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春申君2 十年

不知不觉间，黄歇和太子在秦国待了快十年了。

这十年间，秦楚之间基本和平友好。一个重要的原因是因为，范雎入秦，深得秦昭王的信赖。秦昭王采纳范雎的谋略，将远交近攻定为秦国外交国策。根据这个国策，齐国、楚国离得远，属于“交”的范畴，魏韩赵就在眼前，自然是秦国“攻”的对象。

秦昭王视远交近攻为秦国争霸天下的根本，非常认真地践行。作为质子的楚国太子，在秦国得到了足够的尊重优待。

身为太子师傅的黄歇，紧紧抓住陪太子的这个机会，对太子比对自己的儿子都要上心。一切行为都以太子的利益和安危为出发点。在秦十年，他与太子形影不离，令太子虽在秦国，却没有哀伤忧郁之感叹。太子视他如父、如友，信任眷恋，无以复加。

黄歇是胸有丘壑之人，眼光格局都有。他十分清楚秦楚和平得来的原因，所以想方设法，故意接近秦相范雎，慢慢地，两人成为好友。范雎成为黄歇在秦国最有力的靠山。

总之，大环境好，加上黄歇苦心经营，太子的质子生活，过得还算不错。除了没有办法回楚国，其他也没有什么区别。

可是，秦国再好，也不是久居之地。作为黄歇来讲，太子若是不能继位成为楚王，他所做的这一切，都将毫无疑义。

扶持太子继位，是黄歇终极目标。

黄歇人在秦国，寸步不能离开，却不妨碍他对楚国国内大事，了如指掌。这都得益于他预先留在楚国的间谍组织。楚国的事情，无论巨细，黄歇总能及时得到密报。

这一日，黄歇收到了他期待已久的消息：楚顷襄王病重！极有可能挺不过去。

得到这个消息，黄歇硬是压住心中慌乱，再三向前来报信的人核对，细细询问楚王的情况，最后终于确认，这次楚王怕是要驾崩。

黄歇又详细询问了楚国现在的情形，最后安排来人下去休息，他仰天看着屋顶出了半天神，心道：现在到了最关键的时刻，应对不当，自己的一生就将如草木一般度过。目前的关键，当然是太子归国。只有在国内，方才能确保顺利继位。假如楚王驾崩之时，太子不在，那么，王位的归属，就很难说了。……所以，太子必须立刻回国。

黄歇心中计较已定，便去寻太子，将楚王病重的消息告诉他。太子闻讯，登时大哭道：“我为质于秦，十年未见父王，不能承欢膝下，思之令人心痛。如今父王病重，万一有个不测，这可如何是好？”

黄歇慌忙劝道：“太子千金之体，切不可过于哀伤。如今当务之急，是赶紧回国，亲身服侍大王，以尽孝心。”

太子收泪，看着黄歇，道：“这事全凭师傅做主。”

黄歇将出国当前的局势细细说与太子，并让太子即刻面见秦王，请求归国探望父王。

不料，秦王拒绝了太子的请求，他说，楚王不过就是偶感风寒，过些天自然就好了。你身负秦楚两国友好的使命，归国这么大的事情，这么能这么草率呢！你先等等消息再说吧。

太子无奈，回来和黄歇一讲，黄歇急了，道：“若等消息确认，再回国就来不及了。”

太子也很着急，道：“看秦王的态度，非常坚决。我们该怎么办？”

黄歇沉吟半晌，道：“太子莫急，我去找应候看看”

如果说当下的秦国，有谁能影响秦王的意志，那就只有一人，大秦相国、应候范雎。

黄歇与范雎平日里相处甚好，范雎听到黄歇求见，很快就出来，见黄歇一脸哀伤，怪道：“先生何故如此哀伤？”

黄歇知道范雎天下智士，在他面前做不得假，便毫不掩饰，将楚王病重，太子急需归国以继承王位。可是，现在秦王不肯放太子离开，要等确切消息传来。可这事拖延不起，万一楚王驾崩时，太子不在身边，这王位可就不知道是谁的了。

黄歇一口气讲完，见范雎沉默不语，又道：“这些年，您与太子相处甚好。太子在秦十年，对秦国颇为亲近。秦王不放太子走，是认为太子有用。太子之所以有用，是因为他可以继位为王。如今，太子归国，势必继位为王；若回不去，王位就属于他人。对秦国来说，一个新的楚王，是亲秦的太子好呢？还是其他人好？”

范雎终于被说动，对黄歇道：“此事，我去和大王再说说。”

第二天，范雎来见秦王，说起太子归国的事情，劝秦王道：“楚太子在秦国十年，多多少少受到秦国的影响，他回去做楚王，一定亲秦。若是楚国另立新王，与大秦的关系恐怕有变数。现在，我们在谋划三晋之地，与楚国的关系不宜有变。不如，放他归国。”

秦王还是有点犹豫，道：“楚人狡黠，我是担心他是借此归国。我收到消息，楚王一时半会也死不了。这样吧，先让他派人回楚，看看情况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