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奇王后:安如的玛格丽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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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玛格丽特时期的生活方式和习俗

玛格丽特(Margaret of Anjou)时期,国王、王公贵族和骑士活跃于英格兰及法国境内。这些人比起大部分人来说生活更富足,身份更高贵,权力也比他们的后人更大,然而他们生活的许多方面仍然十分原始野蛮。他们可阅读的书籍很少,但即使是这些少量的书籍,也因为他们自己教育上的薄弱而根本无法读懂。他们没有条件舒舒服服地旅行,因为那时没有平坦的道路或四轮马车。他们居住在城堡里,这些城堡外表看起来确实非常坚固宏伟,但内部的陈设却奇差无比,舒适度欠佳。当时的工匠精于制作华丽的马衣和锃光瓦亮的昂贵铠甲,建筑师则长于建造在当代堪称奇迹的宏伟教堂。所以,从日常生活的便利这方面来讲,即使是当时最富有、权力最大的贵族也过着相当原始的生活。当时,大多数平民不得不对领主俯首帖耳。很多人沦为奴隶,被迫无偿地为自己的主人辛苦劳作、外出打仗。每一位贵族和骑士都野心勃勃,欲能拥有尽可能多的随从。唯一能限制领主随从数目的是领主的供养能力。在那段时期,招人参战比招人工作要容易得多,一大群人随时愿意跟随任何一个能维持他们生计的指挥官。每一个大贵族都像王子或小国国王那样高居城堡之内。这些大贵族有自己的枢密院官员、财务主管、司法官、治安官、管理员、秘书、传令官、侍从、护卫队和号兵,总之一个君主的宫廷所能拥有的各类朝臣这些大贵族都有。他们还有一整队的吟游诗人、小丑、变戏法的、翻筋斗的、走钢丝的杂技艺人和滑稽剧演员。除此之外,每个大城堡里都有一大群牧师和修道士,这些人在一个装饰华丽的、专门修建的小教堂里专职做礼拜。

可以说整个国家因此分裂成了数目庞杂的行政辖区,每一个辖区内都有一个男爵、伯爵或公爵作为领主,在其辖下郡内的内部管理上享有几乎绝对的统治权,但同时,领主承认国王一方享有一定的整体统治权。在这种情况下,显而易见,贵族们的权力强大到能联合起来随心所欲地拥立或废黜国王。

在玛格丽特时期活跃的大贵族中,权力最大的可能当属沃里克伯爵(Warwick),他的权力大到可以在觊觎王位的竞争者中决定由谁成为国王,因此有了“立王者”的头衔。沃里克伯爵拥有巨额财富,据说他一度可以供养3万随从。

打仗既是这些大贵族们的工作也是他们的消遣。他们极其蔑视所有对艺术和工业的有益追求,认为这是农奴、奴隶才做的事情。这些大贵族的事业就是征战,他们彼此对战或在国王的领导下抗击某个共同的敌人。不征战时,他们会在临近自己城堡的一些开阔场地举办声势浩大的骑士联赛、战争演习和各式各样的“遭遇战”作为自己和自己宫廷人员的娱乐。这些领主位高权重且极其好战,决不受控于普通法院机构所执行的法律——这个年代的确已经有了法院,但法院主要用来管理平民,管理普通人的犯罪——当他们彼此之间有了争执时,并不习惯去法院解决而是采取其他的方式。有时,他们会像在交战时期一样,在常规战斗中调兵遣将,互相征讨,指挥军队去攻打对方的城堡,掠夺村庄和土地。而有时,当国王拥有足够大的权力时,争执双方会受国王传召,在国王、王室人员和大批观众的见证下,通过对决来解决问题。这些对决就是决斗风俗的起源。如今,英国法律已经将当事人通过私下对决来解决争端的行为定性为犯罪,人们理所应当地将这种行为视作愚蠢野蛮的做法。然而在当时,争执双方通过决斗来解决争端是一种公认的合法仲裁方式。决斗时要举行一系列仪式,这些仪式甚至比普通法庭流程中规定的仪式还要庄严肃穆。

就像上一章中提到的那样,理查德二世传召了他的堂弟亨利·博林布鲁克(Henry Bolingbroke)和其对手诺福克,下旨让双方以公开且肃穆的方式决斗。然而理查德二世却将这个案子的决定权抓在了自己手里,双方不仅没决斗,而且在决斗前就被定了罪。这是一个特例。在大多数情况下,决斗通常以一生一死且存活一方被宣告无罪而告终。

