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都别怂

2027年的下半年，梅星禾和席凉很快又各自忙活了起来，席凉对梅星禾的关心也愈发频繁与急切，每天中午吃饭都要视频聊天，晚上下班都会去接她。

梅星禾也自然而然地搬进了席凉的公寓里，方便被照顾、被保护、被观察。

席凉每天在餐桌前问得最多的事情就是：“研究所最近发现了什么新的可致失忆的病毒吗？”，“你现在感觉身体状况如何？研究所的保护措施真的够安全吗？”，“你今天都在哪里研究了什么？危险吗？”，“这周末我陪你去做检查吧！有些病毒潜伏期可能很长，可不能等到它突然爆发。”......

梅星禾每次听到这些，都笑得很无奈，回答都是“我很健康，很安全，放心吧，我比你更了解病毒。”

即使这样，席凉依旧无法安心，就这样一直担心到了2028年的春节。

今年，他们互相见了对方的父母，席凉的父母很满意梅星禾这样惹人喜欢又很优秀的儿媳妇，催着席凉赶紧求婚。

他们说不着急，快了，要挑一个好日子。

而夏季很适合结婚，尤其是在5月之后。

只要熬过5月，他们就结婚！绝不再拖延！

梅裕杰早就知道他们恋爱了，对于席凉的态度也很温和，对于结婚的话题，他认为可以缓一缓，毕竟两人都还年轻，等事业稳定下来再成家也不晚。

梅星禾认为父亲这是认可两人了，殊不知他只是不想让之后的事情变得麻烦。

大年初三，梅星禾和席凉拎着厚重的礼物，去给萧晴、高柴一家拜年。

之所以说是“一家”，是因为他们有了一个孩子，在他们结婚后一年生下来的，很幸运的是一个女孩，长得和母亲很像！

今年也2岁半了，会走路，会学着叫人，很招人喜欢！

怀孕的那一年，萧晴很少出门，在家设计一些衣服，偶尔出去买菜和生活用品，然后坐在沙发上看节目等高柴工作一天回家。

对于那些曾记录在手机里的“危险因素”，萧晴和高柴早已熟读于心，做饭少放盐，不吃辣，不喝酒，少吃生鲜，食物一定要煮熟，水一定要喝温热的，出门尽量靠边慢行，少去人多物杂的地方，每天去阳台晒晒太阳，在跑步机上慢走等等...

如果说之前做这些是为了身体的健康，那现在更是为了肚子里的孩子，也要拼劲全力活下来。

为了不让萧晴待在家里闷得慌，高柴换了一个带花园的两层小公寓，萧晴在院子里可以做的事情更多了，一年下来养了不少花和植物，至少一个人在家时可以和肚子里的孩子聊天。

高柴揽下了绝大部分的工作，又招聘了很多员工，将服装事业线上线下都经营得很好。

除此之外，高柴还为萧晴学做了很多国家地区的特色美食，每周换着法儿地做给她吃，弥补一下她无法出门旅游的遗憾。

她偶尔想吃地方菜系和周边的小吃，高柴也会去学，只为了给她做出最安全健康的食物。

而当席凉的全息游戏取得进展后，他也邀请高柴和萧晴来体验了。

于是，高柴第一时间支持朋友的事业，购买了席凉的游戏服务，在家里建了一个游戏间，之后他和萧晴便得以在游戏间里前往世界各地进行旅游，再配上应景的食物和服装，简直不要太真。不用出门，也可以像出门般获得快乐。

孩子的出生，给他们带来了更多的幸福，萧晴待在家里也不无聊了，可以和孩子一同相处玩耍。

三年时间很快过去，他们挺了过来，也收获了幸福，但每个人的人生不都是有苦也有甜的吗？

现今所能得到的奖赏，都是要用苦难换来的啊！

梅星禾两人前往萧晴家是夜幕刚降临之时，城市里的雪刚停，满道路的雪白在路灯的映衬下泛着金光。

席凉将车停在公寓外的路边，两人拎着为三人准备的礼物走向早已在门外等候迎接两人的萧晴和高柴。

半年多没见，却只像是隔了一周时间，不由得感叹时间过得真快。

“来来来，快进屋，今晚的天气可直接是零下了。”高柴上前接过梅星禾手里的礼物，催着大家进来。

“是啊，真的太冷了。”梅星禾小跳着上前挽住萧晴的手臂，说道，“晴姐，快进屋，你可不能着凉。”

说着，便拉着她小跑进屋，萧晴不由得笑道：“我最近的身体好着呢。”

两位男人在后面走了进来，把门一关上，暖气的温度瞬间让人舒服了下来。

高柴将外套脱下挂好，对大家说道：“你们先坐着看会儿电视，吃点水果零食什么的，我去准备饭菜哈。”

梅星禾可不想看什么电视，转而问萧晴：“晴姐，小芸芸呢？在睡觉吗？”

“想看她啊？”

“嗯～”

“在楼上睡觉呢，不过我们也可以上去看看她。”

“好啊，正好我给她买了一些衣服和玩具，看她喜不喜欢。”

“走啊。”

说完，梅星禾拎着礼物和萧晴上楼去了，席凉就这样被忽视了......

