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花街
姚小谷在村口见到曹氏时,她整个人几乎累到快要虚脱。
五十里地的路程,她走了整整一夜,脚板的老茧都磨出了血泡。
姚小谷对此深感钦佩:“如果我记得没错,大舅母已经有很多年没有出过村子。一个柔弱妇人还敢走夜路,当真是出乎我的意料!”
曹氏喘了两口粗气,对着她露出一个无比舒心的笑容。
“小谷,你是特意在这里等着我想要兴师问罪的吧。不过没关系,事情我都已经办成了,银子我也拿回来了,你要是觉得我做的不对,那就痛痛快快骂我一场!”
姚小谷取出一块干净的帕子,面无表情地递了过去。
“大舅母的难处我都知道,可祖母既然找到了我,我总得例行公事的问上两句。”
“你真的不怪我?他毕竟是你的亲大伯!你知道我为什么一定要连夜赶回来吗,因为那里实在不是人呆的地方,多留一刻钟我都怕自己会窒息而亡!”
曹氏的眼中露出一丝恐惧,昨日她好不容易赶到矿上,看到的却是一座无法用言语形容的人间炼狱。
三年不见,姚老大已经完完全全变了个人。那呆滞的眼神就如同一具行尸走肉,看得曹氏浑身发冷。
她甚至有那么一瞬间的心软,想帮他逃离这个吃人的地方。可一想起遍体鳞伤的闺女,她最终还是拿出了那张早已准备好的卖身契。
“我实在有些好奇,您到底用了什么办法,竟让大伯这么痛快的签字画押,他在那里待了那么久,应该知道这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
曹氏别过头,显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这你就不用管了,知道的太多,对你没什么好处。小谷,我还是要对你说声谢谢,如果没有你的帮助,这个家只怕早就算了!”
姚小谷摇摇头,从怀里取出一个小包裹放在曹氏身边。
“祖母心疼儿子,绝不会轻易罢休,您回去之后还有一场硬仗要打。这是一些治疗外伤的药,您拿回去给大姐,她从小就爱美,万一留下伤疤,那还不如直接要了她的命!”
曹氏如获至宝,忙不迭地向她道谢。
“彩凤那丫头从小就心高气傲,对谁都没个好言语,从前也没少让你受委屈。我还怕你心有芥蒂,如今看来还真是宰相肚里能撑船!我替她向你说声对不起,等她身上的伤好一些,我一定让她亲自登门给你磕头!”
曹氏说完这话便起身急匆匆的往家里跑,三日之期已到,她必须赶紧把银子给雷家人送去。
姚小谷轻轻地叹了口气,扭头朝镇上走去。
时间是把杀猪刀,刀刀都在催人老。
吕留良当年离家时还是一个十八九岁的小伙子,二十多年过去,他也变得双鬓花白,满脸皱纹,看得虞婆婆心疼不已。
按理说他回村之后就该接上母亲回自己家中居住,可有眼前这么好的宅子做对比,谁又会愿意去住那间随风飘摇的小土房。
姚小谷一开始并未把此事放在心上,再加上三个孩子离不开婆婆,吕留良便也跟着母亲在这里住了下来。
在外头浪迹这么多年,他早已学会一身油嘴滑舌,好逸恶劳的本事。还没乖巧到两天,就开始露出狐狸尾巴。
小蔓菁对他没有半分好感,每每见到他就觉得浑身上下都不舒服。她觉得此人一定有问题,却又拿不出切实的证据。
这天吕留良一觉睡到晌午后,吃过午饭便大摇大摆地出了村,小蔓菁赶忙叫上两位哥哥,一路跟随他来到镇上。
双喜已经在此等候多时,看到他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心中莫名升起一团怒火。
“姓吕的,你还真把自己当成大爷了!你收了徐家的钱,就该尽心尽力替主子办事,一转眼过去这么多天,你却连一点进展都没有,照这样下去猴年马月才能抓住真凶!”
面对着双喜的责问,吕留良却丝毫不为所动。
“你要是觉得我不中用,那就自己去找吧。此事能不能成功归根结底还是要靠天意,你家少爷奔波了这么多年,早就应该明白这个道理。他都没说什么,你一个下人倒急眼了,真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
“你……你……”
双喜气的险些昏厥,指着他的鼻子半天都没能说出一句话来。
“你什么你,把东西放下你就可以走了,万一耽误了大事,小心你家主子敲掉你的脑袋!”
吕留良口中的“东西”实际上是徐青佑精心整理出来的档案,他请人从衙门调出永平镇所有户籍在册的男子,按照年龄,身高等条件大致筛选了一遍,而吕留良的任务就是拿着这些资料挨个去查验。
这种大海捞针的方法听起来实在有些愚蠢,可徐青佑的决心也由此可见,一天找不到真凶,他就一天不会罢手。
面对着这些来之不易的信息,吕留良的态度却让人寒心。
双喜前脚刚,他就把它们揉成一团丢在水坑之中,转身朝着一条乌黑的小巷子跑去。
小蔓菁恨的牙根发痒。如此不守信义能是什么好人,她在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揭开他虚伪的面皮。
三个孩子跟随他的脚步也来到那条狭窄的巷子,可刚走进去没多久,便被一阵浓重的脂粉气给熏晕了头。
“三妹,你快看,他在那里!”
吕留良虽然才回来不久,可对这条巷子却十分熟悉,他径直跑到一扇木门前轻叩三声,一个慵懒的女人声音便从屋内飘来。
“哪里来的死鬼这般猴急,这才几个时辰就来敲门,老娘连头都没梳呢!”
吕留良“嘿嘿”一笑,丑陋的面庞更显猥琐。
“都怪海棠姑娘太勾人,我实在等不到天黑。求求您行行好,帮我把门开开,不瞒您说,梳头可是我的拿手绝活,我保证把海棠姑娘伺候的舒舒服服!”
屋里头响起一声娇笑,片刻间一个身披红纱,满脸媚态的的女子扭着身子从屋里走了出来。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长了一张巧嘴的吕大爷!别的大爷都是花钱来找乐子,唯有您天生是个贱骨头,整天想些不入流的法子捉弄我们,这条花街上的姐妹都被您给整怕了,除了我也没人敢让您进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