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府、社会组织和企业“黄金三角”合作机制提升应急救援能力
张建弢 可口可乐[1]大中华、韩国及蒙古区 副总裁
新冠肺炎疫情是对国家应急救援能力的严峻考验，中国政府采取了果断措施，取得了很好的效果。正如中国-世界卫生组织（World Health Organization）新冠肺炎联合专家考察组所说，这些努力避免或至少推迟了数十万新冠肺炎病例，为世界各国采取积极的防控措施争取了宝贵的时间，提供了值得借鉴的经验。[2]
在这场举国战“疫”中，各界有一个共同的感受：调动全国力量在武汉这样一个上千万人口的城市和湖北各市县提供大规模医疗救助和生活保障，企业和公益组织等社会力量在配合以政府为主导的各项工作中，发挥了各自的优势，打出了漂亮的组合拳。
为了保障前方医务人员的饮用水，正月初一当天，可口可乐在武汉启动了“净水24小时”应急饮用水救援机制：由合作伙伴壹基金和云豹救援队评估了几个医院的需求量，然后派专业志愿者驾车前往可口可乐湖北厂武汉仓库，仓库的值班员提前把饮用水和其他饮料运到厂区外，再由志愿者将物资运到医院指定安全区，全程无人员接触。既充实了一线的饮水供应，又没有占用政府在救援指挥中的组织和物质资源。
一 “黄金三角伙伴关系”理念
可口可乐公司前任董事长兼首席执行官穆泰康（Muhtar Kent）先生总结了公司多年来与政府和社会组织合作解决可持续发展问题的经验，提出了“黄金三角伙伴关系”（Golden Triangle Partnership）的理念，并于2013年在可口可乐基金会推出了“黄金伙伴基金”。穆泰康指出，当今世界面临的很多问题非常复杂艰巨，单单依靠一家企业甚至一个行业的力量，很难产生巨大的影响，必须依靠能有效结合政府、企业和社会组织三方力量的“黄金三角伙伴关系”推动三方合作联动。
在“黄金三角”这个创新体系中，企业提供科技、资金、产品和业务模式的支持，社会组织负责招募和培训志愿者，确保广泛参与和直接服务，政府则扮演引导、监督、物资采购以及建设和逐步完善相应政策环境的角色。三方精诚合作，可以充分发挥市场机制的专业高效和社会组织的灵活性的优势，推动各界相互取长补短，有效解决问题，也有助于促进社会和谐。
在全球，践行“黄金三角伙伴关系”著名案例之一就是非营利机构ColaLife配合赞比亚公共卫生当局开展的偏远地区痢疾防治工作。赞比亚基础设施落后，将痢疾防治药品分发到乡村的问题一直没有解决。英国非营利机构ColaLife的创始人Simon Berry早年从事非洲援助工作的时候注意到，在非洲大陆的偏远地区，可口可乐依然随处可见。Berry想道，为何不把相关药品放在可口可乐箱里，随可口可乐下乡呢？2008年他在社交媒体上发布了这个想法，很快得到了 BBC 等英国媒体的关注和可口可乐公司的支持。2010年，在可口可乐同意进行试点后，Berry 和他的妻子创立了 ColaLife，专注于解决非洲等贫困地区的儿童痢疾药品短缺问题。他设计了一个小药匣子，嵌在可口可乐货箱的瓶子中间，解决了药品供应的“最后一公里”问题。该项目落地赞比亚的第一年就惠及该国45%的偏远地区儿童，这是世界卫生组织、联合国儿童基金会等大型组织在此努力多年都未达到的比例。
“黄金三角”框架下的战略合作可以有效推动社会公共事业的创新，促进可持续发展——这已经成为公共管理学界和政界的一种主流声音。联合国在《2030年可持续发展议程》中明确提出为实现2030年可持续发展目标，需要“借鉴伙伴关系的经验和资源配置战略，鼓励和推动建立有效的公共、公私和民间社会伙伴关系”[3]。
二 “黄金三角”案例：“净水24小时”应急救援饮用水机制
众所周知，饮用水是救灾中最急需的物资之一。在传统的救灾模式下，灾难发生后再开始组织采购、运输，很难在第一时间满足救援需求。为切实解决这一问题，2013年，可口可乐与壹基金、壹基金救灾联盟以及各地政府部门合作推出了一个结合中国实际的“黄金三角伙伴关系”项目“净水24小时”应急饮用水救援机制。承诺在灾害发生的24小时内，将救灾最需要的瓶装饮用水送达救灾一线。