他愣了几秒，最后决定去厨房帮高柴做晚饭。

楼上房间里，放着舒缓的轻音乐，高诗芸正在摇床里熟睡着，梅星禾看到如此可爱的小孩，心都要化了。

她蹲在一旁，轻声说道：“晴姐，你看她的嘴，粉嘟嘟地撅起来，皮肤好光滑好嫩啊，你快看她的手，啊～肉嘟嘟的，睫毛也好长好漂亮啊！”

萧晴蹲在另一边，微笑着说道：“每天光是看着她，就觉得很幸福了，想要一个吗？”

“想～感觉能治愈我每天的疲惫与不快乐。”

“那就自己生一个啊！”萧晴打趣道，“你们两人的孩子肯定很可爱。”

梅星禾抿了抿嘴，害羞道：“还早着呢，都没结婚。”

“也到年龄了，领证还不快啊！”

梅星禾的嘴角慢慢下落，说道：“那也要等到平安地度过今年的5月份再说，我们其实早就有过结婚的想法，快了，就剩三个多月了。”

萧晴也貌似才想起即将要发生在梅星禾身上的事情，再联想到自己的未来，又何尝不是同样的担忧。

不过她现在的心态调整得很好，没有那么恐惧了，因为有人陪在她身边。

萧晴问她：“星禾，你相信人的命运是掌握在我们自己手中吗？”

梅星禾叹气道：“以前相信，认为所有的因果都是自己造成的，未来还未发生，一切都有可能。但经历了穿越后，我不确定了，仿佛人生已经在一条线上被谱写好了，我只不过是在重复前者所经历的事情，却又无法改变过去的事情！这种无力感让我差点接受了命运的安排！”

萧晴：“难道你就没有想过改变这条人生的轨迹？比如换一个新的工作，新的生活环境？或许能够改变呢？”

梅星禾又无奈地摇了摇头，站起来坐在了身后的床上，说道：“真的很奇怪，我明明知道如果进入了病毒研究所，一个失误就有可能重蹈覆辙，可我始终下定不了决心放弃这份我梦寐以求的职业，去从事其它我不喜欢的事情。”

“我真的有退缩过，比如继续读博，出国深造，说不定就能避免了。可是当我在书桌上准备写申请的那一刻，又觉得特别不甘心，不服气，凭什么未来的我所犯下的错，要让我用放弃理想、躲藏的方式来弥补？为什么就认为我一定会像她一样犯下同样的错？我现在明明就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为什么不去解决它？所以我不想对未来妥协，也绝不接受未来对我的威胁。”

萧晴也站了起来坐在她旁边，感慨道：“我和你有同样的心情，我能理解你，有的时候我们所做的决定，或许也未必是由我们所能决定的。既然不信命，那就直面它，看看最后到底是命运捉弄了我们，还是我们拆穿了命运的诡计！”

梅星禾看着眼神同样坚定地萧晴，说道：“好！都别怂！”

生命线上的每一个奇点都是独一无二的，正因为如此，我们知道未来会发生的什么，但属于我们的人生还未发生，还未走向那个时间点，所以我们抱有一丝侥幸，也许我们能改变！

楼下厨房里，高柴将准备好的食物放进锅中翻炒，席凉在一旁帮忙端菜。

期间，高柴问他：“席凉，你跟星禾在一起也有三年多了吧？”

“嗯。”

“我看你们俩的事业都稳定下来了，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啊？”

席凉笑得有些勉强，说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正处在一个紧张的阶段，怎么说也得熬过5月份吧。”

高柴愣了一下，然后拍了拍额头，尴尬地笑道：“哎呦你看我这记性，真忘了，这么快就要到了？那你们做好应对的准备了吗？”

席凉耸了耸肩：“目前看来一切都很正常，我们对此都有所提防，主要是星禾研究所那边，我确实考虑过5月份让她在公寓里休一个月，我每天都陪着她。不过她肯定不会同意，她现在的想法就是迎难而上，越挫越勇，必须要找到那个病毒，消灭它。”

说完，他又叹了一口气，头疼得扶额。

高柴不由得无奈地笑了：“真的是倔强啊，像小孩子一样，不论大人怎么跟孩子讲爬墙危险，他们听了反而更想爬墙了，总归是要摔下来感到痛了，才会长记性。可是...你们真的能接受这样的结局吗？它可不是从墙上摔下来还有站起来的机会，时间回不去了。”

