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密者(全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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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怪东西的进攻

大刘过去了之后,沈头突然对我招了招手:“小王,你和飞燕过来一下。”

我和飞燕依言走了过去,沈头却往一旁走去,像是有什么悄悄话,要和我俩私底下说似的。我俩跟上他的步子,走到了一边,沈头停了下来,低着头看着我和飞燕,声音压得很低,拉长着脸说道:“老孙的铁铲是怎么回事?哪来的?”

我一下愣了,才想起我对沈头反映飞燕失踪那一段情况时,没有敢说可能是铁柱故意落下铁铲这回事。我忙对沈头说道:“飞燕不知道这情况,是我忘记对你说了!”然后我简短的把老孙从土堆里发现那把折叠铁铲的事对沈头说了一遍。沈头一言不发地听完后,很严厉地对我说道:“之前为什么不对我反映这个情况?”

飞燕抢着说道:“小王没对你说这事,应该是他听了我当时对铁柱产生了质疑,他害怕说给你听了不好吧!”然后,飞燕把自己当时的怀疑也简短的对沈头说了。

沈头脸还是拉得老长,一点都不客气地对我说道:“任何细节的隐瞒与疏忽,都会影响对整个布局的判断。小王,四个字给到你,下不为例。我的部门决不允许有人同样的错误出现第二次。”

我惭愧地低下了头,飞燕柔声说道:“沈头,小王他……小王他毕竟不清楚咱内部关系,涉及到铁柱,他不敢说。”

沈头一扭头,依然黑着脸对飞燕说道:“飞燕同志,你跟我不久,但也不短了!这次行动上你有非常值得大家学习的地方,这点我肯定,可我必须要指出你两个问题,全部都足以致命。”沈头顿了顿,继续盯着飞燕说道:“第一,铁柱是咱自己部门的同志,我沈建国用人的原则是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同样,我也希望你们相互之间能够有足够的信任。如果是因为我们自己葬密者里面有人出现问题,出现任何后果咱也只能认了。在发现我们部门的折叠铁铲被人故意留下后,你没有选择怀疑其他人,反而首先质疑自己的战友,这点你自己觉得对吗?是一个革命队伍里光明磊落的战士应该做的吗?”

飞燕低下了头,小声嘀咕道:“沈头,我以后一定会改正的。”

沈头闷哼了一声:“还有另一个问题,那就是你和小王。你们年轻人相互间有好感,我沈头也不是军阀,不会对你们指手画脚。但是……”沈头把这两个字的声调加重了很多:“但是因为对对方有好感,便被这种好感左右了自己的言行,你们觉得是个成熟的表现吗?犯了错误就是错误,不用你飞燕来帮忙解释。国民党军队为什么垮台,就是因为官官相护的裙带关系。出现问题了这个求情,那个美言。我们的前辈们抛头颅洒热血,他们想要换来的会是我们延续之前那个旧的统治阶层的恶习吗?”

沈头这段话说得有点重了,我低着头,偷偷地瞟了一眼飞燕。飞燕那无神的眼睛里,眼泪在里面来回打转。她抬起头来,用手背在脸上一抹:“沈头,我知道了!保证以后再也不犯。”

沈头点了点头,又看了我俩一眼:“训话就此打住,现在老孙已经暴露了,基本上可以肯定他就是国民党或者美帝潜伏下来的敌特。折叠铲很有可能是他趁铁柱没注意时候留下的,至于他留下铁铲,是要给谁?这点我心里现在勉强有了个分寸。”

见沈头语气缓和了一些,我也抬起头来,追问道:“难道他还有同伙?”

沈头答道:“是!公安厅的同志一共有六个人,我们现在发现了五具尸体,还有一个人却一直没有找到。”

“你是说那个叫穆鑫的?”飞燕插话道。

“就是他!”沈头往树林那边瞟了一眼,接着说道:“我们最早发现的四具尸体,都是正中心脏。有这枪法的人不多,除非是近距离开枪。接着我带着铁柱和大刘赶进林子,找到第五具尸体时候,铁柱发现了除了尸体腿部有枪伤外,地上还有一个弹痕。一共加起来就是六枪。假如我没记错,省公安厅现在的配枪很多都是只有六发的。并且,现场我们还看到了搏斗的痕迹。铁柱模拟了一次现场,凶手是从悬崖边开始追这第五个同志,一直追到我们发现他尸体的位置才连开了两枪,最后扑了上去把对方残忍杀害。你们可以想象一下当时的情况了,事发时公安厅有四个同志在坑里寻找着线索,还有两个人在上面站着。上面两个人其中的一个突然对着坑里的四个人开枪,杀害了那四位同志。站在他身边的第五位同志便逃向丛林,最后也被凶手杀害!凶手,肯定就是六个公安同志中间为首的那个穆鑫。”

“那你的意思是老孙早就知道穆鑫的身份,所以故意趁我们没注意,落下了那把铁铲?”我紧锁着眉头对沈头说道。

“还不能百分百确定就是老孙留下的,因为这里还有一个需要考虑进来的细节。飞燕刚才已经说了铁铲上的编号是00517。我们部门带出来的工具上都是有编号的,拿出来的顺序都是有要求的。铁柱拿出的第一把编号是00516,然后小王你上前帮忙时,他再次拿出来的折叠铲,编号就是00517的那把。之后你挖累了,这把铁铲就交给了大刘继续挖。也就是说铁铲最后是在大刘手里的,就算铁柱当时忘记收回去,大刘也应该会把铲子递回给铁柱,不应该传到了老孙手里的。除非是……”

说到这,沈头脸色一变,朝着树林的民兵那边快速地扫了一眼,紧接着大声对着铁柱他们喊道:“大刘人呢?”

