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月下影成双
苏皖皖一股脑把内心所想都说了出来，这才后知后觉自己方才所言颇为痛快。只是她第一次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冲撞各位阿姊，何况再场的各位女眷家中官职也不小。
她的腿稍微有些发软，但表面上还是面不改色，毕竟气氛都烘托到这，总不能瞬间怂了吧。
出乎意料的倒是她们几个面如土色，都安静下了下来，一个个脸色都不太好看。王璃嘟囔道：“我……我才不稀罕呢。”
苏皖皖心里还是松了一口气的，还好她们没有继续纠缠下去。
就在苏皖皖快站不住脚的时候温硕筠走了进来，她们见到他时想上前去却被他的阴鸷吓住。
他抓住苏皖皖的手，看那几个女娘的眼神犹如墨渊，冰冷刺骨，恨不得将她们吞噬殆尽。
苏皖皖意外地看向温硕筠，没想到他会来找她，呆呆地疑惑道：“活阎王？你怎么在这？”
温硕筠垂眸与苏皖皖对视，他下意识地握紧苏皖皖的手腕，动作不大地将她藏到身后。
瞬间，其他的小女娘却被这阵势吓得慌乱，匆忙行礼：“拜……拜见瑞王殿下。”
除了沈无漪这个天天混军营的，早见惯了温硕筠，尤其是不爽他姗姗来迟，这才拖拖拉拉跪下。
温硕斜向她们的双眼充满了鄙夷与冷漠，只能怪她们太不懂规矩了，也不想想现在以苏皖皖的身份哪是她们招惹得起的，轻视她等同于不把他放在眼里。
他轻蔑地对她们说道：“本王的人，何时轮到你们来操心！”
话音落定，杜瑶几个都不敢抬起头来。家里官小的几个，手更是发颤，苏皖皖的一只手任由温硕筠拉着，一边劝到：“算了吧。”
温硕筠闻声只好作罢将她带出殿内，毕竟今夜为嘉礼，不可多生事端，苏皖皖踉踉跄跄拖着两条有些瘫软的腿随温硕筠离开。
见她们离去王璃才道：“阿姊，这可怎么办啊？”
杜瑶今日算是在苏皖皖这里出了丑，还惹到了温硕筠，这大家闺秀的面子上挂不住。她握紧手中的帕子，嘴角扬起阴冷的弧度，好生令人不甘心：“哼，装傻充愣演得可真好。”
“阿姊？”
杜瑶声音不大，仅身边的王璃可闻：“先前有一次我去书房找我爹，无意间在门外偷听到我爹与叔父的谈话，分明就是九皇子让人在陛下择妃时提及苏皖皖，若不是一早便私定终身那又是什么？不认识，好一个不认识。”
王璃呆滞地张开了嘴，只好作哑。
“原本我还不以为然，今日一事殿下对她的态度看似寻常实则处处维护。”杜瑶睨了她一眼：“今后机灵着点，莫再犯蠢。”
“是……那我们跟苏皖皖？”
“刚叫你学机灵又犯蠢，怎么？想做小啊？”
妻是妻，妾是妾，王璃立马回道：“绝无可能！”
苏皖皖在花园停了下来，温硕筠发现后面的人拖住他不动便回过头，结果只见苏皖皖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眼圈渐渐泛红，泪水充盈了整个眼眶，瘪着一张小嘴，两根眉毛扭成一个“八”字。
她含着一眼泪水，憋了一肚子的委屈终于忍不住释放出来，像一只小奶猫委屈极了，就站在原地满眼委屈地看着温硕筠。
温硕筠属实有点被她的举动吓得有些不知所措，难不成是刚才受委屈给吓傻了？
他忍俊不禁，用讨好的语气说道：“行了行了，怎么跟个小哭包一样。”
哄小姑娘这种事对他来说比带兵打战还难，皆是纸上谈兵，哪里知道如何哄一个刚刚及笄的小姑娘。
苏皖皖揉了揉眼睛，带着哭腔缓缓开口：“那个……我……我腿软，走不动了。”
听到苏皖皖开口，温硕筠才放下心——没傻。
他走近苏皖皖，伸手看似嫌弃地随意将她脸上那两滴眼泪抹开，随即背过身忍俊不禁，温柔道：“上来。”
苏皖皖含着泪水傻乐地笑了笑，她是真的腿软也便没拒绝。
温硕筠打趣道：“你说你平日里既能上房揭瓦又能走街串巷的，怎么？这点小场面就把你唬住了？”
苏皖皖翘起嘴，不争气地他背上一拍，温硕筠意外侧过眼，真是越来越不客气了。但他却低下头抿嘴甚至还有些暗爽。
