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橙红鱼肚白

另一边的小屋则显得非常和谐。

看着YQ一边捣乱还一脸得意的样子，顾迟真是恨不得一拳挥他脸上。

“你还是去丢垃圾吧。”他指了指墙角那一袋垃圾。

“我不想出去，把垃圾吃掉吧。这样既解决了食物问题又解决了垃圾！”YQ点了点头，转身就去翻垃圾，“一举两得！我太聪明了！”

顾迟因为这个生物神奇的脑回路而再次无语，无奈之下继续专心收拾屋内，不一会就将一地残局收拾干净了。

他向窗外望去，外面似乎很热闹，人声和音乐传到了这里来。

“这里还有两张床，一个柜子以及一张桌子，不过就是没有吃的。”说到最后一句时，顾迟转眼看向YQ。

“我不要扔垃圾！”YQ知道顾迟的暗示和眼神的威胁，但懒惰战胜了语言的力量，“所以我不是说了吗？吃垃圾啊，吃垃圾！”他把从垃圾袋里翻出来的易拉罐递到顾迟嘴边，“来吧！好兄弟！虽然没有小孩，但我不会让你饿着的！”YQ被自己感动到了。

顾迟捏着YQ 的手腕，慢慢地推开，眯眼笑着紧盯着YQ ：“你是认真的，让我吃垃圾？”

“呜呜呜你这家伙，好凶啊！”被捏疼的YQ猛地抽出了手，“哎呀别生气嘛！”他朝顾迟甩了个笑脸，“那不然这样，我们直接内部消化吧：我让你吸口血你让我啃两口！”他确信地点了点头，“太完美了！”

“我知道了，你这家伙是真的欠收拾！”

屋外的喧闹还在继续，两人百无聊赖地待在屋子里，似乎听到了一片喧闹。已经过去了半个夜晚，YQ的肚子早已饿得咕咕叫，在第五十次试图吃垃圾被顾迟阻止后，他们发现瑞博温还没有回来。

“那小孩怎么出去了那么久，不会是碰到了什么吧？”顾迟微微皱眉有些担心，“喂，YQ ，我们要不要去看看？”

“我可以——”瘫在地板上的YQ慵懒地抬起头看了顾迟一眼，站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但是我好饿。”

“吃你自己的手臂不就好了吗？”

“唔哦！有道理！”YQ卷起袖子，粗暴地扯掉了自己的手臂，血溅了一地，像一片片鲜红的花瓣落在地上。他把手臂塞进嘴里啃了起来，反正身体还能再生，于他而言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咔吧咔吧……”他嚼得很开心。

“等等，你看……看我嘎哈？”这慢半拍的小笨蛋看到顾迟不怀好意的笑，一股凉意涌上了心头，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顾迟拿起外套向屋外走去，看准了瑞博温离开的方向，爬上屋顶，“那我们准备出发咯。”他站在屋顶上，变成了一只蝙蝠。他是一只吸血鬼，在与瑞博温同行时一直隐瞒着身份。与YQ是同一个世界的生物。

他飞到YQ身后，抓住YQ衬衫的后衣领，像老鹰捉小鸡一样提着可怜弱小但能吃的YQ：“我们出发！”

“呃啊啊啊不是吧！”YQ的声音穿透力极强，颤抖的声音并没有引起顾迟的同情。他现在已经悬在了空中，凭着本能扑腾着身体，然后被摇摇晃地提上了高空，“我恐高，我想回家！顾迟你做个人呃啊啊，我只是个年仅6000岁的小孩啊！”

“你安静点，不然我把你从这里丢下去！”

YQ乖乖闭嘴。

灯火下的街道格外明亮，今夜也不同于往常的喧闹。瑞博温一个急转弯躲过了后面砸过来的砖块，一个僵尸扑过来，瑞博温一时闪躲不及，直接撞在僵尸身上，可能是年代较久腐烂程度较高，瑞博温沾了一身一脸的腐肉酱和血迹，那只僵尸也散架了。

“好恶心……实力弱就不要出来逞能啊，我这衣服洗起来很麻烦的！”

此时瑞博温右手拖着一把斧头，左手拿着一个简易针包，身后被一大群僵尸和人类混合的群体追逐着狂奔：“我就不该动那枚戒指！”很显然她并没有意识到这件事的问题所在，她呲牙裂嘴喘着粗气，衣衫已经破败，汗液浸湿了背部，“我讨厌极限运动！”

不远处天空上的YQ被顾迟晃得快要晕机了：“好哥哥你能不能飞稳点……”说出这句话是YQ最后的倔强。

“你不叫就行，你视力好，快看看那个小孩在哪里。这小孩到底跑了多远？”顾迟疑惑地四处张望，不远处的火光吸引了他的注意。

瑞博温被一个人类缠上，肩膀被刀子划了一刀，鲜血从皮肤里迸出来：“嘶——”她强忍着疼痛，看到集市尽头的一条小路直通那间小屋，“虽然有点远，不过只能找他们了！”她这么想着，直接往小屋那边跑去。