所有人都一愣,紧接着朝着外围望去。果然,大刘已经没有在空地周围的树林边了。疯子扯着嗓子对着民兵们喊道:“刚才我们身边的那个大刘同志去哪里了?”

有两个民兵扭过头来,扯着嗓子喊道:“他进林子里拉屎去了?”

“多久了?”疯子一边喊着,一边往那俩民兵指着的方向跑去。

“有二三十分钟啊!”民兵回话道。

铁柱看了沈头一眼,脸也黑了下来,迈开步子就要追着疯子跑出去。可沈头却一拍自己脑门,伸手拦住了铁柱,接着从大白手里抢过了他之前掉在地上,被大刘捡起来还给他的手枪看了一眼,眉头一皱,大声地对我喊道:“小王,你带上十几个人,现在赶紧赶到悬崖边那个暗道那里去!大刘现在手里有武器,比较危险,让疯子去追。”

我大声应了,抬起步子跑了过去,到民兵们身边时,我胡乱地指了十几个人:“你们,跟我走!”

到我说完话这会,疯子已经冲进了民兵们指向的大刘消失的方向,还真的就是悬崖那边。我咬了咬牙,手里紧紧抓着枪,领着那十几个民兵冲进了树林。疯子奔跑的速度非常快,我只瞅见他一个微微弓着的后背,像头豹子似的,消失在我们的视线中。

我也不敢怠慢,沈头现在最担心的就是敌特在这关键时刻,对我们脚下可能存在的建筑物动上手脚,我们在悬崖边发现的暗道自然也很可能就是那建筑物的一个门径。

就在我们冲出去四五十米后,我们前方却传来疯子的大吼声:“赶紧撤回去!赶紧!”

话音刚落,疯子的身影就出现了,他快速地跑到了我们跟前,拼命地挥手:“赶紧回去保护现场!”

我和那些个民兵也不明白他突然这么紧张是发现了什么,只得扭头往空地跑去。疯子背对着我们,没有跟上来。我边跑边回头看他,只见他站得笔直,肩膀微微耸起,死死地盯着他的前方丛林。到我和那些民兵快跑出林子的时候,他才猛地转过身来,双膝微微一弯,接着身体像离弦的箭,闪电般追了上来,双手对着空地外围的民兵们挥舞着喊道:“全部到中间去!全部到空地的最中间去。”

大伙不知所以,慌张地跑到了沈头他们把守的那棵大树旁边。疯子自己还是背对着我们大伙,一步步地往后倒退。飞燕也突然变了脸色,她朝前跨了一步,对着疯子喊道:“是野兽还是人?疯子,你看到了他们吗?味道不对!”

疯子没有回头,铁柱从后背抽出了那两柄大刀,对着疯子扔出了一把。疯子好像背后长了一只眼睛一样,伸手就接住了。然后他沙哑的声音传了过来:“我也不能确定!总之是人型生物。沈头,数量不小,都是从悬崖那边过来的。”

沈头猛地扭头,对着飞燕问道:“连你都不能肯定是什么东西吗?”

飞燕扬着脸,眼睛闭得死死的:“沈头,是人的气味,可透着血腥,野兽嘴里的那种血腥。”

沈头“嗯”了一声,扭头对着身边的民兵和我们大声喊道:“全部作战队形,随时准备开枪!不用考虑抓活的,必须保住我们身后的这个不能丢失的阵地。”

民兵们也都紧张了起来,大家都拉了枪栓,分成两排站着,最前面的人蹲到了地上,让后面的同志方便瞄准那片林子。就算是受伤了的胡小品,也不知道从谁手里拿了把铲子,和高松、老焦两位同志站到了后面。

疯子却没有往后退了,他把手枪插到了腰上,然后把大刀尾端飘着的布条往自己右手上绕了一圈,最后扎了个死结,用牙齿拉紧。接着他再次拔出了手枪,用左手握着,枪口对着脚下。他的右手平举起来,那柄大刀和他的手臂好像融合到了一起,保持着一条直线与肩膀平行,像个天神一般站在我们与林子的中间,盯着前方那片树林。

我扭头去看铁柱,铁柱自己手里的大刀也被他捆到了手上,可另一只手上握着的枪却和疯子不同,是平举的。也就是说,铁柱在开战在即的现在,所依赖的武器还是手枪,而并不是像疯子现在这架势一样,看重着冰冷的大刀。我一下明白过来,之所以他一直背着两柄大刀,其实其中一柄本来就不是他要使用的。真正能把大刀派上用场的,是我们前方的疯子。

现场静得连根针掉到地上的声音都能听得个仔细,林子里也死气沉沉的,没有任何动静。天空不知道什么时候乌云已经布满,并涌动着,让气氛显得异常的肃杀,现场压根就没有了光,像到了夜晚。

就这样僵持了七八分钟,一滴雨点滴到了我脸上,我伸手抹了一下,紧接着又是两滴、三滴,最后真被沈头说中了,下起了大雨来。我们全身很快都雨水淋得湿透了,但还是没有一个人敢随便动弹。

雨声让我们基本上听不到林子里任何声响了,前方疯子握着大刀的手臂,却在慢慢越举越高,到最后举过了头顶。天空一道闪电闪过,猛然出现的强光让我们全部人都清晰地看到了在林子深处,好像有无数个黑影在晃动。那强光过后,天空再次暗下来,可就是这次变暗后,本来黑漆漆的林子里,无数道红色的好像是眼睛一样闪动的光射向了我们。

“是狼群吗?”和我一样蹲在前排的大白声音有点发颤,对着他身边的铁柱说道。

铁柱没有搭理他,依然死死盯着前方。旁边一个民兵对大白说道:“你见过红色眼睛的狼吗?”

