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 美容师的口供
经过三、四天的明查暗访，杨路终于在煦华市最西边的一个小县城找到了已更名换姓的美容大师胡成义。
二十五年前，胡成义刚刚拿到医学院的硕士学位，他没有像大多数同学一样去大医院工作，而是进了一家整形机构。
那时“整形机构”还是一个陌生的名词，更不像一份正经工作，可他不顾家人的反对和朋友的劝告，毅然扎进了这个行业。
“万紫乐园”就是他的第一份工作。让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凭着他对工作的热情和执著，以及高超的整形技术，会让自己在这个行业陷入绝境。
要怪只能怪西郊家具城的那场大火，本该大展身手的他，因院长交给他两个被烧伤脸的患者，恶梦便随之而来了。
第一个患者名气比较大，是半年前才因为研发成功治疗眼疾的特效药而名声大噪的詹仰。
他刚被送到万紫乐园时，整个人还是非常清醒的。他拒绝所有人的探视，理由是怕吓到他们。
他可以理解，于是决定先给他进行手术，毕竟他是煦华市的有功之臣。
可是当他见到躺在手术台上的詹仰时，发觉不太对劲。因为他脸上的烧伤面积其实并不大，在他接手时，他的创口已经被清理过了。
詹仰口口声声说要恢复到和原来一样，可在他看来，这是根本不可能的。
他认识詹仰，甚至可以说对他印象非常深刻，尽管手术室的这个人脸型乃至眉骨、鼻梁都与詹仰相似，但是他嘴唇的厚度以及鼻头的宽度都有很大差别，眼睛大小也不一样。
凭直觉，这个人肯定不是詹仰。
于是他第一时间去找了院长，向他说明情况。哪知院长非常肯定地说他就是詹仰，看他身上穿的衣服、戴得限量手表，哪一样不是詹仰的？还说如果他耽误了整形的最佳时间，后果自负。
没办法，他只能回到手术室，完成了詹仰的整形手术。对方要求整成“一模一样”，他顺便把他不够厚的嘴唇以及不够宽的鼻头也整了。
这件事情带给他的疑虑还没有容他细细思量，紧接着他就被催促进了另一个手术室。
另一个手术室里躺着的人说他叫陆应山，可在他看来，那明明就是詹仰。
两场手术做完，他感觉到从未有过的心慌。在此之前，院长已经许诺他，一年后就将他升为副院长。
他知道，他已经上了一条不知将驶向何方的大船。
一个月后，那两个病人出院时都对自己的容貌非常满意，私下都给他包了红包。
渐渐的，他在金钱和名利的引诱下，迷失了本心。他不再迷茫，不再害怕，心安理得地享受着越来越高的荣誉，挥霍着来历不明的金钱。
这种放纵也让他放下了警惕心，不知道危险正离他越来越近。直到有天院长突发心梗死在家里，他才打了个哆嗦，匆忙收拾东西离开了万紫乐园。
可他能逃到哪里呢？他父母都在煦华市，刚谈的女朋友也在煦华市，他总不能抛下他们一走了之吧！
就在他犹豫之际，他的父母在去超市的路上突然遇到车祸，双双身亡。而那天，他原本准备要和父母一起去的，后来因为突然发起高烧便没有去。否则，他就能陪二老上路了。
为了好好安葬父母，他动了个心思把车祸事件闹得很大，引起警方和各界人士的足够重视，在他们的掩护下安葬了父母，然后又在一个下着倾盆大雨的夜晚逃走了。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要活着，但他就是不甘心，不甘心比他们早死。
苟且偷生了二十多年，终于，事情要真相大白了。
然而，胡成义的口供仍旧没能让陆应山招认。
“说我是詹仰，我看你们都疯了吧！”他咆哮着，完全没有了昔日的风度。可他内心，终究还是害怕了。
想当初，为了顺利和弟弟“换脸”，他先是在他面前痛哭流涕，说自己没有尽到做哥哥的责任，这些年让他受苦了。然后花了一个月的时间说服他同意和他互换身份，让弟弟享受他现在的一切，并为他安排好了以后的路。
因为弟弟没有医学方面的专业知识，如果一直在制药厂待着，早晚会露馅。所以在经历火灾之前，他就和制药公司老总商量好了转让公司的相关事宜，并和云利集团旗下的正风药业达成初步意向。
同时，他还让弟弟减肥、戒烟，慢慢学他说话的语气、走路的姿态，留和他同样的发型等。而弟弟不过是个小角色，不管他变成什么样，都不会有人注意到他。
当一切就绪后，他们才同时去了家具城，制造了那场大火，忍痛烧伤自己的脸。
然后就是胡成义说的那些，他们成功做了换脸手术。
当他变成陆应山后，首先想到的就是除掉所有知情人。院长、两个护士以及主治医师。
前面三个人都顺利除掉了，但是胡成义，明明可以死于那场车祸，偏偏那天他没有外出。最糟糕的是，事后他居然不见了人影。
他派了很多人去找他，几年后有人回来告诉他，说胡成义在一个亲戚家里病死了，他的坟就在那个村子旁边。
他亲自去看了看，果然有一座坟，还有个用木牌写的墓碑，上面刻着“胡成义之墓”。他到村里打听了一下，才知道胡成义两年前就生病去世了。
如此，他才放心。在以后多次清除行动中，他再也没有考虑过那个人。
万万没想到，懂“算计”的人还挺多，有人倾其一生都想着算计他。
胡成义回来了，那些“真相”，他一件也没有忘。现在，即使他紧咬着不松口，警方那里也有了完整的证据链。他，已无生路。
他的罪名已经太多了，唯一不足的是“动机”。如果他是陆应山，明显动机不足。可如果他是詹仰，那么所有事件皆可解释得通。
这也是他为什么不肯招认的原因。虽然他现在的任何语言都已变得苍白无力，但他还是不能承认他就是詹仰。就算死，也不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