“集市，火光……我看到一堆东西在往一个方向跑……那边不是我们小屋的方向吗？”顾迟感到有些不对劲，“我们要快点了。YQ，闭上眼睛！”他加速飞行，“那一片奇怪的东西，如果没感觉错的话，应该是……僵尸。”

“呃呜呜不要啊——”YQ慌忙地闭上眼睛，一头银发风中凌乱，糊了一脸，整个人就像一团银色的毛线球，“慢点，慢点！呕——”最终这家伙还是受不住，在空中吐出了一条优美的弧线。

看到YQ倾泄而下的呕吐物，顾迟皱了皱眉。严重洁癖的他恨不得直接把YQ砸在地上。

他看向下方的暴乱：“他们在追的好像是……那个小孩！”他倒吸了一口凉气，“这小孩到底多有能耐敢去惹这些僵尸？这下可怎么办！”

在混乱中到处乱窜的瑞博温偶然间抬头，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只蝙蝠提着一只半死不活的银发生物到处乱飞的滑稽景象，忍俊不禁笑出了声，语气中透露出一丝无奈：“我这是醒着，还是在做梦啊？”

今晚也许很快就能解决，又或者是一场混战……瑞博温肩上的伤口被扯裂，冒出的鲜血又湿润了衣袖，使原本刚结痂而黏在伤口上的衣服再次与皮肤分离。扯裂伤口的感觉并不好受。

“我讨厌这个地方……”

眼前缭乱的火把和街道的灯光仿佛混成了一个万花筒，像针一样刺得眼疼，橙红色太过热烈刺眼，容易把人灼伤。在晃晃悠悠头昏脑胀的一通折腾后，瑞博温抬头看着头顶飞行的两只生物，纠结着到底应该向他们求救还是一起打下来。晃了晃脑袋，不论是做梦还是清醒，还是要先逃出这一片混乱。她的眼睛已经看不清东西了。

顾迟在空中不断盘旋，大脑正在飞速运转，随着飞行时间增长，抓着YQ的双爪也愈发疲惫：“这样下去恐怕不一会儿就会被撕成碎片，该怎么办啊？让我想想……”

混战的血腥味和甜腻的蛋糕香气混合在一起，诡异的恶心气味让人十分难受。

突然脑子灵光一闪，顾迟看向了爪子上的YQ：“YQ ，这个营救小屁孩的使命就要交给你了！”

YQ似乎没什么反应，顾迟没顾得上，直接将他从空中抛下，同时为自己临时想到的主意窃喜，“反正是不死之身嘛，没事。”

大部分魔物的性格其实并没有什么差别。

正当瑞博温忙于应付之时，面前刮过了一阵凉风，只听一声哀嚎和重物坠地，YQ被顾迟当成人肉炮弹丢了下来，砸中了一大片僵尸，它们像保龄球瓶一样四散开来，倒地不起，只是这只银色的家伙也没起来，似乎也被砸晕了。

僵尸们不敢轻易靠近这只银色的怪物。

瑞博温无奈地躲闪着攻击，这只银色怪物只是削减了些注意力，并没有帮上什么忙。她也不打算叫醒他，也不管其他人和僵尸在反应过来后对他任意踩踏。

天边正蒙蒙亮，一两束微弱的光线悄悄地钻出了山头。

顾迟飞到边上屋顶上转身重新化为人型，他也想帮忙，但是僵尸的数量实在太多，不能硬拼。他突然想到屋里的垃圾，眼里似乎有了光芒。他跳下阁楼，找来几袋比较干燥的垃圾，又开始寻找火源，“这么大的房子不会连个打火机都没有吧？”他到处乱翻，终于找到一个生锈的颇有年代感的打火机，勉强还能用。他将袋子里的垃圾点燃，向瑞博温后面的僵尸群扔去。

“嗯？”瑞博温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看到一袋燃烧的垃圾向自己飞过来，感觉受到了侮辱——居然有人可以无礼到对一位淑女扔垃圾！她下意识地一挥斧头，斧面将垃圾拍到不远处，正好砸到了僵尸堆里，此时阳光如利针划破黑夜，天边泛起了鱼肚白，嚎叫的被点燃的僵尸们四处逃窜，高温会加速尸体的腐烂，灼烧让他们的身体无法复原，为了长期保存身体的他们长期缺水，是很便利的燃料。僵尸们不得不赶紧撤走，回到阴凉处去寻找安全的地方藏起来。

僵尸们全都离开，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瑞博温疲惫地一下子坐在路边的石头上，“真是好险……”

还没喘口气，顾迟就快步走上前去，怒视着瑞博温质问道：“你到底干嘛去了，一晚上不回来，还惹了那么多僵尸，你知不知道你这小屁孩到底干了什么啊！”

“哈？”无视了对方愤怒的情绪，瑞博温漫不经心地玩起了头发，“不就是进了他们的老巢，踩碎了他们的传家宝戒指嘛，本来也不是什么值钱东西，至于嘛？”她不满地噘嘴，“我倒想问问你是个什么情况，怎么最近像你一样的东西越来越多了呢？”