大白没敢再说话了。

强雷在闪电后轰轰地袭来,林子里的怪东西好像把这雷鸣声当成了发令枪。只见“嗖”的一声,一个矮小的黑影冲出了林子。又一记闪电闪过,那黑影高高跃起,扑向疯子的画面那么的清晰——他和我们正常人一样有手有脚,甚至身高与体型都差不多。全身上下一丝不挂,皮肤苍白,在闪电的强光下,我们甚至可以看清楚他皮肤下的青紫色血管,压根就是一个赤裸的正常男人罢了。可是,让我们一度惊恐的却是他那张脸,他的眼眶要比我们正常人深陷进去很多,眼睛细长,却又很小,里面的瞳孔是红色的,额外吓人。他的鼻子塌得非常厉害,如果不是因为那两个黑乎乎正对着我们的鼻孔,我们甚至不能确定他是有着鼻子的。鼻孔下方的嘴部,却又往前面凸出着。他大张着这凸出的嘴,发出奇怪的吼叫声,薄薄的嘴唇里,裸露的牙床看得清清楚楚,就在那两排裸露的牙床上,我们看到了他的牙齿,他的牙齿居然是闪着银光的——不是那种保养好的干净牙齿的银光,而是金属发出的银光。甚至每颗牙都有两三厘米长,尾端尖得让人心里发麻,就好像是两排开刃的刀刃,咬向了高举着大刀的疯子。

疯子的高大身影在大雨中纹丝不动,好像这面前的一幕对他来说司空见惯一般。就在这赤裸的人型生物跳到了疯子头顶时,疯子身子往旁边一侧,紧接着他高举的刀刃在空中翻了过来,他用刀背准确地劈到了怪东西脖子的后部,接着地吼了一声:“杀!”

刀背压着的奇怪生物被他硬生生地从空中压到了地上的岩石上,这怪东西的身体重重地摔到地上,就好像一只被人一脚踩死的蟑螂,瞬间血光四溅。疯子伸出手,把这具软绵绵的尸体举到了空中,再次转身对着林子深处好像示威一样怒吼了一声,最后把手里的尸体朝着那边狠狠地甩了出去。

我们站在后面的战友们斗志一下被激发起来,尽管这扑出来的怪东西模样如此襂人,可疯子这么轻描淡写的几下,就弄死了一个,让我们觉得敌人并没有他们看上去那么可怕。但是,伴随着那具奇怪生物的身体落向树林前方的一刻,更加恐怖的画面出现了。只见树林里“嗖嗖”的又闪出七八个黑影,和之前那个怪东西一模一样,他们如闪电般跳跃着的身体,目标却不再是扑向疯子,而是在空中用他们尖锐的牙齿,咬向了那具同伴的尸体。接着那尸体在瞬间被他们撕扯得四分五裂。

更多的黑影从树林里扑了出来,怪声尖叫着咬向了同伴们嘴里的肉块。我胃里一阵翻腾,酸水被我再次硬生生地吞了下去。黑影在树林前撕咬着,吼叫着,黑压压的一大片,最起码有一百多个。

我们都被惊呆了,甚至都忘记了扣动手里的扳机。疯子可能也没有想到对方有如此之众,更没有想到他本来想要震住对方的举动,会让这群禽兽般的怪东西越发兴奋。疯子快步往后倒退过来,手里的枪被他举起,率先对着前面扣动了扳机。他嘴里大喊道:“快开枪!别让他们靠近!”

“砰砰砰!”无数枪声在我耳边响起,我自己也用双手抓着手里的手枪,笨拙地朝着那边扣动扳机。十几个怪东西被子弹打中倒在了血泊中,更多的怪物抬起了头,红色的眼睛放肆地盯着我们,就好像是在看一群他们嘴里的猎物。紧接着,他们吼叫着,朝着我们跳跃着冲了过来。

跑在最前面的几个怪东西被击中,坠落到地上,其他的怪物好像没看到这一幕,速度和之前跃起时一样,再次尖啸着扑向我们。我们当时一共就五十个人不到,民兵们手里全部都是老旧的步枪,甚至还有好几个人在喊:“奶奶的!打不响!”

眼睁睁的,冲在最前排的怪物跳到了我们的人群中,他那尖锐如刺刀般的牙齿,准确无误地咬中了一个民兵的头盖骨上。然后怪物脖子一甩,那个民兵的头顶被整个卸开了,白色的脑浆洒了旁边人一身。疯子的身影也第一时间出现在怪物身边,他这次挥向怪物的是锋利的刀刃,一刀把那家伙的身子劈成了两截。疯子结果了这怪东西后,大声喊道:“近身了的就用铲子扑。”说完他微微跃起,对着一个已经扑到了沈头头顶的怪物砍起。他的眼睛里再次没有了眼白,整个眼眶里都是如黑夜般深邃的漆黑。

我咬着牙,从地上捡起一把不知道是谁落下的铁铲。铁柱当时就在我身边,我俩都下意识地靠拢,肩并着肩,虎虎地盯着前方扑近的怪东西。而我们俩的身后,是被我推到后面的飞燕。