我们已经从一些古代编年史家的作品中看到过有关决斗的完整而详细的记载。在这儿只描绘其中的一场决斗作为示例:

这场决斗于理查德二世宫殿前方的公共广场上进行,理查德二世、所有重要的王室贵族和一大群其他人员都作为观众列席围观这场决斗,贵族和骑士们都全副武装,大批传令官、护卫和警卫人员被派往现场维持秩序。决斗的时间定于6月的某一天,那天早上阳光明媚,整体上来看,在这个欢乐的日子里,决斗场面就是一场隆重热闹的盛会。

这场决斗发生在理查德二世加冕的三年后。据估计,决斗那天,从周围地区赶来伦敦观看热闹的人数比理查德二世加冕的那天还要多。参与决斗的双方分别是骑士约翰·安内斯利(John Anneslie)和乡绅托马斯·卡特林顿(Thomas Katrington)。安内斯利是原告和挑战方,卡特林顿则是被告。

乡绅卡特林顿帮助英格兰的某个骑士管理着诺曼底的一个城堡。在骑士的遗嘱里写道,该骑士死后,卡特林顿应保护城堡不受法国袭击,直到城堡和其他财产一起被继承。但是卡特林顿没能做到这点——当法国围攻城堡,他投降并失去了城堡。他坚持说他没有足够的力量来保卫它,除了投降别无选择。但是安内斯利称,如果卡特林顿对自己的信仰忠诚,他可能会守卫住城堡;但他收了法国的贿赂而放弃城堡。卡特林顿否认这一说法,安内斯利很生气失去了城堡,要和卡特林顿一决生死来解决这个问题。

显然,用这一方式试图确定卡特林顿是否被收买是很荒谬的。但是,那时在其他国家几年前也发生过这样的事件。一般的证据很难用来证明行贿和受贿的事实,因此就由国王决定。在适宜的情况下采用决斗方式代替审判,并命令双方都要准备好决斗。时间是规定好的,地点位于国王宫殿对面的公共广场,也是固定的。随着决斗日期临近,整个国家方圆数英里的人都激动不已,他们以极高的兴致期待着这场决斗。

决斗的地方是一大片由大量街垒围起来的区域。街垒非常结实,可以用来抵抗拥挤的人潮。高层的座椅居高临下,能全方位看到竞技场。围起来的区域由国王和宫廷贵族使用,其他必要的准备工作也都为他们做好了。到了预定好决斗的时间,国王和贵族到达大场地并入席。除了竞技场和原有的通道,整个广场都已开放,但由士兵控制秩序。

广场上早就挤满了来自周围及其他地区的人。短暂的等待之后,人们看到挑战者安内斯利沿着其中一个通道过来了。他骑的马穿着华丽的马衣,他的几个骑士和乡绅朋友也都全副武装陪他一起出来。他在栏杆处停了下来,下马。这违背了竞技规则——斗士必须骑马入场。按理说,如果一匹马进入竞技场时,它的主人不骑在上面,就会被称为“英格兰高级警员”的特定公职人员没收。但是,安内斯利毫不在意,没有一个人对他这一小小的不雅行为提出抗议和质疑,大家都想尽快看到打斗的开始。安内斯利全副武装,做好了参加决斗的准备。然后,一名传令官吹起小号传唤被告出场——

“托马斯·卡特林顿!托马斯·卡特林顿!”传令官大声地呼喊,“你快些出来,和约翰·安内斯利先生决斗,这已经用书面文字公开要求过你了。”

传令官进行三次这样的传唤。卡特林顿在第三次传唤中现身了。他骑着一匹装饰华丽的战马,袖子的配饰上有刺绣的图案。他由他的朋友们陪着——他们都是决斗的专业助手。

两人一同走进竞技场。现在,每个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决斗者身上,这匹马暂时无人看管了。马急于跟着主人,便沿着栏杆来回跑,尽量把头和脖子都伸到栏杆另一侧,试图越过栏杆。结果,它被带走了,高级警员说,他应该将这匹马没收,因为它闯入了决斗场,“至少,我要没收它超过栏杆的部分,也就是它的头和脖子”。

