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灰墙红焰掀开的绿幕

一改白日的荒无人烟死气沉沉，此时的街道正灯火通明，熙熙攘攘。这夜市与看起来正常的市集也没什么差别。

“老奶奶，我要一根冰糖葫芦！”瑞博温找到一个老太太，她很好奇这个地方的白天和夜晚差距为何会如此之大。

“这是哪里来的孩子，怎么这么晚还到处乱跑呢？快回家去吧，你的父母会担心你的。”老太太将自己的眼珠子从眼眶里掏出来，用袖子擦了擦，又装回了眼眶，她的下巴快要掉到地上，被腮帮子剩下的纤维挂在脸上。

“老奶奶，您的冰糖葫芦怎么卖？”

“这里不是一般小孩该来的地方，快回家吧……”老奶奶只是重复着一句话，下巴一开一合，好像又有些松动了。

瑞博温一直来来回回地问，老太太也不厌其烦地一遍遍重复着这些关心的话语，瑞博温觉得自己也问不出什么来，就直接拿了一串糖葫芦，钱也没付就离开了。

瑞博温有些失望，无奈之下撕开了冰糖葫芦的纸袋子，一颗颗眼珠子包裹着又红又亮的厚厚的冰糖。

瑞博温一阵恶心，连忙把眼珠糖葫芦丢进街边的垃圾桶。

街边一家蛋糕店，里面的老板是一个年轻的女孩，她有一头橘色的长卷发，扑闪扑闪的睫毛像蝴蝶的双翼，她和她的蛋糕店一样温暖又甜蜜，总是微笑着看着来往的客人。

“她卖的东西总该是人能吃的了吧？”瑞博温走进蛋糕店，店长对她笑了一下，甜腻的气味冲进鼻腔，似乎是为了掩盖什么。尽管味道已经如此浓郁，瑞博温还是闻到了空气中夹杂的那一抹突出的尸臭味。瑞博温打了个寒碜，就像喝了一大罐倒了半杯糖精的橘子水，齁甜齁甜的，甜到反胃，喉咙里像是糊了一滩粘稠甜腻的奶油，但又夹杂着一股诡异的酸苦味，迫不及待地从身体里往外挤压。瑞博温赶紧从蛋糕店里冲出来，生怕下一秒就会吐出来。

瑞博温被店里甜腻的香气冲得有些上头，深一脚浅一脚的路都走不稳了，扶着墙根才慢慢缓过来。

“我讨厌这种甜到腻的味道，她肯定藏了什么……”瑞博温发着牢骚，随便找了个巷子，走了一段路找了个台阶坐下来缓一缓，她还是有些想吐的感觉。

瑞博温慢慢地走进了这条偶然进入的巷子，离开喧闹的大街。这巷子比外面的闹市要破败许多，看上去年久失修。巷子里是本该住人的一栋栋独立别墅，门口有小院，楼顶有阳台，但是里面都没有人。苍白的路灯撒在地上，仿佛激起了一层雪白的湿雾。

“这个地方比外面要冷得多……”瑞博温打了个寒颤，慢慢地深呼吸，她决定往巷子里再走走，毕竟自己以后都不会再来这个地方了。

越往里走，路灯的光线就越暗，墙上开始生长藤蔓，墨绿色的藤蔓覆盖着墙面，像是要遮掩或抓住什么东西。逐渐的，越来越多，越来越密，盖满了一整片墙面，不留一丝缝隙，越来越暗的路灯也在这个路口彻底坏掉，眼前漆黑一片，藤蔓挡住了去路，这似乎是条死路。

“封这么严实干什么？”瑞博温是个急性子，在她看来，只有秘宝和见不得人的东西才需要被这样严实地藏起来。对于引发好奇心的东西她完全没有抵抗力。更何况这里都是些从未见过的奇异事件。

瑞博温毫不犹豫地捡起路边的砖头，一下子直接丢向密密麻麻的藤蔓，藤蔓很有韧性，不但没砸断，还把砖头弹回来了一段距离。瑞博温想了想，从口袋里拿出一瓶装满了酒精的喷雾，喷在藤蔓上，又点燃了一根火柴，丢了出去。

火焰直接爬满了藤蔓，吞噬着黑暗，照亮了藤蔓周围灰褐色的墙壁。火光冲天，但也维持不了多久，很快酒精烧光了，也烧掉了一部分藤蔓。那些藤蔓长期生活在这样黑暗潮湿的地方，水分很充足，不是那么好烧的，但高温灼烧后再清理就会容易的多。

底层的枯枝败叶已经烧光，藤蔓表面变成了黄褐色，瑞博温掰开藤蔓，顺着灼烧的痕迹找到了藤蔓生长的地方，那是曾一块小小的墙缝，如今已经被藤蔓撑开了一个大窟窿。

“在墙缝里生存的植物，生命力真顽强！”瑞博温有感而发，随即在墙缝里浇了一把酒精，将墙缝填满，又是一把火……

火焰烧尽，藤蔓的根部断了。瑞博温就像掀开帘子一样，将藤蔓扯了下来。

藤蔓后面是一扇铁门，门的周围画了一排排奇怪的花纹，像是有次序的文字，瑞博温看不懂，只好先用手机拍下来，又用笔记本抄写了一遍，打算回去再研究。她走上前去，看着这扇居然还崭新的木门，上面刻着两个天使簇拥着一位圣母的雕塑画，下面有一把锁，和普通人家的插销锁没什么两样。