空中同时出现了两个苍白皮肤的身影,朝着我们头顶怪叫着扑了过来。我双手握着铁铲,对着其中一个身影的头部敲了上去,那怪物并没有闪避,胳膊对着铁铲一挡,那大张着的血盆大口哈出的热气都喷到了我脸上,我甚至可以感觉到了自己头骨被那银色的牙齿咬开的痛楚。“砰”的一声枪响,怪物往后摔去,血水喷了我一脸,在我身后伸出一只握着手枪的小手,是飞燕打中了这个马上就要咬到我的怪物。

铁柱的大刀,把旁边那个怪物也结果掉了,他一抹脸上的血,扭头对着我和飞燕挤出个笑:“小心点。”

更多的怪物扑入了我们人群中,身边同志们的惨叫声与怪物的低吼声交织在一起,现场好像炼狱般血腥。疯子护着沈头和大白,我和铁柱、飞燕成个品字站在一起,大伙都不由自主地往后退着。越来越多的民兵倒在了血泊中,可是前方尖啸着的怪物们还在一波接着一波地扑过来。

我那一刻已经忘记惧怕死亡了,或者说当时的情况已经让我绝望到只想赶在被咬死以前,能站得像个先烈般轰轰烈烈。到最后,我们只剩下十几个人,退到了最初站的队形的后面五六米的位置。沈头的低吼声在我耳边响起:“拼死也要站好这最后一班岗!”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从我们侧面的树林方向响起了“突突突!”的枪声,扑向我们的怪物们在空中被一一打中,接着软绵绵地掉到了我们脚跟前。

更多的枪声从那边响起,子弹全部是射向奇怪的人形生物。我忙扭头望过去,只见从那边林子里钻出五六十个挎着冲锋枪的解放军战士,火光从他们枪口中不断闪出。他们中二三十个人一边开枪,一边朝着我们奔跑过来,拦在了我们前面。其他的战士却迎着那群怪物冲了上去。

有他们这强大的火力支援后,局势一下被扭转过来。沈头再次往前跨出一步,对着扑向那群怪物的战士们喊道:“留两个活的。”

几分钟后,空地上还站着的就全部是我们自己的人了。有十几个战士听从沈头的话,想逮住几个活的人型生物,可那些家伙压根就听不懂战士们喊的“不许动!”反而有一个战士被扑了个正着,差点丧命,多亏他旁边的战士果断地扣动了扳机。还有几个受伤在地上的人形生物,战士放下枪,想要制服他们,可他们又再次从地上扑了起来,好像受伤的压根不是他们的身体,他们感觉不到疼痛般。

最后,空地上密密麻麻地只剩下尸体了,没有一个怪物被活着留了下来。那些冲到了我们身边的战士动作麻利地去搀扶地上受伤还没断气的民兵们。其中一个没戴军帽的战士跑到了沈头面前,“啪”的一个立正,行了个标准的军礼,接着大声说道:“第五独立营一连连长孔卫国,向沈建国首长报到!我们来晚了,让首长受惊了!”

沈头点了点头,环视了周围一眼,然后对这个叫孔卫国的战士说道:“是陆总让你们先一步上来的吧?”

“是的!陆总自己跟着汽车连在后面,工兵们在开路。”孔卫国大声回答道。

沈头“嗯”了一声,目光移到了地上受伤的民兵身上:“孔连长,抓紧看看受伤的人有多少,马上背下山去。我们不能让以前从队伍里退下来的同志还牺牲,务必保证他们都能得到最好与最快的医疗救治。”

孔卫国又喊了一声:“是!”然后扭头去指挥现场忙活着的战士们去了。

我终于全身一软,一个踉跄往旁边倒去。铁柱一把搂住了我的肩膀,冲我憨憨地笑道:“小王,你也是好样的。”

我勉强挤出个笑容来,冲他“嘿嘿”笑了一下,咬咬牙站直了。紧接着才发现,我的另一只手居然是握着飞燕的手,而且握得非常紧,她手心的汗都好像渗入了我手心的毛孔。我一扭头,就看到飞燕那张黝黑但俊俏的脸,也正对着我。

飞燕可能也是到现在这一会才和我一样,猛然发现与我十指紧扣。她快速地睁开我的手,接着我看到了……我看到了她黝黑的脸颊上,也荡过了一抹嫣红。原来,她的脸红也是能够被我们看到的。

我心头一热,松开了她的手,回过头去对着铁柱说道:“刚才谢谢你了!”

铁柱“嗯”了一声,说:“以后有机会咱还是并肩作战。”

我重重地点了点头,往沈头他们身边走去。可映入我眼帘吸引住我注意力的,却是疯子低着头的一个背影,他依然纹丝不动,连因为喘气而需要耸动的肩膀都没有了一丝动静。到他再次抬起头转过身来,我发现他的眼睛又变得和我们其他人一样,黑白分明了。

沈头看到了我惊讶的表情,他拍了拍我的肩膀:“小王,别看了!疯子是个重瞳。”

“重瞳?”我张大嘴重复道:“重瞳是什么啊?”

大白也笑了,从沈头身边闪了过来:“重瞳真正说起来是个眼科病,只是有这病的人,历史上出过几个名人罢了!楚霸王项羽就是重瞳,一个人打几十人问题不大。还有隋朝名将鱼俱罗,也是个重瞳,野史里不是说能杀李元霸的人世界上压根没有吗?实际上劈死李元霸的,就是重瞳鱼俱罗。”

疯子自己反而露出个挺不好意思的表情,他那张满脸横肉的脸对我挤出个笑来:“别听大白瞎说,我就是有一膀子力气而已。”

沈头也笑了笑:“小王,你刚才的表现也挺不错的。知道需要和战友团结作战,知道要保护好女同志。以后跟我回到部队锻炼一下,绝对是块好钢。”

飞燕插话道:“沈头,你真的决定带小王回去了?”