黄金三角组合的合作模式将原本相互独立的商业运营网络、民间救灾网络、地方民政部门进行了结合，实现各方联动，发挥所长，确保机制安全高效地运行。
可口可乐中国、装瓶商及遍布全国的装瓶厂达成共识，设置了高效的财务、人员联动和灾害评估机制，确保灾害发生时，可口可乐的商业生态系统能迅速转化为社会灾害响应网络的一部分。
当灾害发生时，“净水24小时”机制的各个合作方都可以启动该机制。由可口可乐中国可持续发展团队、壹基金和其他专业救灾伙伴的成员组成的执行团队首先评估灾区应急饮用水的需求情况和灾区的交通情况，制定救援规划并启动应急机制，酌情报备当地政府的救灾指挥部门。执行团队与灾害发生地的装瓶集团和装瓶厂对接后，由装瓶厂根据执行团队提供的需求和情况分析，从距离灾区最近的货舱、物流中心或零售点调拨产品，安排最合适灾区运输条件的车辆和人员，向灾区运送瓶装水。
在“净水24小时”机制下，壹基金、壹基金救灾合作伙伴充分利用专业救灾能力，将可口可乐系统供应的安全饮用水安全送达救灾一线。各装瓶厂可选择本区域内具有专业能力和响应力的官方或民间机构作为有机补充。
在一场场“与时间赛跑”的救援行动中，“净水24小时”累计响应各类灾害超过224次，为222万灾民提供了1875万瓶饮用水，多年来共有超过200家地方政府和社会组织及4000多名社区志愿者参与。
“净水24小时”机制获得了可口可乐董事会的年度大奖，同时也经可口可乐基金会推广到其他国家，展示了“中国创造”的魅力。
三 探索救灾新机制，“黄金三角”大有可为
综观全球，企业和社会组织在应急救援行动中的贡献也越来越受到各国政府的重视和社会的认可。中国“十三五”发展规划纲要提出，要“建成与公共安全风险相匹配、覆盖应急管理全过程和全社会共同参与的突发事件应急体系”，积极探索政府主导、企业联动、社会力量精准参与的救灾新机制。
作为公共管理问题专家，清华大学苏世民学院院长薛澜也出现在全国新冠肺炎专家组的名单上。他在2020年3月接受采访时指出，“对中国来说，这次疫情是一堂风险社会的启蒙课”。[4]他主张，为了消除风险，应该发挥政府、社会和市场的积极性，其中社会力量的参与至关重要。
“今天中国的基层社会已经有很强的自主意识了，引导这种力量在突发事件应对方面更好地发挥作用，需要尽快提到日程上。党的十九届四中全会决定提出要‘建设人人有责，人人尽责，人人享有的社会治理共同体’。这段话非常好，也非常重要，应当成为社会组织参与应急管理的指导。”薛澜认为，如果说市场经济就是通过市场，把每个人内在的激励机制和全社会利益最大化有机连接起来，那么，社会公益的“市场”同样可以发挥类似作用，把社会力量动员起来。人人都有自利的一面，也有利他的一面。自利的一面可以通过市场机制这个“看不见的手”来解决，利他的一面可以通过社会公益市场来释放。把个体向善的力量通过社会公益组织和公益服务“市场”整合起来，会形成良好的社会秩序，为风险治理提供重要的补充。一些国家已经着手开展这一领域的制度建设。2005年卡特里娜飓风之后，美国联邦应急管理署（Federal Emergency Management Agency）成立了私营部门分部，专门负责应急管理中的公私合作；日本则在国家防灾组织中设有中小企业厅，专司协调企业参与灾害应对和救援。
可以预见，未来企业和社会组织在积极配合政府工作，参与应急援助、慈善事业和推动社会进步方面会发挥越来越大的影响力。在这样的时代背景下，“黄金三角”等经过多年实践，极大释放企业和社会能量的公益模式可以为全球建设因地制宜的救灾机制提供灵感和借鉴。
四 发挥“黄金三角”优势，提高应急救援能力
在中国，结合多年来同各方伙伴通力协作的经验和战“疫”后的思考，我们希望就通过推动“黄金三角伙伴”合作，进一步提升中国社会的应急救援能力，提出一点建议。
1.设立虚拟货舱
地方政府可以和灾备物资的生产企业签订合作协议，设立虚拟货舱，平时企业将虚拟货舱的货物纳入正常销售流程，在危机出现时及时激活虚拟货舱机制，按需调拨，同公益组织密切合作，投入救援。