“这样破败的地方还能有一扇新门？”瑞博温更加好奇了，问题就像一团团蛛丝在脑子里打转，撩人心弦。她迫不及待地拨动插销想开锁进入门后的世界，但不出所料，门反锁了。

瑞博温想了想，取下头上的发夹，刘海散了下来。

打开大门，扑面而来的不是想象中充满湿气和泥土气息的茂密森林，不是恶臭的沼泽，也不是普通的街道，而是不远处坐落着一栋巨型城堡的种着很多粉色鲜花的小花园。

瑞博温刚准备进门，又怕门突然关上出不来，于是拿起墙根的砖头把门锁给拍了下来，将整个门板都拽得脱框，然后扔到一边。

“这样就万无一失了！”她在门口绑了一根红色丝带做标记。

进入入口，那是一片宽阔的花园，地上种满了各式各样彩色的花，每一团花都像拼图一样被石子小路划分开各自的区域。花园中心有一片瓷砖地面的广阔庭院，那里有白色的雕着花纹的桌椅和精致的白瓷茶具，上面摆满了精致的点心，但是没有人在附近游玩，旁边围绕庭院一圈的鱼池里没有鱼，不远处的小马棚里只有拴马的绳子和食槽。本该像童话世界一般奔跑生活着各种小动物的花园里却没有除花草以外的活物。

“真漂亮！”瑞博温很喜欢这种花团锦簇的感觉。她以前也是在这样缤纷多彩的小花园里和好友们开茶会的，小时候的回忆总是很快乐。

除了12岁时那个在池子里被淹死的小丑，都很快乐。想起这件事，瑞博温的眼神又灰暗了下来。

瑞博温沿着小路往城堡慢慢走去，城堡的墙壁就像是之前巷子的灰白墙壁重新刷过漆似的，夜幕下高耸的建筑的窗子里映着橙黄色的灯光，给毫无生气的庭院添了一丝暖意。靠近窗户，能听见里面的欢声笑语，歌舞升平，蛋糕美酒的香味从窗缝中透出来，就像一只无形的手，掐着窗外人的鼻尖，瑞博温有些饿了。

“忘了吃饭了，这一下午一晚上可什么都没吃呢……”瑞博温的胃发出了抗议，这个饥肠辘辘的女孩只好祈祷着他们不会拒绝不速之客。

此时瑞博温看着自己身上狼狈的模样，觉得实在上不得台面。瑞博温发觉自己没有穿得体的衣服来参加舞会有些尴尬，但她并不觉得这自己的错。她不想去考虑那么多，饥饿的胃催促着她，门里的香气引诱着她，也顾不得什么礼仪教养，看着大门没关也没有侍者守着门，就直接溜了进去。

瑞博温溜进了舞会，没有人注意到她。大厅里有许多的酒水饮料，人们在愉快地交谈，气氛非常融洽。每个人都穿着华丽的礼服，头上戴着珠宝首饰，瑞博温的凄惨样子与这片氛围格格不入。

“以后要时刻准备好漂亮衣服参加聚会才行！”瑞博温这么想着，这种事要是在被赶出家门前发生简直就是耻辱。她可不希望现在这副场景再出现一次。

瑞博温看到了一块草莓蛋糕，正准备伸手，却被另一个人截了胡。那是一位衣着讲究的女孩，穿着淡粉色的薄纱礼裙，脖子上系着一条丝巾，头上戴着珍珠花钗，看上去甜美又大方，棕色的卷发披散在背后更加显得娇俏可爱。这身打扮的她拿走这块草莓蛋糕就是件理所当然的事情了。

她悻悻地缩回手，转身准备去拿旁边的巧克力慕斯蛋糕，却又被另一位穿着棕色长裙的貌美女士拿走了。

决定不再拿那些看上去太高端的食物，连续两次的扫兴并没有把瑞博温的食欲扫走，她只好赶紧拿了几块饼干藏到包里，随便找些什么填进肚子。

吃得差不多了，胃被食物填满后，瑞博温感觉舒服了许多。

她缩在墙角，假装在看窗帘的样式，想着偷偷挪到门口跑出去算了，但是一种更加奇特的感觉像下雨时下水道里返上来的污水一般慢慢浸透了她的脑海。

为什么不看看这栋城堡的装饰呢？说不定对于装修自己的城堡很有帮助。要是能够占为己有，就更好了。

“我是来看僵尸村的，不是来参加舞会的！”包里酒精喷雾的瓶子冰凉的触感让她更加清醒。

空气中弥漫着甜点的香气，混合着香水指向客厅正门直通往的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