沈头点头:“是啊!我连小王家都去过了,给他父母已经说了这孩子归我了!”说完沈头正色下来,左右看我们剩下的人有多少。也就是这么一看,我们才发现老焦和胡小品两位同志不见了。

一直站在旁边没吱声的高松这才说话道:“沈头,我……我不敢打断你们说事。老焦……老焦和胡小品同志刚才都……都牺牲了。”说到这,高松声音梗咽起来,伸手指着他前方的地上。

我们几个人忙跑了过去,在那满是血的石头地上,看到了老焦和胡小品的尸体。老焦的脖子只剩下一块皮连着身体与头部,他瞪大着的双眼无神的对着天空。他后背上那件破烂的衣服被撕开了,整个后背上都是被刀刻出的蝌蚪大的字。而胡小品的尸体压在老焦的身体下面,可能当时老焦是想要保护胡小品。胡小品的致命伤是在头部,整个脑袋硬生生了少了一半,白色的脑浆和红色的血水淌了一地。

在大通湖农场事件之后的很多年里,战友牺牲的悲痛,我经历了无数次。可也是因为之后年月自己心智越发成熟与理智,所以我每每都能强压住自己的痛苦,保证自己不会失态。但年少稚嫩的那个上午的我,眼泪可是夺眶而出,蹲在他俩的尸体旁边哭出了声。

其他人包括剩下的那些个民兵,都静静地站在我身边。有几个人偷偷地用袖子抹眼泪。就那么沉默了几分钟后,沈头再次对着正抢救着受伤民兵的解放军战士喊道:“抓紧送伤者下山,其他人列好队伍,守住我身后这棵树!”

战士们一起喊道:“是!”

几分钟后,十几个士兵扛着受伤的民兵们,还有七八个挎着冲锋枪的战士围着他们,往山下跑去,留下的战士也还有三十多个,和我们这边十几个人聚到一起,大家围成一个圈,守在了被拔出的大树周围。我扭头去看战士们手里的冲锋枪,每一把都是黑亮黑亮的,一看就知道先进玩意。

在那个年代,我们国家的物质贫乏,很多东西都是靠苏联援助。到最后与苏修闹翻后,全国大抓工业,想要快速把制造业赶上来,可真正做起来,又怎么是一朝一夕能够实现的呢?于是才有了当年的大练钢。

站在我旁边的铁柱瞟见了我的小动作,他小声对我说道:“别看了!那是苏式装备,早几年苏修还没变质前援助过来的,只有极小部分部队才装备的好家伙。”

我“哦”了一声,没敢再出声,怕被他们笑话。

我们这五十多个人站在大雨中守了有三四个小时吧!到雨慢慢小了下来时,沈头往山下的方向望了一眼:“工兵们今天应该够辛苦,挺着这雨铺路,不知道被这雨淋湿后,卡车和挖机还能不能开上来。”

他这担心的话刚说完没过几分钟,那边有几棵树朝着空地方向倒了下来。紧接着十几个解放军战士挽着袖子,一身是泥地钻了出来,把那几根树往旁边滚去。

我忙伸长脖子往那边看,只见五六个战士弯着腰,从山坡下方步伐艰难地走了上来,他们每个人手里都抓着一根粗粗的绳子,好像纤夫一样弓着腰拉扯着。绳子后面,连着的居然是一台军绿色的卡车。在卡车两侧的每个轮子旁边,也都有两三个战士手里抱着一根挺粗的树干,在来回地撬动卡车的轮子,让卡车不会在陡峭的山路上,因为地上的泥泞而滑下去。

疯子连忙跑了过去,接过了前面两个战士手里牵引汽车的绳子,他像一头强壮的公牛般往前拉着,很快就把最前面的那台车拉到了山顶这块平地上。卡车到了山顶平地后终于可以自己开动了,朝着旁边停去。疯子却没有停步,又往后面走去,紧接着,又一台被十几个战士拉扯着的卡车,在他的帮助下,开到了山顶的平地。

我跃跃欲试,也想过去帮忙。沈头低声对我说道:“站好自己的岗位!”

我忙喊了句:“是!”

卡车一台台地开了上来,全部是崭新的大家伙。要知道我们那种小地方的人,一辈子也没见过几台车,除了大通湖农场和镇上那几台破卡车,也都是很多年前国民党留下的破烂或者早期苏联支援的老古董,什么时候见识过看上去这么霸道的崭新的铁家伙啊!

铁柱应该是看到了我目瞪口呆的乡巴佬表情,他往我身边靠了靠,小声对我说道:“这可不是苏联的吉斯150啊!瞅清楚点,这就是我们自己生产的解放CA10卡车。”

我的心好像被一个大锤子重重地打了一下,瞬间沸腾起来。新中国成立后,我们是完全没有自己的汽车生产工业的,全国上下开着的都是万国牌汽车。卡车的话,基本上都是苏联援助的吉斯150。第一汽车制造厂建成后,终于在1956年7月13号,生产出了我们自己的第一台卡车,也就是这一会我们看到的解放牌CA10型汽车。我记得那时候我还刚进紫江机械厂工作不久,那天厂里的广播放了一上午红歌,来回播放着那个普通话并不标准的女播音员的解说词:“今天,我们伟大的祖国终于有了我们自己的重工业生产线,我们的第一台汽车开出了长春一汽。这是多么值得全国人民骄傲与自豪的消息啊!这意味着我们朝着社会主义现代化迈出了漂亮的一步,是全世界无产阶级都为之振奋的消息……”

