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借助朝廷之力

魏伯仁从鲍明生这里得到衙门私藏的银两，确实是通过钱庄收取利息的，他感到事态比较严重，细细考虑之后，他还是秘密禀报给朝廷高诚大人，请他出谋划策。

看到魏伯仁的信，对于地方这点鬼城伎俩，高诚是比较清楚的，只是作为灾难频发的江南省也是如此，他有些恼火。不过，江南省受到武郡王等人的特别关照，要借此事对陈万全进行查处是非常困难的。眼下最主要的是让他们把银子吐出来，用到赈灾上去，是否有贪腐之事还得再说。高诚在书房里来回走动，想着如何将这层窗纸捅破。

第二天早朝之后，高诚在公公处打听到皇帝要上工部，询问修缮自己的陵寝进度和款项事宜，高诚觉得是个时机。

工部可以说是六部中公认的最苦的一个差事了，因为无论从油水还是地位来看，工部在清王朝六大部中都只能排到末流。工部起源于我国古代周王朝官制，到了汉成帝年间，汉成帝亲自设置5名尚书全权负责建造、缮修等工作。清王朝的工部于公元1631年（清天聪五年）正式建立，主要负责管理全国范围内所有工程事件。其主要工作任务主要有全国土木工程、器物使用、修渠、帝王陵墓，工部所负责事物范围非常广阔，大到全国范围内的土木水利工程，小到普通的纺织业都由工部全权负责。工部主要有四司，分别是营缮清吏司、虞衡清吏司、都水清吏司、屯田清吏司，其中营缮清吏司主要负责皇宫以及官署的修建以及后期维护，虞衡清吏司则主要负责对于皇宫器具进行维修与制造，都水清吏司主要负责对于每一项工程的费用进行一定程度的评估以及报销，屯田清吏司则主要负责皇帝陵墓的修建以及费用的前期预算。按理说，这是比较吃香的衙门，可是正因为受众关注，御使和大理寺，包括皇上也特别重视，检查甚严。

近日有人传言，朝廷剿匪和赈灾所费巨大，而帝陵修建丝毫没有影响，能否让陵寝维修先停下来，以解燃眉之急。当时，嘉庆有些不高兴。自己的昌陵是父亲亲自选址督造的。嘉庆八年建造好之后，一系列弊案被接连爆出，先是承办昌陵工程的小舅子盛住贪污五万两加价银和四万两采购银，随后又爆出了石像生造假案。去年，昌陵西陵守护大臣永鋆奏报发现昌陵工程有工程质量问题，由于连月大雨，好几处建筑出现渗漏，嘉庆帝立即派人查看，经过检查发现昌陵几乎所有建筑都存在工程质量问题，只好进行维修，每日所费巨大。

但转眼一想，自己尚属年轻，帝陵维修停止一二年也无所谓，便想着去工部问问情况。

嘉庆帝到了工部，忽然发现高诚也在此，有些吃惊，忙问怎么回事。

“皇上，下官近日因剿匪前线战事绞尽脑汁，特意来工部询问，可否有多余的银两可以调配。”

嘉庆帝想起来了，剿匪前线战报刚来过，白莲教匪余孽有漫延之势，天理教在河北、河南、山西等北方地域发展，东南沿海的广东、福建和浙江也出现海盗。朝廷这些年用钱的地方太多，确实是难于招架，难为了军机处。嘉庆皇帝又想到自己的陵寝，想必朝野上下议论是很多的，不禁皱起眉头来。

高诚知道皇上的难处，便示意皇帝先到隔壁厢房去喝茶。工部侍郎周大人倒上茶之后，向皇上禀报了昌陵修缮的进展情况，以及每日的开销。听说日消耗银子在万两之上，皇上的脸色不好看了。见高大人示意，周大人便连忙退了出去。

嘉庆喝了口茶，深深地叹气道：“高爱卿，朕接位以来，咸与维新，整饬内政，整肃纲纪。诛杀和珅，罢黜、囚禁和珅亲信死党。诏求直言，广开言路，祛邪扶正，褒奖起复前朝以言获罪的官员。诏罢贡献，黜奢崇俭。对民隐民情纤悉无隐，据实陈报，力戒欺隐、粉饰、怠惰之风。可不曾想，好多事情并不如意，就连小小书吏也奈何不了。”