苏皖皖带着哭腔语重心长道：“那能一样吗，我都快怕死了你才来，这可是我长大后第一次同这么多阿姊聚在一起，结果都是因为你，害得我一下子差不多得罪了个遍。”
温硕筠背着她不做声，当时是不是不该由于私心听她把话说完才进去。
过了一会儿，苏皖皖下巴抵在他肩膀上，她的声音轻柔，小心翼翼询问道：“活阎王，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啊？你别生气了好不好？你若是不喜欢下次我不画了就是，不署你的名了。”
温硕筠嗯了一声作为回应，此刻他的心情还因为刚才的事情而心不在焉。
苏皖皖淡然一笑，趴在温硕筠的背上嘟嘟囔囔说着自个的话：“还有就是我之前在南溪镇的时候当着你的面跟我外婆说了那么多坏话，你能不能也一笔勾销了呀？
你救我的事我也没好好谢过你，既然你是瑞王，那我那点私房钱可能还不够你塞牙缝，我就不打算给你了昂。”
“傻子，谁要你的钱。”温硕筠在心里回应道。
“其实我之前也挺怕你的，虽然开始我不认识你的时候一进门就把我当成奸细，但事出有因我也就原谅你了。传言中他们都说你很可怕的，我也信了，但是我慢慢发现你也和传言的有那么一点点不太一样。
可我还是觉得你太目中无人了，老欺负我，好歹我也是个女的，结果你居然想让我提着两块大石头扎马步，要是提着两袋蜜饯也就算了……但是今天呢，我觉得你也挺可怜的。”
温硕筠静静地听着她絮絮叨叨，听到这句话心像是被揪了一下，从来没人对他这么说过，有的多是说他好福气能过继到皇后娘娘那，殊不知代价是生母至今下落不明，再者说他不堪重负，好顿顿十几岁便跟着去打战，若稍有差池储君之位就轮不上他，群臣也怕跟错人。
他的背很宽，很结实，趴在上面如趴在一张软垫，苏皖皖越说越慢，像是困了：“我说了你可别不高兴啊，你也挺不容易的，但也蛮厉害的，别人对你说的话你还得揣摩揣摩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我自幼多在府内，活了这么多年都学不明白，不能句句听出，你又比我大几岁，这辨来辨去得多累啊……”
温硕筠沉默了许久，他抬头看了看这泛着点点星光的黑夜，这才开口对苏皖皖道：“放心，你无需去学。”
许是身后没了动静，温硕筠侧过头苏皖皖已经趴着他背上睡着了，他看着熟睡的苏皖皖欣慰一笑，藏在眼底的柔情这会都跑了出来。
圆月下，他背着她缓缓向前走去，无人再来打扰他们。
……
柳慕白找了半天也没找到苏皖皖，见四处无人便跳上宫墙，却望见一位女子打赤着脚一身素衣蹲在地上侍弄花草。
“小宫女？这位宫女姐姐，请问你可曾见过九皇子妃来过？”
女子站起，不慌不忙将脚伸进裙摆里头，一头秀发用簪子松松挽起，女子身材纤细，精致的容貌上不施粉黛，眼神很温柔，浑身散发着矜贵清冷，她思量着他那句话，细语道：“是阿筠的妃子？”
她转过身来，夜色太暗，暗到看不清女子的容貌，她得体一笑：“这里一直只有我一人，并未见过九皇子妃。”
慕白在墙上停顿了一会，礼数地拱起手：“那便不打扰了，告辞。”
待他离开后，女子低下眸自言自语道：“阿筠的妃子？叫什么来着？”
……
“诶，醒醒。”温硕筠翘着嘴角掐了掐苏皖皖的脸颊。
苏皖皖闭着眼甩开他的手，十分不情愿：“不要嘛，让我再睡会，一刻钟就好。”
怕苏皖皖突然醒来温硕筠立马收起脸上那一抹笑，接着又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你可知你睡了多久？习武之人怎能如此懒惰，快起来！”
“多久……”苏皖皖突然惊醒：“宴席！”
温硕筠见她起：“原来你还记得宴席啊。快点起来，随我去练武场。”知苏皖皖不会去便故意多加了一句：“你不愿意也得愿意。”
苏皖皖长啊一声，真不知道当初为什么要信誓旦旦的说想习武，还找了个这么不讲情面的人来教，苏皖皖只好认栽像条长虫艰难地从床上爬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