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求死
拖泥带水从不是陈圆圆的风格，想说的话已经说尽，她扭过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洪锦城愣愣地站在原地，看着女子潇洒的背影，他突然觉得心里空了一块。那种前所未有的失落感像一块大石头般堵在他的胸前，他甚至感到呼吸都有些困难。
洪沛儿终究还是跟随大哥一起回到伯爵府，可这并不代表她已经妥协，相反她再一次向爹娘表明自己的决心，惊得族长夫妻俩目瞪口呆。
“沛儿，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和你爹来江宁就是想接你回去，你一个女孩子孤身在外，让我们如何能够放心的下？”
看着娘亲憔悴的容颜，洪沛儿心中满是自责，如果可以，她多么想回到从前在娘亲怀里撒娇的日子。
“女儿不孝，从小到大一直让爹娘替我忧心，这次还害的大哥遭受牢狱之灾。嫁进柳家三年，我被伤的千疮百孔，却也明白了一个道理。人活一世，不论男女，都不应该把希望全都寄托在别人身上，往后余生，我只想为自己而活，做自己想做的事，还望爹娘能够恩准！”
洪沛儿跪在地上恭恭敬敬的给爹娘磕了三个响头，这是她对过去的告别，也是她真正独立的开始。
“沛儿……”
洪家老口子都是开明之人，纵然心中有千万不舍，可也知道儿女大了，是该到了放手的时候。
洪文堂咬咬牙突然开口道:“没什么大不了的，夫人若是真舍不得闺女，那咱们就在江宁城买座宅子，把整个家都搬过来！”
“那可不行！”
洪沛儿把头摇的像拨浪鼓一般:“龙泉村的乡亲们都离不开您，我不能这么自私，让双亲陪着我在异乡漂泊。不过你们放心，等学堂的事落定之后，我就回去看你们！”
洪夫人艰难的点点头，抱着闺女痛哭流涕，洪锦城见不得这样的场面，转身大踏步地走了出去。
按照规矩，族长夫妻俩必须等到柳伯爷七七之后才能离开，可姚小谷惦记着家里的孩子，恨不得长出一双翅膀立刻飞回去。
在回乡之前，她最后一次来给老夫人号脉，恰好遇到江嬷嬷不在，她竟然发现老夫人偷偷爬起身，将碗中的汤药尽数倾倒在花盆之中。
姚小谷险些惊掉了下巴，怪不得老夫人的身子一直不见起色，原来自己费尽心思给她配置的汤药，她竟连一口都没喝过。
老夫人没想到自己会被当场抓包，像个做错事的小孩子般站在那里，脸上露出尴尬的神情。
姚小谷无奈的叹了口气，将她老人家重新扶到了床上。
“老夫人，您这又是何苦呢？我一早就跟您说过，您得的不是什么不治之症，只要放宽心，好好调理，就一定有痊愈那日！”
老夫人摇摇头，眼中满是看透世事的通达。
“姚大夫，你别生气，我知道我辜负了你的一片心意。可我活到这把年纪已经够本了，从前的那些伙伴一个个都离我而去，就连伯爷也走了，只剩我一人留在这寂寥的人世间，实在是太无趣了。”
“老夫人！”
作为一个大夫，她医得了身却医不了心，面对这位历经沧桑却依旧宽仁的女子，她只觉得万分痛惜。
“可您不是已经答应柳大人要和他一起迁往京都吗？还有柳夫人对您也是极尽孝敬！这样的福气是多少人盼都盼不来的，您怎么就这么想不开呢？”
姚小谷急的眼泪都流出来了，老夫人颤巍巍的抬起手，递给她一块素白的帕子。
“别哭，为了我这把不中用的老骨头根本不值当！我知道他们都是孝顺的孩子，可我要强了一辈子，到老却成了儿女的负担与拖累，这简直比杀了我还难受！”
老夫人喘了两口粗气，冲着姚小谷赧然一笑。
“姚大夫，这是我们两人之间的秘密，你一定不能告诉别人。我真的有点累了，你就让我安安静静的去吧！”
姚小谷哭到几乎失声，求生是人的本能，她从医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偏偏她还无法拒绝。
“我知道你是来向我辞行的，相识一场，我也没什么东西能够送给你。我有一个胞妹从小和我一起长大，我们姐妹之间的情谊无法用言语来形容，在我出嫁之前，她亲手替我绣了这只香囊。”
说话间老夫人的手里就多了一只用金线绣成的红色香包，虽然过去了很多年，可那精巧的做工还是让人眼前一亮。
“本以为人生漫漫，总有再相见的时候，可没想到命运弄人，那一别之后，我们姐妹俩的缘分就戛然而止。事到如今，我连她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这可以算是老夫人此生最大的遗憾，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荷包塞到姚小谷手中。
“从见到你第一眼开始，我就知道你是一个有灵性的姑娘。如果有一天你见到我的妹妹，一定记得告诉她，我真的很想她！”
除了点头。姚小谷实在不知该如何回应这份沉甸甸的嘱托。
“好孩子，谢谢你，你会有福报的！”
姚小谷还想再努力一下，可累极了的老夫人却自顾自的闭上眼睛，陷入沉沉的昏睡之中。
姚小谷呆呆的在床前坐了许久，终于还是决定尊重老夫人的选择，她站起身对着老夫人深鞠一躬，握着手中的香囊狂奔而去。
由于心中大乱，姚小谷刚走出院门便险些撞到前来侍奉婆婆的柳夫人。
在柳夫人心里，姚小谷就是这世上第一稳重人，能够让她如此慌张失措，势必是有大事发生。
“姚大夫，你怎么了？是不是母亲的身子出了什么毛病？”
姚小谷深深地吸了口气，冲着柳夫人摇摇头。
“没有，老夫人刚刚睡下。我听她讲了许多陈年旧事，一时感慨不已，让夫人见笑了！”
柳夫人一脸后怕的拍了拍胸脯，眼中露出感激之意。
“我嫁进柳家这么多年，还从未和母亲敞开心扉的聊上一次。你年纪轻轻，就能得到她老人家的信任，不得不说这也算是一种缘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