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中吾计矣
“‘你的部下们都还好吧!’这句话到底有什么含义?”
孙知策以五品之级镇守镇北关,以及景西景东等几个小关,权利不可谓不大,这也证明了朝廷对他能力的认可。
往大了说,这些都是他的部下,如今他身在景西关,却并没有觉得景西关有被攻破之可能。
又或者是镇北关?
镇北关现在虽然只有一万多人留守,但城墙坚厚,顾继业又骁勇善战,守关不成问题。
在正常情况下,城池坚厚,粮草充足,一万守军可挡十万敌军。
即便守不住也足以等待他来支援,况且冒鞮现在在景西关,哪里还有其他兵马。
“是自己忽略了什么吗?除非……还是不可能。”
其实在镇北关刚听到冒鞮攻打景西关时,他便想到了一种可能,只是现在他依然觉得不会如此。而且即便可能,镇北关也不惧。
之后,冒鞮又进攻几次,都很猛烈。
景西关开始出现伤亡,但伤亡不大,而冒鞮的伤亡反而比较大。
这时,顾继业突然传来消息。
“发生什么事了?”
孙知策接过来信一看,只见上面写到:据斥候来报,冒鞮部开始往北撤离。
孙知策有些看不明白了,那只剩下不足一万人留守的冒鞮部落,之前不撤离,现在却撤离?
可现在撤离又有何用?孙知策又也不打算攻击他们。
突然,孙知策脑海中又想起了冒鞮一开始的那句话。
“你的部下们都还好吧!”
“不好。”
孙知策猛然低呼,然后对着送信的人说道:“你快去让顾继业不要贸然进攻冒鞮部落。”
只是孙知策知道已经来不及了,从信使来到这再到信使回去,这一来一回哪里还有时间。
孙知策连忙叫来守城将领,然后对其吩咐道:“我要回镇北关一趟,不带一兵一卒,我一人回去即可。而你只要守关,且不得出关迎战,即便现在两方人数已相差不大也不行。”
“不过,若是冒鞮撤退,你便出关侵扰,无需与之正面对战,冒鞮若回战,你便后撤回关中。”
守关将领虽不明深意,仍然领命。
其实,等孙知策带兵前来支援时,景西关守关将士便想出城与冒鞮决战。
因为鞑䩥经常侵袭大汉边境,烧杀淫掠无恶不作,他们早已深恶痛绝,这次攻打景西关更是辱骂声不断。
而且鞑䩥作为马背上的民族,野外搏杀他们有天然的优势,导致在三位战神出现之前,他们都是只能被动防御。
此时,有孙知策在,又有援兵,他们早就想出关与冒鞮厮杀一番,让其知道什么叫大汉男儿之本色。
只是孙知策不答应罢了。
孙知策其实有自己的考量,他没有出关迎战,只是在揣度对方意图,想知道对方到底有何算盘,然后作出应对措施。
不然的话早就出关了,还是那句话,真要只是厮杀,我大汉男儿何惧你鞑䩥。
此时,关外冒鞮又在叫嚷。
之前孙知策对叫骂声置若罔闻,其他将士听了只能怒目圆瞪,他还劝众将士不必在意,这次他却往城楼走去。
边走边对身边的将领说道:“我回镇北关一事,不要告诉其他人,你一人知道足以。还有我的将旗就留在城楼上,不要取下来。”
城楼之上,孙知策朗声道:“败军何敢言勇,败将安敢犬吠!冒鞮老儿,莫要聒噪,我今日在此,倒要看看你能不能攻破我景西关。”
待孙知策说完,冒鞮还没有啥反应,城楼之上的将士到激动莫名,连番守关,他们早就想出去会一会冒鞮了。
只是,他们的笑容还没有完全起来,兴奋未到顶点时,就看见孙知策从他们的眼前又走下了城楼。
这是对冒鞮的蔑视吗?既然是蔑视为什么不战呢?
他们并不认为孙知策是不敢战,因为在十九岁的孙知策兵锋直指鞑䩥王庭,神挡杀神魔挡斩魔之时,他们很多可都是亲眼所见,他们很多人都是当年战役的亲历者。
每每想到那一幕手都在抖,血都在沸腾,骨头都在燃烧,头皮都在发麻。
“你……你……有能耐你别走,一个小儿,看我怎么攻破你景西关,攻破之后定要将你生吞活剥。”
冒鞮听了孙知策的话,又见孙知策再次下了城楼,这是赤裸裸的看不起自己,不经气急败坏道。
冒鞮身后众人更是都吼叫了起来。
“别愣神了,继续守关。”景西关为首的将领喝道。
只有他知道孙知策这只是在激怒冒鞮,并且不会与其交战,因为孙知策要回镇北关,看来镇北关有事发生。
而他也更加佩服起孙知策。
胜不骄败不馁,明明才二十几岁的年纪,却如此沉稳。
面对敌人的辱骂丝毫不以为意,你看冒鞮才被说了几句就已气急败坏,关键他还觉得孙知策说的并不重。
……
……
顾继业此时心里苦也,面对把自己重重包围起来的左伊部,他真是悔不听孙知策所言。
在孙知策离开后,他就接到斥候传来的消息,说是冒鞮部开始往北撤离,他的第一反应就是他们要逃。
也没有想他们为什么早不逃晚不逃偏偏在孙知策离开时逃,原来就为了钓自己上钩。
但是他当时还记得孙知策的嘱咐,于是连忙派人给孙知策传信告知这个消息。
只是没等孙知策回信,斥候便又来汇报,说冒鞮部落北撤速度加快,很多物资都被丢弃。
顾继业明白这是要轻装上路,他们确实要逃。
已经来不及等孙知策的回信了,战场之上,时局千变万化,机会稍纵即逝,墨守成规为兵家之忌,更有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之语。
孙知策的教导,言犹在耳,于是顾继业行动了。
现在镇北关还有一万兵马,顾继业准备带去六千,剩下四千足以镇守镇北关了。
而他六千兵马对付还有老弱病残的冒鞮部也是绰绰有余。
可谁曾想本来是被追赶的冒鞮部落,突然调转马头攻击他们。
本以为是觉得逃不掉了准备孤注一掷,谁知道左右两边突然冲出一队人马。
这时顾继业才发现调转马头的哪里是什么冒鞮部,分明是左伊部落。
为什么素来和冒鞮部落不和的左伊部落会在这里?
