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们分手吧

“我们分手吧。”

茗茶闻言拳头攥紧，树影落下一地斑驳，树影的这边。照的她影影绰绰，碎了一地，那边，陆阳的影子仍旧完好无损。

她有些恍惚，有些无措，最后脑海里只剩下一句话。

我们终究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有过甜蜜到日日还在回想的时候，吵的不了了之心还念着彼此的时候有过，冷战的时候有过，他把她一个人丢在冰天雪地有过，他越来越不在意自己的时候有过。

所有情侣之间的事，他们都做过，唯一没做过的事，就是相守到朽木。

她多么希望他能够陪伴她一生。

茗茶拳头握紧又松开，是释然又不是。茗茶抬头，盯着他的眼睛灼灼：“答应分手，没问题，首先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相伴多年，最后所有回忆都成灰色，所有陪伴都已然变成纠缠。陆阳看着面前陪自己走过多年的茗茶，眼里灰蒙蒙竟然只剩下一个影子。

他们竟然变成这样。

他们再也不能恢复如初。

陆阳心生怜悯，却再无半星爱意：“好，我答应你。”

“再多陪我一个月吧。”茗茶闭上双眼，风在她脸上轻抚过，像是再挽留：“一个月后，我会消失在你的世界里，永远不会出现。”

……

记忆里，似乎总是带着病魔，将影子一个个拖走，最后只剩下她一个人时，她在黑暗中挥舞着双臂，就这么惊醒了过来。

醒了便再也睡不着。

茗茶起身，手机响了起来。

之后她再也顾不上其他，拎起背包，出门坐出租车，疯狂奔向医院。

凌晨，世界里本来就没什么人，茗茶到达医院的时候，母亲已在门口等候，风中母亲如同纸片人，浑身都是岁月留下来的痕迹，茗茶鼻子一酸，迎了上去。

“茶茶……”

生活实在是太苦了，夏蓟只是念出她的名字，便再也忍不住，细微的声音从喉咙里慢慢溢出来，夏蓟几乎摔倒，茗茶一把扶住。

“你爸爸……他可怎么办啊…”

茗茶心里的悲伤快要漫过她了，她却只能忍着，越到关键时候，她越是要显得冷静：“妈，我们先别难过，现在爸爸的情况要紧。”

重症监护室里，父亲茗阳躺在那里，身材枯朽，宛如骷髅，岁月在他身上留下刀削的痕迹，豆大的汗滴滚落至唇边，是痛苦的喃咛。

父亲今天四十五岁，过往光年，将近五分之一的时光在和病魔对抗。

九年前，父亲查出癌症，直到现在，父亲茗阳苦苦垂死挣扎，从死神里夺回了九年光阴，可这九年里，父亲点点消瘦，过往三十六年没经历的苦，这九年几乎尝了个遍。

茗茶每次看到父亲，无不是父亲痛苦的模样。

“妈，我们放过父亲吧。”

“父亲的痛苦，该结束了。”

……

陆阳提分手的第二天，茗茶从医院里出来，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给茗阳打了电话。

铃声响了好久，对面才接通。

茗茶知道陆阳一向起的晚，可最后这些日子，茗茶想要放肆些：“陆阳，我饿了，我们一起出来吃早餐吧。”

对面沉默一会之后，茗茶如愿以偿的听到陆阳“嗯”了一声。

茗茶不再说什么，直接挂了电话。

茗茶挑的地方是她和陆阳第一次见面的地方。

那是他们还是高中的时候，她蓝白校服，他也蓝白校服，马尾飞扬，全是青春，那时候他们有说不完的话，放在如今，他们不言不语，甚至连眼神也不愿意施舍。

店还是原来那家店，去的时候，正是学生上学高峰期。

学校的墙翻新了一遍，原先他们读书的旧楼被全面拆除，学生不再是原来的学生，甚至校服都变了颜色。

他们过去的影子，一点也找不到了。

陆阳似乎还记得这里，却也不愿意说起回忆，开口说话时似乎是在怪她：“干嘛选择这里？又脏又臭的，一点也不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