“像我一样的东西？”顾迟感觉被“东西”这个词激怒到了，“像我一样的东西多了去了，你胆子这么大敢去踩碎他们的传家宝？你知不知道你差点命就没了！”他揉揉太阳穴，叹了口气，寻思着或许这小孩不是故意的，不然她没事砸别人传家宝干嘛？

“我知道啊！”瑞博温愤怒地挥着双手跳起来，像只扑腾着翅膀的蜻蜓：“就那种东西也配作为传家宝？可恶，就这，就这？哼，我丢的是一条命，他们失去的是毫无价值的廉价所谓传家宝，亏吗？我可亏大发了！”她气得语无伦次，抱着双臂开始原地绕圈，“他们要是杀我，别说那破戒指，整个村子的骨灰都给他们扬了去！”

“你扬他们骨灰？”好家伙，还真就是故意的！顾迟看着这小孩乱七八糟瞎蹦跶的样子，感觉又好气又好笑，“你刚才又不是没看到，数量那么多，你怎么可能一个人解决他们。”他用双手比划了一下僵尸群的数量，又突然反应过来，“不对啊，合着你就是去偷人家东西了呗？”他恍然大悟，神情复杂地看着瑞博温。

“啊这……”瑞博温突然语塞，眼睛转转又开始乱走，“我没有把他们的东西带出来，只是毁掉而已，这能叫偷吗？”她似乎找到了逻辑的突破口，又得意地抬起头，一脸骄傲，“那当然不叫偷了！”

“哦？”顾迟眯着眼睛望着瑞博温，“不是偷的话……”他双手背过身后，“那就是，抢咯？”

“没错！”瑞博温双手叉腰，一脸骄傲，理不直气也壮，“就是抢！这种东西我还不稀罕要呢！拿出去卖废品都没有人要的破烂东西！啊——烦死了，干嘛跟你扯这么多！你那么关心废品干什么？现在天都亮了，准备回去好了。我记得你有一辆抛锚的车？”她斜眼看着对方，似乎在打什么歪主意。

“我晕了，我装的！”旁边地上的YQ早就醒了，当时他看到场面混乱，又懒得打架，于是顺理成章地躺平装死，“吼吼——不愧是我！”他拍了拍身上脸上的鞋印和泥巴，看到暂时没事了，就立马弹了起来小跑到两人身边，从顾迟背后探出头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刚刚发生什么事了？”

“诶，你醒了？哦，刚才我把你抛下来砸了几个僵尸。”顾迟注意到了YQ，想起刚刚自己的“恶行”，差点笑了出来。

YQ这才知道出大问题，怪不得自己醒了之后后背一阵酸痛。

“呃啊你这家伙！居然对本帅哥做这种事！你还有没有良心啊！”他龇牙咧嘴愤愤不平地瞪了顾迟两眼，像个闹脾气的小孩，“没见过这么对待老友的！”

“哈哈哈哈……所以才没叫你起来嘛，对兄弟当然要狠一点啦。不行我肚子疼……哈哈哈真的好好笑……”顾迟抱着肚子蹲在地上笑的样子让YQ更加生气。

“看着你们聊得挺开心的，既然车没用了我就自己打车回去了，再也不见！”瑞博温觉得吵闹，不耐烦地往大路方向走去，“这鬼地方我以后再也不要来了！”

走了许久，在路边像个可怜的小乞丐一样等了很久，瑞博温才终于等到了管家的车，回到了自己温暖舒适的城堡，她躺在床上仿佛瘫痪了一般，念叨着不着边际的话，安卡莱特在帮她清理伤口，尽管伤口疼痛，但瑞博温还是睡着了。

睡了将近一个白天，梦里都是被僵尸追赶的画面，只是比较不幸，被僵尸们瓜分成了碎片。瑞博温揉了揉眼睛，窝在被窝里不肯起来，现在的她全身酸痛，难受的要死。伤口的消毒和换药都是贴身女佣安卡莱特处理的，自己只要不时地起来吃药就好。本来这几天也没有日程安排，倒是可以好好休息一阵。瑞博温用被子把自己裹成一团，在绵软的散发着玫瑰香气的被窝里安神。

“这次不能说是一无所获，至少这块地方的奇景没有让我失望。这僵尸城还是有些意思的，里面的僵尸估计见到我就恨不得扑上来把我撕成碎片，这地方倒是很好用……不过也很没意思，没什么玩的，我以后再也不要去了……说起来，看到了两个怪东西：一个银色的铁憨憨和一个不太聪明的会飞的东西，好像是叫歪球和顾迟？”瑞博温在被子蠕动了几下，找到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可惜没要联系方式，下次再见面就要碰运气了。他们到底是什么东西啊……

“你不会以为这样就结束了吧？”

一声轻语在耳边回荡，瑞博温迷迷糊糊中似乎又看见了那个蛋糕店中橙色衣服的女孩。

“你打破了这里的和谐，毁了那么多人的幸福，玷污我们的荣耀，伤害我们的家人……你利用了家主的信任，肆无忌惮地作恶，你真的想就这样没有任何代价地离开，假装一切都没发生过吗？”

“你毁了这里的一切，可别想就这样一走了之。”那女孩的身形渐渐模糊，泛着白光，“我会来找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