尽管顾继业骁勇善战,但面对着左伊部近一万八千人马,最后依然被围。
“顾继业,今日合该你死。”
左伊骑着高头大马对顾继业说道:“你死之后,镇北关也将在今日攻破。”
“废话少说,要战便战。”
后悔亦是无用,顾继业怒喝一声道。
但左伊哪想跟顾继业死拼,逗猴一般逗弄着顾继业,围而不歼。
恰在此时,一声高喝,响遏行云,似能崩石断金:“左伊匹夫,中吾计矣!”
本来正自得意满的左伊,蓦的看向远方,只见远方烟尘滚滚,孙知策一骑当先,带领不知多少兵马快速往这边赶来。
“孙知策,他怎么会在这里,他不是应该在景西关吗?他不是将八千人带去了景西关吗?他哪来这么多兵马,冒鞮骗我?”
左伊此时心惊胆裂,要知道当年孙知策横扫漠北时,他也是被横扫的部落之一,当时他们那队人马就只有他一人逃了出来。
“撤,快撤!”
左伊说着也不管其他人,直接往北方撤去,其他人见到首领都跑了,哪还有闲心对付顾继业他们,顿时作鸟兽散。
顾继业当然也不会放过这等大好时机,直接开始冲锋。
等到孙知策赶到,又连续追击了左伊几里,就在顾继业还准备继续追击时,孙知策叫住了他。
“撤退!”
“为什么要撤退,孙将军,刚才左伊可是……”顾继业急道。
显然他还记着刚才左伊逗弄他的场景。
只是他话说一半,这才发现,身边的兵马怎么才这么点人?然后又注意到孙知策带过来的兵马,每匹马的马尾后面都绑着好些树枝。
顾继业瞬间想通了一切,一定是孙知策接到自己的来信后,猜到自己会出关迎击,于是赶来支援。
可镇北关如今只剩下四千人,就是全部调出来也无济于事,于是才兵行险招。
“我只带了两千人出来,还留了两千人守关,以防万一,趁现在左伊还未发现,快速撤离。”孙知策神情毫无波澜的说道。
还留两千人以防万一?
顾继业听到孙知策所言,更觉孙知策思虑全面。
只是孙知策是怎么知道,自己是被左伊部所围,又是什么时候发现这是冒鞮部和左伊部的联合行动呢?
回到镇北关,顾继业直接滚鞍下马沉声道:“此次出关未经将军首肯便擅自行动,还请将军责罚。”
“将士伤亡几何?”孙知策没有谈什么责罚,而是问道。
“两……两千余人。”顾继业咬着牙回答道。
只因自己的鲁莽行动,便丧失了两千余弟兄,顾继业心痛万分。
“作为镇北关的最高将领,此次行动是我考虑不周,我会以此上表朝廷。”孙知策说道。
“不……”顾继业连忙道。
“无需多言。”孙知策制止顾继业。
几日后,朝廷下发文书,暂停孙知策一切职务,回京述职。
接到文书,顾继业直接拍案而起,其他将领也是各个不满。
“此次将军毫无过错,更挽救了三千余弟兄,为何要暂停他一切职务,这……这一切分明是我的过错。”
“顾将军,你也是为了镇北关,不要太自责了。”
“是啊,顾将军你看不出来吗,这分明是有人看孙家不满,在拿孙将军出手。”
“孙将军立了那么多功劳,朝廷都忘了吗?”
“我们去找孙将军去。”
……
……
又几日,朝廷下达文书,四皇子刘庇赐封景王,封地于景州,孙知策的处罚全权交于景王。
因为,大汉王朝的藩王权利极大,不止可以全权处理封地中的一切事物,还可以招兵、铸币、炼制兵器等等。
除了要定时向朝廷朝贡,在朝廷有需要时派兵支援等,其他就全是藩王自己的事情了,财政军事一手抓,可见藩王权利之大。
而孙知策为将门世家,且他这一辈与皇室沾亲带故,再加上本身为镇北关守将,属于景王所辖。
所以,孙知策的处罚权自然而然的就交给了刘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