“自从经历了穿越之后，我才意识到了过去已发生的我改变不了，因为这就是一个死循环，绝不能被改变。而未来将要发生的，或许是可以改变的，并不会对过去的我产生影响，你看，我这不是和晴儿结婚，并有了一个可爱的孩子吗！这就是改变！所以啊，如果你意识到你们的人生轨迹正在和未来你所看的那段危险逐渐重合，无论如何也要赶紧从中抽离出来，试着改变总比沿着原路寻找真相要更安全一点。活下来才更重要啊！”

说了这么多话，食物也煮熟出锅了。

席凉思考着这段话，将食物端了出去。

试着改变...要如何改变？如何才能正确地改变？

吃饭时，四人聊着这一年身边所发生所经历的有趣事情，很快便将命运这沉重的话题抛之脑后，就像是普通的朋友过年聚在一起吃饭而已。

比起未来，更要珍惜眼前的愉快时光啊！

饭后，他们又坐在沙发上聊着天，高诗芸也被他们吵醒，被萧晴抱下了楼，成为了关注的对象，被大人们“强迫”着叫他们“叔叔”“阿姨”，不过至少还有礼物收。

而萧晴对梅星禾和席凉的新年祝福，则是希望能够参加他们的婚礼，成为他们孩子的干妈！

四人都很向往着这天的到来，因为这样可以证明，未来是可以被改变的！

叙旧得差不多了，时间也很晚了，梅星禾和席凉离开时，萧晴和高柴出门送他们。

梅星禾坐在副驾驶位，透过车窗和他们挥手告别，看着两人与身后亮着温馨灯光的家园，她突然觉得人生的幸福可以很简单。

有一份热爱的事业，有一位亲密的爱人，有一栋温馨的公寓，有一个可爱的孩子，有一只粘人的喵咪，便足以享受这漫长的一生。

好似我们都是很普通的人，没有经历过穿越，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一切都还值得期待。

车子启动，梅星禾靠在椅背上观赏着窗外的景象，两边流动的金黄光束，仿佛时间的线条轨迹，在快速地流动消逝，却又不断地向前延伸，没有尽头。

生命的开始是时间，生命的结束，也是时间。

不是时间非要在我们这里找到存在感，而是时间本有着其它代替品，但我们的眼里只看见了时间，于是时间在快速消逝，于是我们蹉跎了岁月，被困在时间的牢笼里！

梅星禾在起雾的车窗，用手指写下了“时间”和“命运”四个字，然后温柔无力地在四个字上打了两个叉。

消失吧，从此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我的人生中了！

可能吗？

席凉瞥见了她在车窗上写下的字和叉，内心难受与纠结着，但没有表露出来。

将车开回小区停车场，他们乘坐电梯回到公寓，一路上默契地没有对话。

进屋后，梅星禾开灯，席凉打开暖气，站在玄关处换鞋。

紧接着，席凉突然拉住星禾的手，将她抵在墙上，磨蹭着她的双手，声音有些低沉又略带心疼地说道：“你的手怎么这么冰啊？”

梅星禾抽出一只手，故意探进他的脖子里，笑道：“冷吗？”

席凉扯起一边的嘴角，拿下她那只手，然后捧起她的脸吻了下去。

短暂地亲呢后，两人的额头轻抵着，席凉声音嘶哑地问她：“星禾，我们结婚吧！也生一个可爱的小女孩，好吗？”

“想什么呢！”梅星禾嬉闹般地抬腿踢了他一下，“你这是羡慕柴哥的幸福生活了吗？”

“嗯，羡慕！”席凉看着她的眼睛，说道：“我是认真的，等民政局上班了，我们就去领证，这样就成为了合法夫妻，如果你能怀一个我们的宝宝那更好了。这样我们就做出了和未来不同的改变，也许因为这样，你不会再忍心推开我了，也摆脱不了我，我更有责任不论生老病死，都不会离开你！因为我们都做出了承诺。”

梅星禾突然不笑了，因为他真的...好像...是认真的。

她抬手摸着他的脸颊，说道：“席凉啊，你别冲动啊，你为什么不能相信我们一定能够挺过去呢？领结婚证也是很重大的事情啊，要挑一个适合的时间，我还没有做好怀孕的准备呢。慢慢来好吗？毕竟结婚只有一次，我不想这么草率。”

“可万一失败了呢？”席凉的声音有些哽咽，“我承受不起这样的结果，我经历过一次了，不想...再重蹈覆辙了。”

“啊，别哭啊。”梅星禾连忙安慰他道，“那我们更不能那么快结婚了呀，万一我被病毒感染死了，你不就成了鳏夫了吗？以后可不好找老婆了！”

“你说什么！”肉眼可见席凉生气了，捏着她手的力气都加重了。

梅星禾立刻怂了，“错了错了，我会努力活下来的，如果能挺过5月份，我把民政局搬来，向你求婚行吗？”

席凉捏着她的下巴，更加咬牙切齿道：“你真不该说这些话的。”

说完，他又吻了下来，比刚才更热烈...更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