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是心动
夏侯音虽然想杀他,可见暗杀是杀不了的,所以不得不婉转利用其它手段来陷害他。
譬如大张旗鼓地昭告天下,重金奖励揭皇榜。
许瑾年看着眼前笑面狐狸一样的刘济泓,以及冷若冰霜的夏侯焱,有他们在,夏侯音自然是暗杀不了夏侯徽。
如此说,秦王夏侯徽即使是个残废,也由着皇长子这样不可替代的尊位。即使他本人不想再争嫡位,但是他身后的那一帮老臣,那一帮亲戚,却分明没有死心。
如果拉拢了夏侯徽,是不是与眼前二人的势力,建立上更牢固的关系呢?
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夏侯徽本身就很强悍,所以偷玉佩这样的事情,无论是刘济泓的人还是夏侯焱的人,都会被他觉察。
所以,刘济泓根本不想让他们被夏侯徽觉察。
这三人之间的关系,看起来有些微妙啊!
但不管怎么看,夏侯徽这个废太子,并非是一个真正废了的人。
许瑾年忽然间松了一口气,她打定了主意,既然她是刘济泓眼下的唯一人选,那她也不能错过可以互相利用的机会。
面对刘济泓的殷殷期盼,她摆出纠结的神色,说道,
“这要是被秦王逮到,又不能说是刘公子派过去的,不将我活活打死?虽然我想报恩,但是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我还没给我爹娘留后——”
刘济泓被她这凄凄切切的声音弄得心惊肉跳,道:
“我只是让你做一件事,怎么跟你留后扯上啥关系了哟?”
“当然有啊!我去偷秦王的东西,秦王府人多势众,一进去就被人逮住往死里揍,即使秦王不想打死我,但我细皮嫩肉的不抗揍,东西还没拿到,一命呜呼了,报恩没实现,爹娘怎么办?”
夏侯焱手中转动茶杯的手,突然间有些停顿。
虽然他知道眼前这厮是在用策略诓刘济泓,这厮那么机灵,没那么容易被抓的,但是他还是心里面紧了紧,隐约还有些担心......
许瑾年越说越悲,话语一转,她说道:“我无后放一边,我又要害惨了许将军。”
“许将军?”刘济泓一脸惊诧,莫名其妙的说,“哪个许将军?”
“许德锡许将军呀!”
“许将军跟你又有什么关系了?”刘济泓睁大了眼睛,揣测地说,
“难道,你是许将军的钦定女婿?谁不知道许将军只有一个女儿,是未来的太子妃!”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夏侯焱的心突然揪了起来,目光蓦地凝向许瑾年。
他连呼吸都放缓了,生怕从她的嘴里,听到什么让他担心的话来。即使黄连是个男子,他竟然也不想他成家生子......
这样的念头实在是有些怪异,夏侯焱眉头微微皱了皱。
许瑾年被夏侯焱突然凝过来的目光,弄得有些意外,她茫然地看向夏侯焱,以为他是在暗示她有什么忌讳?
难不成夏侯焱是暗示她,假冒许将军的未来的女婿,会让刘济泓更能帮她?
许瑾年嘴唇微微张了张,却没有说话。
刘济泓上下打量着许瑾年的小身板,又看了看高高大大的夏侯焱,突然呵呵一笑道:
“四皇子啊四皇子,我看这小子比你胆大,他敢跟太子抢媳妇!你——”
相比刘济泓的打趣,夏侯焱却是突然连呼吸都窒住了!
他眼眸微抬,冷飕飕的瞥向刘济泓,刘济泓未说完的话立即被这一记冷刀子给咔断了,带着几分讪讪的表情。
许瑾年愕然,随机明白过来,夏侯焱并不希望她是许瑾年的相公!
她好笑的说道:
“刘公子可把我想得太厉害了,借我一万个胆子,也不可能打我们家大小姐的主意。”
夏侯焱突然松了一口气,露出了风光霁月般的笑容。如果被其他二人发现,一定会惊得把他比若天人。
“你家大小姐?”刘济泓算是听明白了,“所以你是许府的小厮?”
