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那个世界上爱我最深的男人

从小到大，他一直是生命中给我最多、爱我最深的男人。

孩提时候的事，实在记得太少，只知道喜欢到处追逐他的身影，喜欢牵着他的手一路雀跃，喜欢听他喊我乳名时温软的深情，喜欢看他在我眸中舒展的笑颜……

有生以来，第一件漂亮的粉色夹克是他为我精心挑选；第一双洁白舒适的运动鞋，是他从十几里外的小镇买回，又赶送学校看我欢喜地穿到脚上；第一次离家的行囊是他精心为我打点；第一次漫长的登山之旅是他伴我一路前行……

一直都知道，我是他最疼爱的女儿，也是他心中最乖巧省心的孩子。记忆中，几乎没有经受过来自他的呵斥与责骂，常常的，因了我的粲然巧笑，他所有的怒气会烟消云散。习惯了在他和母亲身边安然入眠，酷暑的夏夜有他的蒲扇送来凉风习习，寒冷的冬夜亦有他为我轻轻掖好掀翻的被角。多少次从梦境中醒来，睁开眼便触及他含笑的目光，那是他在细细端详熟睡中女儿的娇憨之态。已是外出求学的大姑娘了，每次回家，总有他拉过手细心帮我修剪指甲，那份柔情与昵爱，多年以后仍在心里暖暖地流淌。

一直记得那年，当我因错过报考时间，与原本胜券在握的招考失之交臂，他深深的叹息与辗转反侧的身影，将那个五月的夜晚镂刻成我生命中最深的伤痛；一直无法忘怀，第一次离家住校睡那个缺少护栏的上铺，他的担心与嘱咐填满我的耳畔，骑车近百里地来回奔波，只为了知道我一切可好；最为刻骨铭心的是，我出嫁那天，面对我的热泪滂沱，他神态坦然，回家后却一言不发蒙头便睡，只将痛心彻骨的落寞掩藏在深深的梦境；还有我初为人母的那个冬夜，他连夜从数百里外的老家赶到病榻前无言静坐。透过厚重的眼皮，我看到他脸色煞白。我知道，是那些大大小小遍及我周身的管子仪器，给了他太多的惶恐与担心。

一直以来，在心灵深处，对他有着最难割舍的牵挂与眷恋。那年他做了一个不大的手术，因怕我担心一直加以隐瞒。当我从求学的异地回到家中，已是他术后月余将近痊愈。他笑谈如旧，我却一个人藏匿于屋外泪如雨下，彻骨的心痛与难过如洪水般将我彻底淹没。甚至当我已为人母，有了自己心爱的孩子，在他的身边却娇憨依旧，走在喧闹的街头，仍然习惯了紧紧挽住他的胳膊，偎在他的身边不离不弃。

岁月如水般悄然流淌，他已渐渐不像当年那般帅气刚健，白发也早已爬上鬓角额稍。但在我心中，他仍是那个高大伟岸、顶天立地的父亲。他的勤劳能干、耿直热心不仅在乡里有口皆碑，且教会我们兄妹许多为人处世之道。尤其前些年，他为了小村铺路的事忙得焦头烂额，但再苦再累，他依然初衷不改。春节回家，走在平整坦荡的水泥村道上，听乡亲们对我讲起父亲的辛劳与经受的误解，看着孩子们在街巷里欢快追逐的惬意与兴奋，我又一次为自己是他的女儿骄傲不已。

如今，他已年过花甲，虽然我们也数次邀他来城里共住，他却执意在乡下独守老屋，精心侍弄几亩稻田果园，为我们不时送来自家田里产的果蔬食粮，从最朴素的角度默默传递着他深沉的爱。常常庆幸，此生能拥有如此给我最多、爱我最深的父亲，并暗自祈祷，如果有来生，我还依然愿做他膝下承欢的小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