高诚突然明白过来，皇帝到工部的真正目的。去年直隶布政吏查出司书王丽南等人私雕信印，串通银号虚收解款，从嘉庆元年至今，十余年间，地粮耗羡和杂碎银两都有虚收、虚抵，冒领、重领，侵冒手段花样百出，涉及二十余州县，鲸吞银两三十余万两。当年福康安将军作战回京，也受到书吏刁难，堂堂将军屈从书吏也无可奈何，可见官场腐败无可救药了。

“皇上不必多虑，要保重龙体啊。”

嘉庆皇帝实在是身心疲惫，才想到从自己的陵寝着手，给剿匪和赈灾腾出些银子来。因为他不放心，所以要亲自来工部查问。

高诚早就知道皇上的意思，作为内阁大学士，又是军机处大臣，若是鼓动皇上下马皇陵维侯，实在是太不象样了，应该有更好的办法。

“皇上，朝廷眼下是有些困难，但也不至于停止皇陵维建，容军机处好好考虑一下，一定能够想出办法来。”

大臣们的意思嘉庆是明白的，他们是不想让皇家为难，如果皇家一定要停止皇陵维修，他们也不会反对的。可从嘉庆内心来说，有两全之策更好了。

高诚此时觉得机会来了，但凡现在能够为大清解忧的，嘉庆皇帝都非常重视。

“朝堂里有人妄言皇上陵寝维修之事，实在是不了解事由，昌陵受到雨水侵袭，如果不及时维修，后果不堪设想，大清损失会更大。所以下官认为，陵寝维修不可停止，工期还需加紧。”

“你的意思朕知道，只是陵寝不停止，每日消耗巨大，那么剿匪赈灾的银子怎么办啊？皇家还有许多的事情。”嘉庆帝还是担心，其中先帝留下的巨大财政窟洞，还没有全部堵上。

“皇上，依下官的意思，还得督促地方政府增加税收和财政。据地方官员透露，江南一些省份的衙门，将衙门官银放在私人钱庄。此事乍看起来没有什么，深究起来问题就很大。一方面衙门通过私存钱庄生息，另一方面让朝廷无法控制地方财政。所下官认为，此事无论真假，只要朝廷应该明令杜绝，如果被查出一律没收，事情就会真相大白。到时候，地方财政的家底更加清楚，特别是那些灾情严重的省份，能够拿出更多的银子赈灾。”

高诚的一番话，让嘉庆皇帝本来已经沮丧的心情突然开朗起来，朝中实心任事的人越来越少，便使那些胥吏们有了钻空子的机会，舞文玩法，无所不为，渐渐就发展为肆无忌惮，朋比为奸了。对造成这些积弊的原因还是十分清楚的。他连忙起身走了几步，挥挥身道：“有人说，州县舞弊，多不过几万；省习舞弊，则达数十万；到京师各部，竟达千百万。看来各处的顽瘴痼疾，确实不易根治。朕看来是没有退路了。”

从工部回到军机处，高诚着手起草对地方私自存银钱庄的诏令。

武郡王知道这件事情是诏令会签的时候，他拿着这份公文，有些吃惊。如此绝密的事情，明显是指向江南省的，高诚是如何知晓的？他暗暗叫苦，思忖着如何拒绝。可是不曾想到，高诚并不理会他，执意要呈报皇上御批。

“高大人，这种道听途说的事情，朝廷怎能当回事情？还要下诏令制止？难道朝廷对地方衙门一点信任感也没有了？如此下去，怎能不叫地方寒心啊。不可，不可啊。”

“武郡王说得是，地方衙门胆子不会那么大吧？私自存钱，贪没利息，数额大了可是死罪，他们怎敢以身试法？老臣也想不通。”高诚也摇头。

武郡王走到高诚跟前，朝他拱拱手道：“此事军机处既没有接到廷报，也不曾有人举报。高大人与老夫都这把年纪的人了，这被人骂的事情还是不做为好。”

和亲王和安亲王也跟着劝说，意思很清楚，诏令还是不发为好。

高诚两手一摊道：“各位，恕老夫无法从命，您们不妨自己跟皇上去说吧，是皇上命下官起草的。”

听高诚这一说，亲王都面面相觑，没了声音。

第二日，皇帝收到诏令，真的就御批了。消息传到军机处，武郡王愣了半天，在和亲王和安亲王的催促之下，只好提起笔，给江南省的陈万全写了一封信。