到这代表了新中国汽车工业里程碑的解放牌卡车现在被我真实地看到时,我内心的欣喜,言语和文字又怎么能够表达呢?我嘴唇不由自主地抖了起来,只想听到沈头吆喝上一句让咱可以走过去,我就要好好地伸手摸一摸这几台咱新中国自己生产的卡车。

从那下坡方向还是不断有车被牵引着开了上来,我数了下,一共上来了八台这种崭新的军绿色卡车。到这八台卡车整齐地停到了空地一旁后,本来站到旁边伸展着手脚的战士们,却又一下聚拢,包括疯子也把袖子往上撅了几下,往山坡下跑去。

我见沈头还是没有发话,依然带着我们整齐地围在空地中央,便也不敢过去看热闹。我把脚尖颠了起来,脖子伸长,往那下坡处望去。

好家伙!只见又是一排战士全身泥泞地扯着绳索往上拉着啥,之前拉卡车的可是只有七八个人吧,而现在站前排的竟然有快二十个人,包括疯子也在其中,他头低着望着自己脚下,在费劲地往上爬。我看不到他的眼睛,但我能猜到这一会他眼里的黑眼珠又扩大了。

战士们步伐艰难地跨上了山顶的空地,他们身后的庞然大物也慢慢地浮到了我们的视线里。一台装着履带的挖掘机被一群黑压压的战士们推着,一点一点地往上挪。我倒抽了一口冷气,为推着挖掘机的战士们捏了一把汗。

几分钟后,那台挖掘机终于也到了平地上,战士们抹了一把汗,大声地说着话,然后又一起往山坡下跑去。

我也猜到了后面肯定又是这么一台大家伙,果然,十几分钟后,又一台挖掘机被他们如蚂蚁灭大象一般拉了上来。战士们大口地喘着气,往地上坐去。

这时,从推最后那台挖机的战士中,走出一个只穿着一件白色背心的中年汉子来,他和疯子在那边说了几句话,然后他俩一起朝着我们这边大步走了过来。我还注意到,这白背心汉子转身过来的时候,两个大个子战士也急急忙忙地追了上来,腰杆挺得笔直地跟在白背心汉子和疯子的身后。

我意识到这十有八九就是这群战士的领导。沈头也笑了,但没有往前走,他大声地对着这白背心汉子喊道:“你这老家伙还算机灵,知道先派几十个人上来支援我们。如果等到你这老东西上来啊!我沈建国早就见马克思去了!”

白背心汉子也“嘿嘿”大笑,扭头随意地看了一眼地上那些奇怪的人形生物的尸体,表情却丝毫没有变化。他三步两步地走到沈头跟前:“那你要怎么感谢我啊?救命之恩,换一顿好酒好菜总可以吧!”

沈头大笑道:“忙完这案子老子灌不死你!”说完沈头指着这个白背心汉子对我们介绍道:“这是陆总!”

我们都齐刷刷地立正,冲他喊道:“首长好!”

陆总微微地点了点头,然后上前拍了拍铁柱、飞燕和大白:“都还没死啊!我还以为你们这几个家伙最起码都挂彩了!”

铁柱他们都冲陆总傻笑。沈头伸手指了指我:“这个是小王,这次任务结束后我要带回去的新兵蛋子,陆总你可得亲自带他吃点苦哦!”

陆总上下打量了我一下,然后伸手往我胸口捶了两下:“好小伙啊!怎么就被你们沈头给相中了呢?我看这样吧!小王同志,革命队伍讲究个自由选择,你合计一下,不跟沈头跟我得了!好好的一个兵,跟着沈头天天钻林子跑山洞干吗?陆总我的可是野战部队,真正的练好钢的火炉哦!”

我低着头面红耳赤,虽然明白陆总这是玩笑话,可又不知道怎么应答。我支吾了一会,结结巴巴地对他说道:“我……我是沈头下面的兵。”

陆总哈哈大笑,搭着沈头的肩膀便往旁边走去。沈头也没对我们交代啥,跟着陆总便往僻静位置走了,然后俩人小声地说着话,还不时对着我们守着的位置扭头看。

那边的战士们也都忙活了起来,从卡车上搬下很多工具,堆满一地。开挖机的战士启动了机器,前面那铲子挥舞着,好像是在试试马力。我稍稍看了一下,这次上来的应该有一百多号人,可能也是一个连吧。

谁知道山坡下方又响起了人声,四排解放军战士喊着口号就上来了,径直跑到了我们前面一点的空地上,带队的战士喊着口令报数,居然又是一百多号人。空地上一下子热闹了,反而我们这五十几个站在中间的人还显得不甚合群。

沈头和陆总两个人在那边说了有十几分钟话吧,这时间里,卡车边的战士也没有消停,他们迅速的在空地周围钉上了很多又粗又长的铁棍,然后铁棍与铁棍间用铁丝连上,把空地和外围的树林分割开来。还有二十几个战士手脚麻利地在停卡车的那块空地上,架起了一个两米多高,二三十平方的帐篷。更多的战士,却都是端着枪,站到了这块巨大空地的外围,枪口对准了树林。

我微微地舒了口气,可铁柱他们没有一点松懈的模样,让我又不敢放松。沈头和陆总终于说完话了,他俩走到我们跟前,陆总对之前跟在他身后的高个子战士小声说了几句什么,那战士往旁边跑去。沈头环视了我们一眼,然后喊道:“易阳镇的同志出列!”

