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那是她人生永远无法企及的高度

两年前，没有人认识安诺。

她从一个三流大学毕业来到C市，连着三个月都没找到什么工作。

大学男朋友王成约不痛不痒地和她分了手。他毫无歉意，把“毕业就是分手”当成一种理所应当。他本来也谈不上爱不爱，不过是想找个伴儿，当初他只是和同寝室的室友打赌去跟她表白，谁知道她竟然接受了，而他也想尝尝恋爱的滋味，两个人就莫名其妙地成了情侣。

说谈不上爱不爱，是因为他不会爱上一个不漂亮的女人。只不过他的条件有限，漂亮的女人也不会爱上他。

分手的时候安诺没有挽留，却偷偷哭了好几天。当王成约向她表白的时候，她内心波澜不已。王成约也是第一个向她表白的男生，在之前，渴望恋爱的她，从来没有被男生多看一眼。所以她立刻就答应了他，生怕他会反悔似的。他们在一起，尝试了男女之间的种种，亲吻、抚摩、做爱，唯独她依然没尝到真切的爱。

而现在，连假想的爱也没了，在找工作上又屡屡受挫，对她来说，简直是双重灾难。

她没学历，没外貌，没钱，什么都没有。即使很节约很节约，日子也过得捉襟见肘，渐渐地，连那间位于城乡结合部的小屋也快租不起了。

是陈阿姨拯救了她。

陈阿姨把她从一堆灰头土脸的中年妇女中挑了出来，彼时她正窘迫地蹲在一堆找保姆工作的老妇女中间。那时，她毫无退路，找不到任何可以做的工作，做保姆再苦再累，也总有个吃饭睡觉的地方。

陈阿姨看到她的时候，略微吃惊，这么年轻的一个女孩子，还有大学毕业证书，现在的社会竞争已经这么严重了吗？安诺看上去比她的女儿年纪还要小，陈阿姨细细打量着她：年轻，脑子好使，会电脑，懂一切年轻人的玩意儿，而且还……长得一点儿也不好看。

陈阿姨十分满意，挑出了安诺，把她带回女儿的家里。

安诺清楚地记得第一次见到婉婉的情形，那画面深深刺痛了她，让她以为那是她今生都不可企及的高度。她没有的一切，婉婉都有。阔气的大房子里，婉婉坐在松软的高档皮沙发里冲她微笑。婉婉的美丽，像一朵秀丽的莲花散发出不可抵挡的清香，柳叶眉下，一双细长的眼睛烟雨蒙蒙，小巧的鼻子微微翘起，一张小嘴嘟嘟的带着孩子气。她穿着一件白色的开衫，内里是一件浅绿色衬衣，略略撒开的白色百褶裙乖巧地搭在她的膝盖上。她是这样美，举手投足都让安诺自惭形秽。她温柔地拍拍身边的座位：“来，坐这里，我是婉婉，你呢？”

安诺迟疑地走过去，竟然不敢坐，她低声说：“我叫安诺。”

婉婉笑着看着她：“看你年纪很小吧？以后我就叫你小安妹妹吧，以后就拜托你了。”她转头又对母亲说道：“妈妈，你带安诺到处熟悉一下吧。”然后再对安诺道：“小安妹妹，当自己家一样，不要拘束。”

那时，婉婉温柔得似是天使。

“嗯。”安诺点点头，感觉自己手脚都没地方放。陈阿姨带她四处随意看了看，忽然停下来严肃地看着她：“小安，我请你来，是希望你能做一个保守秘密的人，不该说的话一句都不可以说。至于钱，我不会亏待你的。”

“陈阿姨，你放心，我……不会。”安诺半是惊讶半是感激，连忙表明立场。

陈阿姨笑起来：“好，我就知道我不会选错人，你是个好孩子。以后你就把婉婉当成你的姐姐，有什么需要尽管告诉她，而她遇到什么困难，你也一定要保护她。”

安诺越来越惊讶，她一个小女孩儿，能保护谁呢？陈阿姨到底想说什么？

陈阿姨叹了口气：“我这个女儿，从小就倔强。她一直很优秀，想做的事情一定要去做，做什么事情都一条路走到黑也不回头。而现在……”陈阿姨看了看安诺，“你婉婉姐姐怀孕了，希望你能把她照顾好，也要把这个秘密保守住。”

安诺惊讶地抬头看着陈阿姨：“婉婉姐姐她的……”她想问孩子的父亲，却不知道该说是丈夫还是男朋友，于是卡在那里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

陈阿姨苦笑一下：“婉婉爱上了一个男人，这个男人和她在一起却不愿意结婚，所以婉婉只能用怀孕来下一道保险，但是如果让这个男人知道这件事情，孩子是一定保不住的。所以我请你来，一个是照顾婉婉的起居，毕竟她现在怀孕需要人照顾；二是这个人不能透露任何消息给那个男人。”

安诺吃惊地看着陈阿姨，她不相信有哪个男人竟然不愿意娶婉婉。婉婉美丽、温柔、优秀，竟然需要用这样的方法去留住一个男人。再说，怀孕的事情能瞒多久呢？

“其实只要过了前三个月，孩子成形了，医生也会建议尽量保留，他虽然不喜欢孩子，但是也还不会太不顾婉婉的身体。”陈阿姨仿佛看穿了安诺的心事。

“好了，你明白你要做的事情了吗？如果你觉得为难，你也可以现在就走。”陈阿姨见安诺一言不发，还以为她是在犹豫不决。

“阿姨放心，我会照顾好婉婉姐姐的。”安诺慌忙表态，她不想失去这个工作，况且这对她并非难事，又或许，她已经被这个豪华的住宅吸引了，不想再回到那个肮脏的出租屋里。

陈阿姨笑了，她说：“来，我带你做一次晚饭，韩追一般是不回来吃饭的，你只需要做婉婉的就行。”

韩追，韩追……安诺心里默念着这个名字，这是什么样的男人，竟然让完美如婉婉的女人都要费尽心思？

安诺不会忘记第一次见到韩追的情形。她的卧室在楼下，而婉婉和韩追的卧室在楼上。第一天晚上照顾好婉婉睡下，她躺在自己的房间里久久难眠，有了新工作的兴奋以及听到婉婉故事的震惊令她毫无睡意。静夜里她胡思乱想着，忽然就听见有人拍门，那时已经很晚了，大概是深夜两点。安诺知道是韩追回来了，赶忙跳起来去开门，以防那不停的拍门声吵醒了婉婉。

刚开门，她就理解了婉婉，门口的这个男人，让安诺心跳漏拍。一双深邃的眼睛里却有孩童一样的眼神，笑嘻嘻地盯着安诺：“你是谁？我走错了门吗？”

“啊，不不不……”安诺觉得脸在发烫，“我是来照顾婉婉姐姐的。”

“照顾婉婉？不是有何妈吗？”韩追不解地看着安诺。

“我……”

“算了，谢谢你开门。”韩追直直进门上楼，再没看安诺一眼，但安诺一夜无眠。

这样的男人，她从来没见过。那挺直的鼻梁，弯弯的笑眼，即使是不耐烦的神情，也带着光彩。他是那么明目张胆的好看，好像随时都可以把背景变成一幅广告画。她每每想到他的脸，都很想用手去抚摩他的每一个五官，每一寸肌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