竞技场内参加决斗的两人面对面站着。根据双方达成的协议,事先已经准备好一份书面文件。此时这份文件被拿了出来,其中有一条是对卡特林顿的指控和他对指控的答复。他被指控犯了叛国罪,本国因信任他而让他掌管城堡,但他却为了金钱向敌人背叛自己的国家。为了让聚集的人群尽可能都听到,传令官大声地宣读了这份文件。当传令官读文件时,卡特林顿就对其中一些段落表示抗议。兰开斯特公爵是这场决斗的主持人,当即制止了卡特林顿的反对,说他已经同意了这份文件,如果现在卡特林顿对此有任何异议并拒绝决斗,他就会被判处叛国罪并立刻拉出去依法处置。

卡特林顿说他已经准备好和他的对手决斗,不仅是因为所读文件中列出的几条罪名,也为了任何其他可能加在他头上的罪名。他十分自信地说他是正义的一方,这将确保他的胜利。

这个奇怪仪式的下一个环节更诡异。双方要向决斗的对手进行庄严的宣誓——他们各自宣誓决斗的原因是真实的,他们不会采用任何巫术或法术来战胜对手取得胜利,同时,他们也没有随身携带任何草药或魔法石,或使用其他任何巫术来获得他们期望的任何优势。

宣誓结束后,是决斗双方的祈祷时间。在这个过程中,他们都表现得很虔诚。

然后决斗正式开始。

决斗者先用矛枪开战,然后用剑,最后近距离使用匕首。安内斯利似乎占据了优势。他成功地解除了卡特林顿一个接一个的武器装备,最后把他摔倒。当卡特林顿倒下时,安内斯利想要压在他身上,用自己沉重盔甲的重量压垮他。但安内斯利因激烈打斗和力量消耗而筋疲力尽,汗水顺着盔甲下的前额流下模糊了他的眼睛,让他无法准确看到卡特林顿的位置。他没有压到卡特林顿的身上,而是倒在了离卡特林顿有些距离的地面上。卡特林顿勉强移动到安内斯利身边,并用自己身体的重量把他压在地上……决斗者这样一直相互钳制着对方在地上躺了几分钟,他们竭力克服着铠甲的累赘、羁绊与对手殊死搏斗。最终,当国王下令终止决斗并让两个人分开时,卡特林顿正占据上风。

几个警卫服从命令,带走了卡特林顿,解救了安内斯利。但是,安内斯利请求他们不要干涉。当这几个人把卡特林顿带走时,安内斯利强烈要求他们把卡特林顿带回来并复归原位,因为他自己一点也没受伤,并且他认为如果人们不干涉他俩,他应该能取得胜利。然而,这些人只听国王的命令并不理会安内斯利的要求,把卡特林顿带走了。

警卫发现卡特林顿筋疲力尽,无法站立。他们把他扶到椅子上,然后取下他的头盔。他们帮他洗脸,给他喝些酒,试图以此来让他恢复体力。就在此时,安内斯利看到卡特林顿被带出场地,而他也得以脱身,被从地上扶了起来。他一站起来就朝着围场内国王的位子走去。他请求国王让决斗继续进行,他声称,只要他们允许这场战斗接着进行下去,自己有十足的把握取得胜利。最终国王和贵族们同意了安内斯利的请求,下令把安内斯利再次放入场中,尽可能按照刚才的位置,将卡特林顿压在他身上。

但当要执行这个命令带回卡特林顿时,人们发现卡特林顿的状况很糟糕——他已经不省人事地从椅子上跌落了下来。他看起来没有受伤,只是在那酷热的天气中,盔甲的重量和在前面的战斗中用力过猛使他精疲力竭。卡特林顿的朋友再一次把他扶起来,解开搭扣脱下他的盔甲。从盔甲的重荷中解脱后,卡特林顿的意识开始恢复。他睁开双眼环顾四周,那茫然又虚弱的眼神引起在场所有旁观者的同情,当然安内斯利除外。安内斯利从国王那里走向坐着的卡特林顿,他带着满腔的怒火和仇恨对卡特林顿肆意讥讽谩骂,称卡特林顿是一个背信弃义的小人,一个无恶不作、满口谎言的恶棍,还嘲弄卡特林顿不敢再次回到场上完成这场决斗。

对于安内斯利的嘲讽卡特林顿一言不发,只是神情激动地环顾四周,仿佛并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地,也不知道这一切是怎么回事儿。

最终,这场战斗并没有接着进行下去。毋庸置疑,安内斯利是胜利者。而可怜的卡特林顿,由于他的失败,认定之前控告他的叛国罪成立。他的朋友将他带走,让他躺到床上。卡特林顿整晚都神志不清,于次日上午九时死亡。

据古时的历史学家所言,这场战斗是一场娱乐大众并且挫败了卖国贼的英勇决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