民兵们齐刷刷地往前走了一步,站得笔直地看着沈头。沈头对他们大声说道:“受伤的同志现在已经快到山脚下了,有医护人员在下面救治。我现在命令你们,跟着陆总下山,陆总稍晚点会给你们开个小会,是关于保密工作纪律的,希望大家都严厉遵守与执行。”

民兵们大声喊了个“是!”字,陆总扭头过来看了我和铁柱、飞燕这几个人一眼,然后又对沈头说道:“那我就下去负责外围戒严了,你这老家伙自己小心点。”

沈头白了他一眼:“你给了我三百个挎苏式武器的兵,我还需要小心点吗?赶紧滚下去吧!忙完了回去喝酒。”说完这话,沈头伸手从铁柱后背上把包扯了下来,对着陆总一扔:“给我好好保管好这个美人头,到时候要交给那些读书人研究的。”包里自然就是之前我们发现的黑种女人的头颅。

陆总愉快地应了,接过背包递给了身后的警卫员,最后对着民兵们大手一挥:“都是好样的,现在跟我下山去。”

说完陆总就领着那十几个民兵往下坡方向走去。我心里却有点担心了,之前怪东西扑过来的情景那么险恶,现在陆总却只带着这十几个民兵就敢大摇大摆往山下走,他们就不怕路上遇到危险吗?

我最后还是忍住没有说话,始终觉得刚进队伍,毛病太多不好。陆总临走前耳语过的那个战士,领着三四十个人跑了过来,冲沈头立正敬礼:“沈头,我们和你们换岗吧!”

沈头点了点头,然后对着他身边的我们几个人挥手:“跟我进帐篷里休息一会,大家也都累得够呛了吧?”

我们几个人应声跟着沈头往新搭建的帐篷里走去。帐篷里面很大,正中间摆了一个有两乒乓球台大的铁桌子。铁桌子上甚至还有个巨大的沙盘。沈头瞅见就笑了:“你看看这些兵,把这当个作战的指挥部建设的,连沙盘都弄上了!”

我和铁柱、飞燕、疯子以及大白也都笑了,高松同志心情还是很差,一个人站在旁边发着呆。

沈头招呼我们找凳子坐下休息一会,然后他又带着铁柱出去和外面的战士说了十几分钟话。我们其他几个人都互相间靠着,眯着眼睛打了个盹,毕竟人都不是机器,不可能连轴转。到沈头再进来时候,他身后跟着一个解放军战士,手里端着一个盘子,上面居然是热腾腾的面条。

我们都连忙站了起来,上前接过了面条。沈头没一点架子,径直蹲到大伙面前,拿着筷子把面条夹出来吹了口气,对我们说道:“解放前咱的队伍特别艰苦,行军打仗时候炊事兵最操心的就是吃啥?就那么点粮食,还想把大伙喂个半饱,现在想起来都苦啊!现在好了,条件跟得上了,虽然不能保证顿顿能吃得上面条,但最起码辛苦了一两天没吃过东西的同志,还是能供应上一顿好的了!”说完,他张开嘴,大口地吃起筷子上夹的面条来。

毕竟年代不同,当年咱折腾了那么一天一夜,最后能捧着那碗没一点点油星的清水面条,感觉给我们一个皇帝做都没啥兴趣,特满足。谁知道面条吃到碗底,居然还发现下面埋着一个煮得白白的鸡蛋,别提多带劲了。

我三下两下吃完了那碗面,打了个饱嗝,然后抱着碗,伸出舌头就要舔碗底。可突然看到飞燕正面朝着我,她眼睛里自然是看不出任何责怪的眼神,但表情让我明白到,她不希望我把那碗舔得“呱呱”的响。

我放下了碗,吞了口口水,意犹未尽地把碗放到了旁边地上。铁柱那一会站在沈头旁边还在小口地喝着面汤,他可能看到了我这一系列动作,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线。

沈头也放下了碗,然后拿出一包烟来,给我们在场的男同志一人发了一支,最后对着外面一指:“负责爆破的同志在那块石子上勘察,看需要用多少炸药把那岩石炸开,还要保证不能损坏下面可能有的东西。咱也利用这时间开个小碰头会,没啥会议主旨,就是都聊聊各自的看法,看看能不能擦出些新的火花来?”

大伙都点头,大白就抢着发言了:“我觉得大刘肯定是个敌特!”

铁柱白了他一眼:“这都明摆着了,还要你说吗?”

大白自个也笑了:“那倒也是,我的意思是刚才那些怪东西十有八九就是他放出来的。”

“不一定!”我忍不住插嘴道:“从他逃走到被我们发现一共加起来也就一二十分钟不到,放出那些怪东西的机关不可能就在附近吧?”

沈头点了点头,然后对大白说道:“分析问题这些不用你来了,你那套都是些事后诸葛亮的废话,没啥作用。你就给我好好想想,那些人形的怪物是什么玩意?”