通过这种灵活的运作方式，政府避免了设立和管理赈灾物资供应链的种种麻烦和资金占用，以及常备货舱覆盖面有限，以及由此可能产生的救灾中“远水不解近渴”的尴尬情景。同时也避免了维持常备货舱经常发生的货物过期、变质等问题造成的巨大浪费。“虚拟货舱”机制充分发挥了企业物流系统遍布全国城乡的全覆盖优势，又能充分发挥企业和公益组织的优势，确保最高效率实现物资按需及时供应和分配。
2.分工协作，各司其职
在危机事件发生时，由政府协调，充分调动企业的积极性，激活民间潜伏的多股专业力量，发挥各自的专业特长，在政府的统一指挥下，互相配合，开展工作。在应急救援中政府应最大限度地发挥“掌舵”的作用，可以避免分散精力到“划桨”上。这样可以充分发挥各类企业和社会组织在日常运营中建立和日益优化的物资和服务生产和分配能力，利用现有的高效运营的商业网络，实现物资和服务的有效调配。
在本次中，一个紧迫的任务是保证来自各方面的救灾资金的组织管理、物资的运送和清点、按需分配和及时分发。有多家企业为此充分发挥优势，在救灾中高效运作，火线立功。例如，在全国运营了700多个货舱的京东利用在武汉地区的亚洲一号仓库，充分施展无人分拣技术，并利用智能车、机器人和无人机实现无人配送。2020年2月4日，京东物流仅用一天多时间便将钟南山团队援助汉口医院的100台制氧机顺利送达，钟南山院士写信感谢京东团队。在全国范围内，从1月20日至2月28日，京东累计向全国消费者供应了2.2亿件超过29万吨的生活用品，并在全国累计承运医疗应急物资约5000万件[5]。
国家市场监督管理总局于1月29日启动的声势浩大的“保价格、保质量、保供应”系列行动，则诠释了政府的高屋建瓴和精准指挥带动企业发挥出了巨大威力。这个号召甫一发出，就得到各界积极响应。截至2月27日，已经有超过7000家企业参与其中，尤其是电商平台、商场超市、连锁便利店等龙头企业旗下的门店达20多万户，遍及大中小城市和乡村。特别值得注意的是，承诺“三保”的企业中近一半都是规模以上的龙头食品企业，它们带动食品全行业推进复工复产，有力地维护了市场和国家秩序稳定，在这场行动中发挥了中流砥柱作用[6]。
3.加强公益组织建设和志愿人员培训
支持各地和细分领域的公益组织以及企业基金会建设。鼓励成立专业志愿者人才库，利用互联网平台开展定期的培训和交流，不断提高各方面人员的各项能力和协作配合，提高人员组织和物资调动能力。
例如，壹基金在全国各地和当地社会组织一起建立了覆盖广泛的救灾联合网络。2017年壹基金救灾联合网络参与救灾90多次，只有5次需要壹基金员工到场，大部分救灾行动都是由壹基金联动企业和筹款平台支持当地社会组织开展的属地救援。“在国家减灾委、民政部和地方灾害管理部门的指导和支持下，构建这个系统后使得社会组织有序、规范、高效运作，细分化解决问题，真正做到帮忙不添乱。”壹基金秘书长李弘在采访中说[7]。
这一场新冠肺炎疫情是对我国应急救援能力一次极大的考验。作为改革开放后第一个回到中国大陆市场的国际消费品牌，可口可乐对这一场战役感同身受，竭尽力量投入其中，见证了中国政府、人民的高度团结和智慧，也为世界卫生组织高级顾问艾尔沃德先生所感慨的社会各界展现出的“纯粹的利他主义精神”深深感动。期待我们的一点建言能够抛砖引玉，对中国建设更加美好的未来有所裨益。
[1] 可口可乐是世界最大的全品类饮料公司，成立于1886年，总部位于美国佐治亚州亚特兰大市。
[2] 《中国-世界卫生组织新型冠状病毒肺炎（COVID-19）联合考察报告》，2020年2月29日。
[3] 《变革我们的世界：2030年可持续发展议程》，联合国大会2015年9月25日第70/1号决议通过。
[4] 《薛澜：这是一堂风险社会启蒙课》，《财经》杂志，2020年3月11日。
[5] 《京东推多项“硬核”技术助力抗疫》，《北京青年报》2020年3月4日第5版。
[6] 《价格稳定供应有序“三保”行动助力疫情防控战》，中国新闻网，2020年2月27日。
[7] 《灾害应对需要更多枢纽性救援平台》，《公益时报》2017年10月24日，第6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