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鹿起县有百万人口，公安民警两百多人，刑警十五人。由于临近省城，经济相对发达，人员流动量较大，社会治安形势一直不好，刑事案件高发，刑警们压力很大。两任大队长都是因为压力过大主动请辞。

刑警是个既不能养老也不能养小的职业。资历太浅经验不足，难以对付形形色色的刑事犯罪；年龄太大体力不支，吃不了各种各样的苦头。刑警的“头”更不好当，一年到头总有办不完、破不掉的案子压在头上，一时一刻都不得轻松；长年累月超负荷工作能把身体拖垮，长时间的精神压力能让意志坍塌。业内人都认为刑警队长任期不能超过五年，否则，就超过了人的生理极限。

当刑警自然都想最终能成为“掌门人”，左岸也不例外。高适离开似乎为他洞开了一扇希望之门，他也想跨过门槛去一展身手，实现自我价值。左岸想归想，心里却极度犹豫。指导员已经年近半百，从部队转业十几年，搭档过几任大队长，他憨厚老实，兢兢业业，工作经验非常丰富。当主官尽管也有一些不足，但他的人品、资历能让他拥有足够的威望。他接任更符合人事更迭的自然规律，这也是他最后的机会。左岸自然不愿同他去争，不能和一个机会不多的人去争夺机会。

曾小灿通知左岸去见局长、政委。

推开局长室的门，洪局长和朱政委已经坐在办公桌前等他了。

“高适去学习的事你知道吧？”洪局长看着左岸问道。

左岸点点头说：“高适告诉我了。”

“省厅要求我局选派一名优秀的基层主官到公安大学深造，局党委研究并报县委批准决定派高适同志参加，你看怎样？”洪局慢声慢语，像是在背诵文件。

左岸连忙答道：“我赞成，我没意见。”

“高适是不是合适人选？”政委又追问一句。

左岸有些糊涂，明明事情已经决定过，局长、政委的口气好像还是在征求意见，不知道是一种工作方法还是一种谈话“艺术”。

“高适有思想、业务熟，非常敬业，经过深造一定会大有作为，会把刑侦工作干得更好。”左岸急着拼凑上几句话，也是他真实看法。

“你们是同学，又一起共事多年，你最有发言权。你对他评价很中肯，说明党委选人选对了。”洪局长面带笑容。

“你和高适各有所长。你也很优秀，只是不在‘基层主官’的岗位上，所以，他要先行一步。”面对洪局长的解释，左岸只好生硬地笑笑。

“高适去学习，刑警大队谁来负责各方面都很关注。”洪局长还是慢声小语，“按职务应当是刘朝晖接替，按资历王四清也是人选，他们俩经验丰富，人品也好，工作踏踏实实，谁干都能讲得过去。但是，刑侦是一支年轻的队伍，专业性很强，年龄、知识对这支队伍未来发展至关重要，所以，局党委决定由你来主持刑警大队工作。”

左岸虽然不愿争当“主持”，但潜意识里也认为自己很有可能。但是，正式听到决定，他又觉得是自己抢了刘朝晖和王四清的位子，有些于心不忍。

“朝晖和四清同志姿态很高，一个写了书面报告，一个当面做了汇报，都说自己不适合主持刑警大队工作，并且一致推荐你。”洪局长看看左岸接着说，“这说明两个老同志境界很高，他们都非常信任你，希望你珍惜这次机会，不要辜负组织和大家对你的厚望。”

左岸点点头，有些感动，也有些紧张。

洪局长又说：“让你主持工作并不代表将来刑警大队长非你莫属，只能说你希望最大，最终结果要看你个人努力。”

说完，局长、政委一起看着他。左岸愣了一会，说：“我明白！”他额头上开始冒汗。洪局长站起来走到他身边，问：“你和周丽已经和好了吧？”左岸摇摇头，道：“还是那样。”洪局长拍着他的肩膀说：“家庭是社会的细胞，可以以小见大。家庭搞不好怎么能带好一个单位呢？老主任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你要好好待她。”

周丽父亲是县人大常委会主任，也是洪局长的老上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