“小的正是,我被许将军救了,许将军是我的再生父母。”
许瑾年眉头一皱,满眼的悲色漫上眼眶,
“我的身家大事,全凭许将军做主,现在许将军兵限瓦牛城,生死未卜,我若是被秦王赐死了,我怎么去救许将军啊?”
“你去救许将军?”
刘济泓正被她情真意切的悲声弄得鼻子发酸,冷不防听到这句话,他不由得冷笑道,“你何德何能,能够救许将军?”
许瑾年等的就是这一句话,她立即深深的鞠了一躬,说道:
“我就是无德无能,无依无靠,无法救许将军,但是我知道刘公子就一定能!”
刘济泓看着许瑾年一本真经地向她表示感谢的架势,不由得暗叫不好,他这是将他自己给算计进去了呀!
他抓住许瑾年虔诚作揖的胳膊,冷声道:“你这小滑头,打的倒是好算盘,我凭什么要帮你?”
许瑾年闻言,眨巴着眼睛,理所当然地说道:“我冒着被杀头的危险帮刘公子,刘公子肯定也是要回报的呀!”
刘济泓气乐了:“谁说我一定要帮你了?帮了许将军对我有什么好处?”
刘济泓虽然对许德锡感觉很遗憾,但是想起姑母与表哥的惨状,打消了自己的疑虑,振振有词的说道。
“许将军保家卫国,是国家中流砥柱不假。但他终究是夏侯音的老丈人,而夏侯音是我大表哥的仇人,我为什么要救许将军帮夏侯音壮大声势?”
许瑾年眸色微敛。
前世里随着夏侯音的步步为营,她的父兄逐渐看清了夏侯音唯利是图的嘴脸,许德锡曾经劝导过她,把太子妃之位让给江芙蓉,远离这朝堂是非。
但是她以死相逼,非要嫁给夏侯音。
现在听了刘济泓一席话,她突然想到,她的一家人惨死,大抵也是和京城各派的利益有一定的关系。
被奸臣陷害,却同样被忠臣漠视......
是她自己遇人不淑,巴心巴肺的要嫁给夏侯音,以致把她的父兄推到了孤立无援的地步。
这一世,她得尽早向那些与夏侯音站在对立面的各个势力,表明她与夏侯音早就划清了界限。
许瑾年倏地抬起眼眸,清冷的面容上,透露出坚定的神色:
“倘若我们小姐与夏侯音悔婚,刘公子能说服左丞相主战救许将军吗?”
“倒也不是没有可能!”
刘济泓闻言一怔,不知道她葫芦里买什么药,满心狐疑的说道,“难道你还能让你们大小姐不嫁?”
“啧!整个京城,谁人不知你们小姐对夏侯音一往情深,你何德何能,能够说服她改变主意?”
刘济泓不信。
许瑾年也不恼,她漫不经心的掀开了自己的外袍,露出了雪白的中衣,唰的一下撕下了一大块。
刘济泓心里盘算着,皇家赐婚,如果赐婚的对象,能把皇子换成夏侯焱......
那么,许将军的势力,是否......
他瞥了一眼夏侯焱,却发现夏侯焱正怔怔的看着许瑾年,目光惊诧。
那小厮又怎么了?
刘济泓狐疑的顺着夏侯焱的目光,看向许瑾年,不由得一惊。
许瑾年不知道什么时候咬破了手指,把中衣布料摆在桌面上,正在龙辉凤舞的写着血书!
他忍不住迈了几步,想看看她写了些什么。
她写的极其的认真仔细,嫣红的血滴在纤细白嫩的指头上显得格外的触目惊心。
她写的赫然是刚才他们的谈话内容,大抵是她帮他偷秦王玉佩,毁许瑾年与夏侯音婚姻,他帮她救许家父子云云......
