去世了，找他回去安排后事。

如今的赵六今非昔比，在穷人们分张善人财产之前，两女人已经悄悄将家里能隐藏的钱财都转在了赵六手上，乘着为母亲守夜，赵六偷偷将大一包金银藏在棺材里。他手头上的钱很是丰厚，他用钱、用泪、用礼，终于在桃花寨人眼里找回了他孝子贤儿的新形象。老太太体体面面地入土为安。

安排好老母的后事，已当上农会主席的许四问赵六：“赵六表弟，你的根在我们桃花寨，现在土改了，你是想改在桃花寨还是想改在张家集？”

赵六问：在桃花寨你给我定个什么成分？

许四说：你只两见破草房，没有一分地，长年给地主打长工，虽然身有污点，可又是抗日英雄，将功抵过，当然是贫农了。

赵六自己做的事情自己知道，还在为自己的成分担心哩！这下放心了，他说：“我生是桃花寨人，死是桃花寨鬼，落叶归根，就改在桃花寨吧！”

许四称赞说：“也是，人是故乡的亲，山是故乡的好，水是故乡的甜，小表弟如今终于出息了。”

接着赵六随桃花寨的乡亲们一起闹地改，分房分地，赵六分得了3亩河田和两间王三把子的厢房。他想，再把平儿带回来，这日子就圆圆满满了。他在桃花寨高高兴兴，充满希望地忙乎着，一转眼两个月都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