大白皱了皱眉,想了一会后张嘴说道:“他们的脸型很像猿人,早些年北京周口店不是挖出过北京人头骨,我在图书馆工作时,看到过那些头骨的相片。那些头骨面部也是往里微微有点塌陷的,嘴部突出。可是呢,今天我们看到的这些人型生物的体型和原始人又有区别,首先是他们的皮肤光滑苍白,再者他们的四肢匀称,只是身体弯着,才让我们产生他们个头矮小的错觉。刚才在外面的时候我好好注意过他们的尸体,始终觉得他们就是普通人,只是头部好像是被某些外科手术给折腾过。”

“对了!我也好像有个发现!”铁柱打断了大白,然后转过身往外跑去。一两分钟后,他扛着一具还算完整的怪东西的尸体走了进来扔到地上,然后抓起那怪东西的手掌展开给我们看:“你们瞅瞅,他们手掌都厚嘟嘟的,有肉。如果他们真的是跟野兽一样是没有独立行为意识的,那么他们的手应该不会这么饱满。饱满的手是我们正常人为了能够使用工具而进化出来的。”

铁柱自己又朝着那手掌看了一眼,继续道:“在这个手掌上手指下方是有茧的,说明这怪东西以前也从事过体力活……”

“等等!”大白猛的站了起来,蹲到了铁柱身边,他把铁柱抓着的那只手翻了过来,只见那手臂上居然刺了个三个字:“崔二满”。字刺得歪歪扭扭,但看得出是用墨水和铁针刺上去的。大伙也都睁大了眼睛,走上前认真看那两个字。

沈头的眉头皱得越来越紧了,他沉默了一会,接着莫名其妙的对铁柱说道:“能分辨出他以前喜欢使用的是哪只手吗?”

铁柱一愣,紧接着抓起这具尸体的两个手掌在手里捏了起来,最后又捏了捏尸体的手臂,然后抬起头来对沈头点点头:“他是个左撇子。”

我忙盯着沈头问道:“沈头,你之前说的被国民党抓走的瞎子的弟弟满伢子,难道大名就是叫崔二满吗?”

沈头没有回答我,他扭过头对着高松问道:“高松同志,你们易阳镇小葫芦街那边住的人是不是都姓崔?”

高松想了想:“没错!”

沈头“嗯”了一声,然后抬起头来对着我们大伙说道:“瞎子被抓走的弟弟排名老二,小名叫满伢子,住小葫芦街,并且也是个左撇子。大伙觉得会不会这么巧呢?”

飞燕却自顾自地点头了:“沈头的判断应该错不了,每个地方出生的人身上,都有那个地方特殊的味道。小王和高松同志都是易阳镇的,他们身上有着和这个尸体差不多的味道,虽然不太明显,但是都在这一个帐篷里站着,我可以肯定下来。”

大白也说话了:“你们还别说,这些怪东西皮肤都很光滑,绝对不会是野人。而我们北方人因为气候的缘故,皮肤也不会这么好!反倒是大通湖这种湖区,山水养人,才会让大男人有这么光滑的皮肤。肯定就是沈头以前说过的易阳镇被抓走的那些壮丁,错不了!”

“可他们这脸又是怎么回事呢?”我张嘴问道。

大白犹豫了一下,然后看了看沈头,好像想要征求沈头的同意才敢说出他的想法一般。沈头点了点头,大白就继续道:“二次世界大战的终结,完全是因为美帝制造出了新型武器,也就是大家都知道的原子弹。原子弹是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只能说是当时参战各国最先被成功引入战争的新型武器。其实从二战中期开始,同盟国与协约国都明白了常规武器的生产与开发,始终只能是让消耗战的拉锯速度改变而已。于是,非常规武器,终于被各国军队摆上了议案。日军当时在东北有个731部队大伙应该听说过吧?那就是叫细菌部队,也是当时研究的新型武器的一种。国民党军队和美帝一个鼻孔出气,开设过一个叫中美合作社的机构,我怀疑那其实也是研究新型军事武器的机构。”

“中美合作社不就是渣滓洞吗?江姐和杨虎城将军牺牲的那个集中营吗?”我再次没有忍住,张嘴问道。

大白摇了摇头:“实际上中美合作社与集中营是两码事,一个是战略机构,一个是特务机构。”说到这,大白扭过头来瞪了我一眼:“你看你!又把话题扯远了!呸呸呸!咱还是说到这些人形生物身上。各国的新型武器研究项目中,就有了一个叫生物武器的研究,是尝试用人类与某些动物基因结合,创造同时具备两者能力的高级士兵。这个研究项目目前我们手里没有任何证据与资料证明它确实存在过,但同时有很多线索都引导着我们怀疑生物武器的实验肯定有过,并且某地曾经出现过疑似的实验品。”

说到这,大白突然抬头望了望疯子,我连忙望了过去,只见疯子头扭到一边,沙哑的声音说道:“没事,大白你说吧!”

大白点了点头:“疯子很多年前在东北发现过一种人形生物,可那都是他疯之前的记忆,现在支离破碎,都压根整理不出任何头绪。所以啊!我认为,我们现在看到的这些怪东西,十有八九就是传说中的生物武器的实验品。”

我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当年国民党抓走的那些人,压根就不是被扯到汇龙山来做苦力,直接就是抓过来做了生物武器的实验品吗?”

沈头自顾自地点上一支烟:“我觉得这推论只能说有可能,而且是极小的可能。首先,国民党当年科学技术压根就是个零蛋,打了那么多年战,要忙活的事情多了去,不可能有这种研究机构。国民党的好朋友美帝国主义,也只是口头上支持,真正核心的技术老蒋一丁点都没办法得到,所以美国人帮忙在汇龙山弄这么个机构也不可能。唉!问题是我们现在手里有的线索实在太少了!只能等把这汇龙山刨开后,才能有个答案吧!”

大伙都点头,再次陷入了沉默。

就在这时,从帐篷外跑进来一个解放军战士,冲沈头立正后大声说道:“报告首长,炸药已经埋好了,等您的命令。”

沈头“忽”的一下站了起来,对着我们大手一挥:“走!咱出去看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