刘济泓大惊,想不到这厮如此果敢,拿自己的血不当回事。
许瑾年写完最后一个字,默了一默,又非常谨慎的在落款处写上:项上人头担保。
许瑾年一脸郑重的将血书捧到刘济泓跟前,非常严肃的说道:
“小人本是贪生怕死之辈,但是许府无论是对于小人之恩,还是对于黎明百姓,都是非常重要的人,请刘公子千万不要拒绝。”
刘济泓被她这凝神静气的样子所感染,有些动容。
但是他还是一针见血的指出现实:
“本公子感怀你对许将军一片赤诚之心,但即使父亲主战,圣上也未必会主战。”
许瑾年闻言,松了一口气,她莞尔一笑:“有丞相与老夫人之力,力抵万钧。”
前世里,老皇帝因为秦王事故以及刘皇后失踪的事故,对左丞相一族甚是愧疚,而老夫人年轻的时候,还救过太后一命......
主战,一定势在必行。
“哼!你倒是好算计!”
刘济泓算是听明白了。
这厮看起来天真无邪,弱不禁风,妥妥的是只小狐狸!
不但算计到了他头上,还算计到了他的家人头上。
刘济泓平素里只有他算计别人的份,今日里竟不知不觉的被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给算计了。
这等心计,难怪夏侯焱会高看他一点。
许瑾年挺直了腰杆,她眉眼清冷,眼角微微的上斜。
有一股子邪狠劲,却分明有着稳操胜券的笃定:
“定然是不会辜负刘公子,我定然拿了玉佩来此处见你。”
......
许瑾年的身影消失不见许久……
夏侯焱还保持着同样的姿势坐着。
一室安静。
茶香袅缈,茶壶的水还在滋滋地冒着水气,许瑾年那明眸皓齿的样子似乎还历历在目。
他突然觉得房间竟然有些大了......
许是那厮活灵活现的,有他在的时候,都显得格外的热闹一些。
夏侯焱有些失笑。
他成长的十几个年华里,一向活的清清冷冷的,却从不觉得孤独,尤其,他是非常厌恶旁人在他的面前聒噪个不停.....
心里总觉得有有些酸涩,为什么那厮每次和他告别,都没有一点拖泥带水,甚至连说声“再会”的话都没有?
甚至,他们骑着一匹马来的,那厮竟然也没开口,求着他再带着“他”回去?
当时他是有着期待的,期待黄连能向他开口,然而,刘济泓那不知好歹的家伙,立即给了那厮一匹好马,希望助他快马加鞭的实现愿望。
......
夏侯焱抿了抿唇,心中微微有些恼!
也不知道那厮会不会骑马?
无怨过来的时候,就看见他们的主子怔怔地看着一壶茶发呆....
他不敢惊扰,但是一想起许瑾年的事情,他不得不说:“主子——”
夏侯焱忽然回头,目光下意识地去看无怨的身边.....
然而,那厮并没有来...
无怨看着他主子脸上一阵惊喜掠过,正受宠若惊的觉得自己是否最近做了让主子满意的事情。
他的惊喜还没过三秒,他就看见他的主子垮着一张脸,还满眼的不耐!
无怨那突然拔高的心,又跌到了低谷,他战战兢兢地说:
“主子,我想借您的宝马一用,刘公子刚得到消息,说小连子骑的那匹马被人动过手脚——”
夏侯焱眸光骤然亮起,眼眸中闪过难辨的神情,整个人就突然到了门边。
无怨愣住:“主子,您同意了吗?”
“哼——你那骑术,怕马被你累死!”夏侯焱嗤笑一声,“我刚好要出去,勉为其难,帮你跑一趟!”
帮他跑一趟?
无怨整个人几乎风中凌乱了!
这辈子,他都没有听过主子帮他跑腿的话....
他是出现了幻觉吗?他掐了掐自己的脸,又捏了捏自己的大腿.....
疼,真疼,他不是在做梦,他们主子,真的外冷内热啊!
主子骑马的身姿真帅啊,看着夏侯焱风急火燎驰骋而去,无怨感动得迎风落泪了!
......
他不知道的是,夏侯焱驰骋在草地上,那张英俊的面孔上,充满了坚定。
一直在犹豫,在自怨自艾,却在任何一个得知,能够见到黄连的机会下,他无法欺骗自己那迫不及待想见他的心意。
他突然间明白,那总是想偷偷地凝望一个人,不远千山万水,总想看那人说话,看他的笑,想纵容他,想宠他,想时时刻刻地和他在一起......
那是心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